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付银朱拐个弯，停下脚步。
厨房里热热闹闹，也没有她下脚的地方。
她其实想回去和陆星炽再强调一下。
谁让她出了柴房才反应过来，她本可以顺着陆星炽的话多了解一下他的过去。
明明之前那么好奇。
眼下却只在乎调整本子的大纲和人设。
而且回想起来，付银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也不太好。
尽管是实事求是——
谷禾禾对楚焰更了解一点。
——她熟读原著，还有系统可以查询。
楚焰的性格和经历谜团，是她写同人本的初衷，也或许是来到书中世界的缘由。
——可这种话给陆星炽直说，只会越抹越黑。
付银朱鼓起勇气。
可她刚一转身，听到谷禾禾的尖叫声从厨房里传出来。
付银朱不得不上前一瞧。
谷禾禾夹子音：“可这一放水里脏兮兮的，还有血水，啊，不行，用小壶里的油不行吗？”
“熬出来是猪油，好东西，”小姨挤过去手把手教谷禾禾，“难得能学，我给你扇风，要用大火。”
还好不是切到了手。
怕腥怕血水罢了。
付银朱稍稍停留了一下，听到她们一家说要再教谷禾禾杀鸡杀鸭。
惹得谷禾禾嗷嗷叫。
“多养养啊，才给你们拿来的。”谷禾禾一边单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溜到厨房门口，“又不是年夜饭，搞那么丰盛干嘛呀？”
小姨追着她出来：“这不是要走了吗？”
“我亲手给自己做临别宴呀，”谷禾禾见付银朱走来，赶紧招手，“你问问真正的客人，要不要啊？”
没必要。
付银朱立马摇手。
“家常小菜定是不行，”小姨很难为情，“给禾禾庆祝呀，是吧？以后能常来呀。”
谷禾禾笑得刻意：“小姨啊，别担心，我若有闲暇，当然回来看您呐。但……一想到回来要杀鸡杀鸭，我心里过意不去啊。吃点菌子吃点野菜，挺好的。”
“家主赏我们的，赏多少都给你用呀。”
“太客气了。”
谷禾禾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谷禾禾担惊受怕，谷家家主说要给小姨家送吃的用的，她还推掉了一些。她和付银朱商量过，鸡鸭鹅之类的活物，不至于投毒，其他东西说不定都暗藏杀机，于是小姨家拿到的并不多。
即使只有一星半点的恩惠，她们也格外欣喜。
谷禾禾跟着开心之后，心里越来越空落。
谷禾禾虽然有点讨厌小姨家利用自己的身份，但毕竟银两用品不从自己身上出，让谷家家主多拿一点，给她们改善一下生活，总不是坏事。
付银朱当时很是支持。
可谷禾禾拖了几天，也没和家主提给她们修修屋顶换换柜子的事。
——是付银朱没有再来催谷禾禾上心一点。
还是太害怕了。
谷家家主只见谷禾禾一人。
在丫鬟眼里，他们谈笑风生，谷禾禾实际上提心吊胆，探着家主的口风。
讲讲不时听见的诡异女声，聊聊滇南什么情况能用上貂皮，谈谈友人从暗牢出来有点咳嗽……谷家家主能答则答，每次闲谈末尾，还问一下谷禾禾对晓暮寨的期待。
谷禾禾心里惦记着游玩。
谷家家主却乐意谈一谈有没有想诅咒的人，憎恨的事。
扰人心烦的人和事，常有。
但谷禾禾在小姨家住着，看他们家苦中作乐，也对身边少了怨气。
求而不得之事，总不能下狠咒吧？
谷禾禾想着能离开书中世界，或者让楚焰和自己关系再进一步，又或者自在一点，少管寡宗的吃穿用度，能出去游山玩水……别无他求。
谷禾禾小心翼翼问谷家家主。
谷家家主说可以诅咒那些掣肘谷禾禾的人。
“哎呀，家主拖着我好些日子了，”谷禾禾撒娇，“要不然都从晓暮寨玩儿回来了。”
谷家家主摸了摸她的头：“调皮。你好好想想，仅此一次，别浪费了。”
天天讨论害人之事，谷禾禾受不了。
更受不了的是，谷禾禾拉着付银朱朝思夜想，编出来一个无伤大雅的仇恨，谷家家主却不再提去晓暮寨圣坛诅咒人了。
该启程了。
来伺候的丫鬟少了好几个，谷禾禾一问，说是去收拾行李了。
一开始就在打包用品。
早见他们大箱小箱装好了。
少带一样两样也不是问题。
这时候却突然一个个四处奔波。
谷禾禾觉得奇怪。
尤其是小姨一家准备做一桌送行的宴席。
她更是生疑。
谷禾禾让仆从把行李搬到小姨家，她要从这里和付银朱一同出发。
但仆从们太忙，拖到天黑也没见人影。
谷禾禾和付银朱，叫了两个护卫，要亲自去搬。
刚进谷家山庄，付银朱发现里面的人一堆一堆在聊天。
谷禾禾颦眉：“家主防着我？”
“行李是他安排的吧？”付银朱问道。
“是，清单给我看过。我还给你加了两屉点心，”谷禾禾回忆道，“集市上买的，请放心。那他们怎么没事干？”
谷禾禾上前一问，叫出一个怯懦的小丫鬟出来，她说是家主在检查行李。
“庄中少东西了？”谷禾禾一猜就中。
小丫鬟比划了一下——
一个小罐子，上面刻有星图。
付银朱猜测是星轶炉。
“出门带那个干什么？”谷禾禾一脸严肃，“说实话。”
“不敢撒谎啊。”小丫鬟吓得跪了下去，瑟瑟发抖“那是贵客的私物……得还回去？”
“元师父？落在这儿的？”付银朱大胆假设。
小丫鬟听到付银朱温柔的声音，颤抖的幅度小了：“是他。特意留给谷家家主，等蛊虫王回来，正好能用。”
谷禾禾蹲下身子，拍拍她的后背：“瞧你吓的。起来吧。是你装行李里的吗？”
“不是……”
“那怕什么？你要是能找到，赏你。带我们俩看看那东西原来放哪儿了……”谷禾禾一边说一边扶她起身。
“我……进不去……”小丫鬟声音哽咽。
谷禾禾挽着她：“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走。”
付银朱四下观望，也跟着谷禾禾前去。
一到家主的书画房，谷禾禾推门就看到她说的小罐子。
小丫鬟开心起来，她想抓紧时间报告给谷家家主。
付银朱想拦她，但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小孩子就是跑得快啊。”谷禾禾感叹道。
“她能比你小几岁呀，”付银朱笑了一下又紧张起来，“谷家家主找到肯定不是这个……而且……这是赝品……”
“确定？”谷禾禾一惊。
付银朱点头：“上面的铜锈太明显了。”
谷禾禾手指比在嘴边：“莫声张。”
她们离开山庄，直奔柴房。
陆星炽门口正和护卫分水果吃。
“眼神吓人。”陆星炽一见谷禾禾，往后退了一步，“看清楚，我没踏出一步。”
“胳膊越界了！”谷禾禾气焰嚣张进了柴房。
水果盘已经空了。
陆星炽把手里的那个给了付银朱。
“她小姨端来的。”
付银朱不好意思地接了下来。
谷禾禾拿起空盘子塞给护卫，让他们收走：“并且，以后别和他走太近。”
护卫小声嘀咕。
谷禾禾大叫：“开着门你们就聊天啊？以后关上！这就关上！”
护卫不敢不从。
“别生气呀，谷禾禾。”付银朱捧着果子安慰她。
谷禾禾见她想用仙法，赶紧阻拦：“我不吃。”
付银朱看了眼陆星炽，便一个人小口啃了起来。
“你能不能把柴房锁上呀？”谷禾禾求她。
付银朱立马起身去仙法封窗。
谷禾禾见陆星炽一脸嫌弃的表情，气呼呼地说：“我要不拒绝，她可不会稀罕你特地留给她的小果子。”
“没想你们俩这么晚还来。”
“晚饭还没吃呢，我怎么不能来。”谷禾禾气不打一处来。
付银朱查好门窗，转了一圈，坐到地台上。
“这是什么果呀？有点酸，可我好喜欢！”付银朱笑着对陆星炽说道。
陆星炽其实也不知水果为何。
他目光一瞟，付银朱知道该劝谷禾禾消消火。
但付银朱目不斜视：“专程来找你的？”
“取材？可。”陆星炽语气平和。
谷禾禾在远处左脚划着地面，一声刺耳声。
“付银朱你快和他说清楚。”谷禾禾非常急躁。
“是《魔族炮灰》的取材。但主要想了解一下，你，本人……的性格，”付银朱有点慌张，“不是和她讨论过觉得有必要，而是我当时问完之后就想回来找你，可是后来去了趟山庄遇到点事，她催着我来……”
“快问。”谷禾禾没耐心。
付银朱端庄坐直，气沉丹田：“你怎么猜什么都很准呀？双活结界时你猜是谷禾禾有异样，来谷家山庄后你猜元师父和谷家家主串通一气……”
陆星炽本来垂眼沉思，立马抬眼：“元坐言把‘王中之王’还过来了？”
“啊！你看！”谷禾禾激动地叫破嗓子，她咳嗽一下，“但这回歪了。”
陆星炽倒是冷静：“没按时归还，谷家家主是不是慌了？”
“快问。”谷禾禾催付银朱。
付银朱小声问道：“你能不能预知未来呀？”
陆星炽无奈一笑：“不能。”
付银朱回头看向谷禾禾。
谷禾禾肩膀一垮：“权当你聪慧过人。还以为你披上披风能当苗疆圣女呢。”
陆星炽不接她的话茬：“白天你们都乐呵呵的，怎么？急着知道之后的事？”
“我和她只是猜呀，”付银朱说完一顿，“元师父啊，会不会之后遇到不测？”
她看着陆星炽眼里一闪的惊讶，接着问道：“譬如，谷家家主发现他拿假的星轶炉和蛊虫王归还之后，被谷家家主请苗疆圣女诅咒身亡？”
“为何？”陆星炽反问道。
付银朱不便回答。
谷禾禾只好自己来说：“以后听不到他的名字了。”
陆星炽冷笑：“披风你自己拿着用吧。”
谷禾禾气得站了起来：“我又算不准。说不定隐姓埋名，或是改名换姓了呢？这个你熟。”
“想法真妙。”陆星炽倒吸一口气，“我们在陆国，不得不藏匿一点……防着自己人抢单子，也防着被人暗算。元坐言师父嘛……巴不得在武道会的柱子上刻上自己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