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嗯。”白荧满不在乎,慢悠悠离开床榻,他拉开窗子,黑乎乎的屋子一下子大亮。
窗子外面摆的架子上有几盆花,含苞待放,可叶子有点蔫。
他转过身想去拿碗水浇一浇,见到缠月的那张脸,他很是心烦:“上次你讲过了。”
“是,所以,赶紧,我给你疗伤,你去阻止他。千万不能让元坐言得逞!”缠月坐在床上开始运功。
“免了,莫劳神,我身子太好你吩咐我忙的事更多了,”白荧让他打住,先冷静一下,“帮你收集姻缘物,找一下破坏姻缘线的人,我能接受。你就是说让我找到苗疆圣女,或是除掉陶里音,我也可以。元老师父啊,你的私人恩怨,越界了啊。”
“怎么说话呢!我上次讲清楚了!这事我是想自己处理,可……”缠月气呼呼,“都怨你啊!你搭理朔月作甚?她估摸着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我自己出去,被她撞上,我就得回仙界了。我赖在魔界不走了!你去!”
白荧一边听一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自己留的一盆洗菜水,不在原处,等寻见时,盆子里光洁干净,仿佛刻意被擦过一般。
他没办法,只好出门去厨房。
“别走。我给你拿,你要什么呀?”缠月比划着,让脚步飘忽的他回床上躺着。
“浇花水。”
缠月头也不会就奔向厨房。
白荧没听他的,自顾自来到窗边,心疼自己的花。
陆星炽以前说过他,这几盆花随白荧,白荧身体好的时候,长得枝繁叶茂,白荧多病的几日,也跟着枯萎。
白荧捏着软塌塌的叶子冷笑,即将开花,却又蔫巴。
是好,还是不好呀?
缠月拿着一盆水过来,拿着小碗对着花盆土面浇水,十分讲究。
他跟白荧念叨,水缸里的水见底了,之后会去替白荧到井里打点水。
“说好了啊。”白荧心里一暖。
缠月见白荧眼神意味不明:“当然,你之后要答应我去找元坐言啊。对了,水井在哪儿?”
“你没见到吗?”
“一起都让你和陆星炽出力,头一次轮到我来照顾你们……”缠月真诚地望着他。
白荧一脸冷漠:“水井有点远。近一点的,你熟悉的,在缘仙镇……”
“魔界没有水井啊?”缠月气得身躯一震。
“没有。”白荧不苟言笑。
缠月没办法:“为了这点小事,何必恨我。要不这样,你使唤朔月给你打水……”
“好主意。”
“再卖卖关子,别透露我的音信就好。”
白荧垂头:“我重新考虑一下。”
缠月拉着他讲道理。
他定是不会离开魔界,至少现在时候不对。
缠月前后搞了仙妖桥、妖魔桥,之后还会再建仙魔桥,只是为了解决凡间姻缘杂乱不清之事。他恨元坐言,因为元坐言跟在后面偷用他的劳动成果。
元坐言的心思难测,若是用妖魔桥搞坏事,缠月回到仙界,这事就赖在他身上了。
朔月也会被连累。
若是仙界不满,仙魔两界敌对更重,对谁都不好受。
所以,不破掉元坐言的阴谋,缠月不放心。
“他什么阴谋?”白荧悠悠问道。
“元老奸人,先顺了星轶炉,又借了蛊虫王,一个吸走妖法,一个控制妖力,两者合一……”缠月越说越激动,“不敢想,不敢想。”
“他为了什么?”
“武道会一举称霸!”
白荧斜眼看他:“你好好想想吧,说得通吗?”
缠月一下子瘪掉了一样,委屈巴巴:“你是觉得我眼界小吗?”
“我可没说。”
缠月回过神来:“元坐言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肯定和耘魄阵有关!肯定和苗疆圣女有关!他的小跟班陶中声从魔界倒腾东西多遭人厌啊?那个陶里音,总往东海跑,啧啧啧……仙妖魔三界都埋着他们的眼线……”
白荧听到这里,有点相信元坐言真的有所盘算。
他听陆星炽提过一句,和付银朱谷禾禾一道逛谷家鬼市的楚焰,曾是元坐言的徒弟。
他很纳闷,陆星炽为何对楚焰印象还算好,白荧一听这个消息就觉得楚焰是元坐言派去的卧底。
细想起来,寡岛也没什么可打探的。
白荧猜想,星轶炉加“王中之王”放在妖界,元坐言真能三界相通。
“你干嘛不说话啊,”缠月催着白荧,“你该不会觉得我小心眼吧?他们真的一个个都很讨厌,我跟你讲……”
“行了,行了,”白荧没有耐心听他的牢骚,“你怎么看谁都觉得他要利用你欺负你啊?”
“……”
缠月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儿,他憋出一句:“我若有你三分硬气,早升上仙了。你竟然能折腾朔月,这胆子能在仙界过好日子。要不洗洗血脉,换个地待吧。”
“夸我还是损我呢。”白荧一脸费解。
“夸你呢。我有一个计划,两全其美,”缠月灵光一现,“我把妖魔桥改成仙魔桥,如此一来星轶炉的无法通妖界,我只需要找两人来做锚点,再然后……”
白荧望着远处的空盆,和窗台上的半碗水,抿了抿嘴唇。
缠月很激动,手舞足蹈地讲着自己的策略。
窗台上的半碗水,本就大半悬着,眼下直接扣在地上了。
缠月问白荧:“跟我去缘仙镇?还是你要去谷家山庄看陆星炽?”
“这还用选吗?”
“那跟我走吧。”缠月很是开心。
“我去谷家山庄。”白荧盯着地上的碗,哀伤地说道。
缠月明白过来:“因他帮你养花,你就偏向他?我看你格局也不怎么样。拯救苍生的大事不顾,为了一点小恩小惠的恩情……”
“别这么说。”
“你找他去吧。他已经升阶能发点小任务了,他能养花,也能养你了。我!自己去!”
白荧咂舌。
他跟不上缠月跳跃的思维。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要你们也没用。”
缠月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回头看白荧。
“多喝点水啊,对身体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谢。”白荧不想目送他。
谷家山庄外。
谷禾禾和付银朱抽空和小姨一家摘菜学做饭。
知道出远门要准备些行李,可她们谁也没想要准备那么多天。
付银朱找个空地,拿笔墨重写大纲,然而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给朔月上仙回信上。
她还和寡宗弟子们一起呢。
游山玩水,四处采风,不亦乐乎。
只是惦记付银朱和谷禾禾的安危,让她们汇报行程。
粗略的不行,必须几点起几点吃如实报告。
吃得荤腥了,又让她们次日吃蔬菜。
谷禾禾想让付银朱随便编几句,但她们怕写错暴露了,只好跟着小姨看看当地到底有何作物。
小姨家的厨房,挤不下那么多人。
她们都想教谷禾禾学做菜,付银朱识趣地走开。
她去了柴房。
陆星炽虽然晒不到太阳,但每日运功调养,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
他想抓两只情蛊。
等出了幻境再说,这样就可以给白荧送去。
——只是想想。
他和付银朱简单聊了一下,破解幻境的思路,但付银朱却只顾着把大纲理清。
她的理由是:“原型是我们大师兄楚焰,不搞清楚不行。”
“对他那么在乎?”陆星炽愿意配合取材,却不想听他对原型人物的分析,“因为茶宗相识很熟悉?还是因为他救了你?或者说……”
“这是大家民选出来的原型,”付银朱不等他说完,“不研究明白不行……幻境之前的那一版,你是不是也看过呀?我理解有问题……我一定要琢磨出他的真实性格和想法。”
“你让谷禾禾去问问看。”
付银朱摇头:“性格哪里问得出来?每个人都只给别人看到一面而已。不是吗?我问你的性格,你能回答吗?”
陆星炽眼睛一亮,他点点头。
“我只需要你的身份经历,不需要取材你的性格。”付银朱见陆星炽脸上瞬间落寞的神色,安慰地问道,“以你的性格,给别人下了情蛊……嗯,说点你经历过的,中了情蛊什么心情?”
陆星炽不假思索:“很开心。”
付银朱若有所思。
“有人会敬畏地位,有人会欣赏阅历,有人会贪图关怀,”陆星炽慢悠悠说道,“可情蛊,只是喜爱那个人。”
付银朱抬眼看他:“……你之前对《魔族炮灰》理解很到位啊。但我这回要大改,大刀阔斧,全部重写。”
“为何?”
付银朱其实也不太明白。
她当然对楚焰的前因后果有了新的认识,但也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陆星炽见她不回答,又追问道:“你是怀疑人物性格,还是不信两人相爱?”
付银朱抱臂思考。
“会有人什么都不图,只因为爱他,想法设法让他生活美好吗?”
“你之前那么写的,现在不信了?”
付银朱眨眨眼睛。
陆星炽看出来她是真的自我怀疑,真心想要推翻过去的构思。
“会吧,”陆星炽举例说明,“你的读者拿金钱和灵石供着你呢。”
“不能这么说,他们实打实拿钱换来了本子和谷子,还会私下炒货倒卖。”付银朱立马否决。
陆星炽又说:“特地去签售会想见你一面呢?”
付银朱想起签售会听到的夸奖,突然觉得有点道理:“魔族炮灰和剑客,本来是这种关系吗?我得问问谷禾禾。”
“别走。”陆星炽叫住她,“你写本子,她卖商品,怎么大纲她也掺和?”
“她更了解楚焰嘛。”
“还是绕着他转。到底什么魅力啊。”陆星炽见她走开,小声嘀咕。
付银朱走到柴房门口,双手合十以表抱歉:“我要把他的性格研究透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