醉
萧衿终于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她笑了笑,故意问:“怎么就是你的桂花千层蛋糕了?”
程牧没说话,只是眼睛更红了,晶晶亮亮,特招人心疼。
见他这个样子,萧衿哪里还继续逗得下去,连忙解释:“陶延芒果过敏嘛,你又一直不出来,我还以为是你不想”
“我怎么不想!”
萧衿是真的心疼了,原以为这么多年只有她想着念着,结果是两个大傻子。
萧衿说:“想就说啊,程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程牧像是有点听不懂她的话,思考了一阵才问:“说了,就可以有吗?”
“嗯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要!”程牧捂着胸口,“我要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能我知道,不能、不能告诉萧衿”
“为什么不能告诉萧衿?”
程牧瞪着一双红眼睛,说:“萧衿是我见过最最善良的人,我好喜欢好喜欢她,可是”
“可是什么?”一开口,萧衿才发现自己嗓子也哑得厉害。
“她好善良,不忍心扔下我一个人。”程牧似乎是坏笑了一下,语气也透着得意,“我最知道该怎么道德绑架她了!我太坏了,她知道会生气的,而且我现在不想绑着她了。”
萧衿心跟着程牧的话止不住发颤:“为什么,不喜欢了吗?”
程牧终于看向了萧衿,他笑了笑,又垂下了头,说:“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能继续绑着她了啊。
“本来她就不喜欢我了”
萧衿听见程牧低低说了一句,她心疼又好笑,问:“她怎么不喜欢你了?”
“看到我装没看见,实在躲不过打完招呼就跑”
“因为不想见到我,连叶一辰那里都不去了”
“宁愿吃外卖也不和我一起吃饭”
“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
程牧还在一一细数萧衿“罪状”,桩桩件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萧衿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说:“程牧,我们暂且不论其他的,但《子衿》,我只想念给你听。”
“啊?”程牧有些呆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其中的关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酒醉的人并不好哄:“你那天明明是和陶延在一起,你们一人一句,那么亲密”
“我们是在讨论‘嗣’这个字的读音。”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程牧立马开心了起来。
其实他也很好哄,她的甜言蜜语还没有开口,他自己就捧着一大把糖过来了。
程牧现在是有问必答,平日不会说的,那些可能永远都不会让萧衿知道的,只要她现在问,一定能得到回答。
可她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萧衿想先哄程牧去睡觉,可是程牧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萧衿看得心惊,连忙扶住他:“你小心一点!”
程牧没站稳,又急着找什么东西,差点就摔了一跤,好在萧衿扶着他,结果两人齐齐摔进沙发里。
彼此呼吸相闻,他们好像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到萧衿一低头,就能亲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就是有点趁人之危占便宜之嫌了。
萧衿就着这个姿势抱住程牧,说:“乖一点,好不好?”
程牧好像知道自己惹了祸,顺势把头埋进萧衿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给你看点东西。”
萧衿问:“看什么?”
“照片。”程牧说,“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没带回来,不知道你还喜欢不喜欢。”
萧衿在他外衣口袋找到了他的手机,程牧拿着手机,像是要给萧衿分享自己的宝藏。
“哈,找到了!”程牧把手机递给她,带着炫耀,“你看,你最喜欢乐队的专辑!”
那年夏天,网购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萧衿跑遍大半个城市,也没能买到的专辑,如今就安安静静摆在程牧家里的书架上。
萧衿问:“还有什么?”
程牧继续点开几张照片:“你说你想看海,想大口大口吃各种海鲜,所以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去这家店,有时候靠海那边的位置没了,我就等啊等,有时候等一晚上也等不到,但我就想啊,这家店生意那么好,你要是来看海的话,一定也会来这里。”
真傻。
没想到,这年头,连傻子都能成对。
她曾拿着相机走遍这个城市,拍了许许多多的人和风景,而她一直期望遇到的那个人从未出现在镜头里,后来终于接受他早就离开这个城市,却好像已经习惯从镜头里看这个城市。
萧衿看到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
程牧说:“酥饼。”
萧衿笑:“怎么买了这么多?最后吃完了没?”
“你不记得了?”程牧道,“你说过你小时候吃到过一种很好吃的酥饼,就那么一次,后来就再没吃到过。这家店是我偶然间遇到的,老板说他家的酥饼种类有很多,甜的咸的肉的素的,于是我买了好多,可是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即使我吃掉那么多酥饼,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想吃的那一种。”
“还有这个,是”
程牧记录了很多,有的只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透过这些照片,她好像觉得这里面的每一个瞬间都参与了,原来在她很想很想他的时候,他没有想她,却比想念更甚。
程牧醒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但却让他意外地睡了个好觉,好久好久没这么熟睡过了,一觉醒来还有种莫名的安心。
当他看到沙发上窝着的人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份“安心”从何而来。
紧接着他却皱起了眉头,一股烦躁袭上心头——他对昨天晚上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记忆节点最终停留在萧衿说送他回房间,而后再发生了什么他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萧衿还愿意留在这里守着他,是不是说明他的酒品应该还不错?昨晚喝醉了没发酒疯?
抱着一种侥幸心理,程牧放轻脚步,走到沙发边,萧衿睡得并不安稳,程牧原本想抱她去床上睡,见状便不敢动作。
外面天气不错,阳光照了进来,萧衿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暖呼呼的,让人很想——抱一抱。
程牧无声地露出个笑容,没有人能看见,于是他笑得肆无忌惮,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慢慢地将阳光关在了屋外。
一回头,就看到萧衿盯着他,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得,还是把人吵醒了。
“我吵醒你了?”
“你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
萧衿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样啊,头疼不疼?”
程牧说:“我没事,还早,再去床上睡会?”
萧衿摇摇头,只是脖子一动就疼,她冲程牧招招手,说:“脖子好痛,你帮我按一按呗。”
见程牧没反应,萧衿轻轻踢了他一脚:“不乐意啊?”
程牧回过神来,让萧衿转过身:“乐意。”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按着别扭,萧衿让程牧坐沙发,自己坐在地上,程牧把靠垫给她让她垫着,萧衿回头看了他一眼,往他腿边移了移。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立马让程牧眼眶发热,她终于再次向他靠近。
程牧庆幸现在萧衿背对着他,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不用收敛。
“程牧,你的手法生疏了啊。”
当年他们仨学习累了就喜欢排排坐互相捶背按肩,程牧是他们中按得最舒服的那个,她总和叶一辰争着要他按。
程牧手顿了顿,说:“嗯,很久没给人按过了。”
萧衿有些意外,她记得程牧说过他经常给妈妈按,可他现在说很久没给人按过了
萧衿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没再问下去,她打趣道:“那以后多给我按按,也好久没有人给我按了。”
程牧应:“好。”
萧衿问他:“什么时候回c市?”
程牧道:“下午就回。”
“嘶——”萧衿猛地回头,牵扯到脖子,瞬间疼出了眼泪花。
“你慢点。”程牧把她身子扳正,放柔动作,“想说什么?”
萧衿心里有气,道:“没什么。”
显然,程牧不知道萧衿为何突然来了脾气,约莫是昨晚他闹太凶了吧。
程牧道:“我昨晚是不是撒酒疯了?抱歉啊,好久”
萧衿又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程牧无奈,看着她蓄着泪的眼睛,说:“你小心一点,脖子不疼了?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喝多了会断片。”
萧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程牧问她:“想吃什么?”
萧衿说:“辣的,越辣越好。”
程牧沉默,萧衿又道:“但是不想吃火锅。”
程牧欲言又止,一般萧衿会因为有开心的事想吃辣的,也会因为心情不好想吃辣的,两者的区别是开心的时候更喜欢吃火锅,而不开心的时候基本不挑,越辣越好。
所以她现在不开心。
程牧带萧衿去了家川菜馆,还没到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店里的老板看到程牧,过来招呼道:“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过来,今天的鱼蛮新鲜,来一条?”
“做酸菜的吧。”程牧应道,又点了几个别的菜。
老板问:“小姑娘吃不了辣?”
萧衿道:“能吃,鱼做麻辣的,其他菜也重麻重辣!”
程牧想说什么,老板看到了,笑了笑,说:“我们家酸菜鱼汤很好喝哟,几道菜都是辣的,来碗酸菜鱼汤正好。”
“那好吧,听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