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幻境
按理说，此时应该邀请楚焰一起组队。
藏书阁另一头的那组人心难测，楚焰没那么多歪心思。
但付银朱不愿开口。
幻境之前她和楚焰去陆国降妖除魔，害得两人都被撵出茶宗。
那会儿楚焰勤于修炼，降妖除魔经验也比现在丰富太多。
付银朱去东海，比起带上一个没法保护自己的队友，她更担心这一次又连累了楚焰。
另外，她脑海里浮现之前楚焰说的那句“可别把我当朋友啊”。
她没想到楚焰竟然那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他才到茶宗几天呀，就发现这里的人得处处防着一点。
付银朱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感到茫然。
“我之前见姜述帮你张罗，”楚焰把付银朱的思绪拽回当下，“没有合适的吗？”
“吹了。各种原因。”
“我也一样，”楚焰怕付银朱多想，连忙补充，“当然原因只有一个。”
付银朱见他低沉，没想太多：“你和我一组吧，如果你能接受去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的话……”
“不，你别同情我，”楚焰直接拒绝了她，“我也是有具体想去的地方，我再想办法。”
“你想去哪儿？”
楚焰支支吾吾：“东海深处。”
付银朱眼前一亮：“我也是。”
“茶宗弟子，没听说现在谁敢还去那里……我没想到……”楚焰十分意外，“你手上所带的红绳，灵珠是从东海深处来的吧？怪不得呢……”
付银朱赶忙摆手：“别人送的。”
楚焰郁郁寡欢。
付银朱见不得冷场，问了一下才知道楚焰从徐生堂出来之后，很是苦恼。
他可以接受堂主原先的宣判。
本来他在锁妖塔当守卫，就是姜述拜托别人求来的。
结果锁妖塔内出了事情，他还是靠姜述的帮助，减缓惩罚。
他想找姜述说这件事，但姜述有一点可以回避他。
楚焰本以为可以在犹兮堂一起复习时来说一下，然而施布泽受伤，大家都忙着找药材，学习小组一直处于暂停的状态。
他急着找药材，组队却迟迟难以结成。
施布泽受伤，同尘院帮他做妖魔图鉴难度判定的弟子们，渐渐怨起楚焰。
他察觉到自己被排挤。
见到药材名单上一样样药材被各组上交，他觉得自己的出路，能在众多弟子面前重新证明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东海深处找到那一味最难的药。
可是去东海不容易。
如今的茶宗弟子们没有经验，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没有那么自信。
更何况，去东海要路过鲛人的地盘，这样更是危险重重。
楚焰能想到的就是付银朱那天带来的黑衣弟子，希望付银朱能求他出关帮忙。
“别打扰他，我拜托小唐唐搭建传送法阵，我们从各大仙门岛上传送过去，能绕开危险的几个区域。”付银朱回答他。
她没想到楚焰还惦记着陆星炽呢。
楚焰半信半疑，拿出自己的笔记，指着自己所绘地图，确认是否真能安然无事。
付银朱给他讲得明明白白，两人都放心了下来。
“你应当听说过吧？东海深处是水下……”付银朱见他安心地放下笔，小心提醒，“你能下去吗？”
楚焰当然知道要潜入水底，他有办法。
若不是付银朱这一问，他都忘了茶宗弟子为何纷纷拒绝前往东海深处了。
付银朱见他半天没接上话，鼓励他：“我可以教你一法子，但你能保密吗？”
楚焰点点头。
付银朱四顾周围，约他到茶岛偏僻处再详谈。
寡宗有仙法“清意咒”，不仅可以隔绝周围嘈杂，还可以让周身的“清净泡泡”潜入水中。
不过时间有限，得速去速回或者神行千里逃出去。
付银朱把这招教给了楚焰。
在出发前，让他先练一练。
姜述得知付银朱和楚焰两人一组要去东海深处，很是后悔。她本来也想帮楚焰张罗的。
但她上次帮楚焰塞进锁妖塔做守卫，这次出事害了他。
锁妖塔守卫那么□□班，堂主只盯着楚焰一人守卫不当，说白了还是其他的都是膳食会的人，楚焰有一点无依无靠。
这一次，她担心自己帮忙又坏了事，搞得连话都不敢跟楚焰说一声。
原来是误会呀。
付银朱问她：“你不怕他想太多吗？”
“我见他找你组队，应当没事了吧？”姜述小心问道。
付银朱摇头。
姜述本想楚焰回来再跟他坦白，她都准备好了，给他单独庆功。
能找来东海药材的都是大能人嘛。
她已经踩点好了一起野餐的地方，但见付银朱的态度，她拿不定主意。
付银朱劝她趁出发前澄清：“他……不是，我们带了药回来，抓紧去看四师兄的情况才是。等忙完，你还有心情去庆功吗？”
“你说的是，”姜述神色忧伤，“我大抵……想回避四师兄的事。这些天，你去看过他吗？”
“没有。”
姜述难过地抬眼，避免眼泪掉出来：“我就是想找借口……你最近正忙，你认识他也不久……算了算了，不能让你陪……我有东西要给你。”
姜述拿出一个筐。
付银朱掀开盖布一看，跌打摔伤的药、几个其他仙门的通行令牌、几张东海地图、一套夜行黑衣……
“你把这些收下，我们膳食会也有人想往那边去看一看，”姜述把盖布合上，“他们说反正小唐唐都搭好传送阵了，不妨探探其他仙门的情况。”
姜述把筐塞到付银朱怀里：“这些是我跟着他们一起准备的。”
“多谢，希望派不上用场。”
姜述偷摸擦眼泪，笑着说：“里面还有干粮呢，这个准能用上。”
付银朱和楚焰把出发时间定在和另一组人的同一天。
他们临行前在藏书阁再确认一遍路线。
唐礼杏的传送阵，岛与岛之间可以传送，但是岛内的两个传送阵，得徒步走过去。
有的传送阵走过去实在是太绕远，还不如神行千里直接跨海。
如此行动有可能踏入海妖领地。
付银朱和楚焰就是在确认这些路线的细节。
姜述偷偷躲在藏书阁，带了一小盒奶酥给他们。藏书阁不让吃东西，付银朱眼馋，但她见楚焰动都没动，手也不敢抬到桌面上，幸好吃到姜述强喂她嘴里的那一块。
少了点心缓解氛围，姜述有点勉强。
她把之前的情况和楚焰说开，楚焰反而苦笑。
“你的心意我领了，”楚焰斟字酌句，“我一个人来，反而自在。这层还有其他人，别在我身边留太久。”
姜述识趣地走开了。
没一会儿，有洒扫弟子送来一沓子纸。
姜述刚才扫见楚焰和付银朱用混兮堂的纸绘图，线都晕开了，特意找人送来犹兮堂的纸。
付银朱这时候才发现为什么楚焰的图画得丑。
混兮堂弟子没有资格使用藏书阁的纸笔。
——没想到在茶宗，差生文具少。
楚焰拿新的纸重新画了一遍重点区域的路线，正好给付银朱留一份。
他对东海七十二岛外围的海妖领地不太熟，然而说起对那些海妖的压制和逃逸技巧头头是道。
有一处路线，他们犯了难。
付银朱想暴走三个时辰，楚焰一听，断然拒绝，她根本没那个体力。
楚焰认为那里传送阵虽然挨着海妖生活的地方，但和边上的两个传送阵，正好行程了一个大三角，三角区域内，海妖是进不去的。
付银朱追问他，他回答这是仙魔桥的造法，只有仙、魔、人能通过。
说到原理，楚焰也很清楚，他从头到尾给付银朱讲了一遍，倒是把她给说糊涂了。
楚焰无奈地劝她先不要追究这些用不上的。
付银朱答应他。
可是在她心里，楚焰变得可疑起来。
研究幻境破解、仙魔桥构建方法、一身黑的夜行衣……
这都是陆星炽的喜好啊。
单说他的名字，可能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星炽，进入幻境前是魔界的魔尊，稀里糊涂的，还得靠茶宗弟子从藏书阁抄书才能了解仙魔桥。
——这些平凡普通不起眼的茶宗弟子楚焰已经熟稔于心的东西。
在智识上，楚焰比魔尊更胜一筹。
在比试上，付银朱拿不准，她没亲眼见过。
她对楚焰的印象，只有幻境外的他，突然从茶宗出去降妖除魔，舍堂高升，之后再寡宗一直闭关在剑阁锻造武器。
暂且把比试的优胜奖颁给陆星炽吧。
他在岛北半山腰对打魏淮竹，仿佛猫玩毛线球。
可四师兄明明连东海妖王级的鲛人太子都不在话下。
那么，楚焰对陆星炽那么关心，是不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呀？
她想参考穿书进来的原著，但她之所以亲自产粮写同人文，正是因为文里对楚焰笔墨本就不多。
或者，能通过天雷渡劫升仙的，自然而然会有这些共同点呢？
付银朱想了一通宵，晕晕乎乎，越想越觉得不妙。
那样自己不就是幻境里闯入的观众了吗？
她一醒来，望见自己摆在房间窗边的泥塑娃娃，都觉得诡异吓人。
她思虑片刻，把从上一幻境带来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包里，并出门管人借了一组刻刀。
付银朱在岛北传送阵前见到楚焰，瞬间不猜他的心思了。
在这个世界里，谁不藏着一点秘密呢？
一路上，付银朱小心试探楚焰。
他此行目的，明明白白，去东海深处找药。
东海深处，尽管位于海底，其实是仙界的一处灵境，突破外层海水，里面别有洞天。
他们要去寻的药材，是一种神鱼的鱼骨。
此鱼自然只有东海深处才有。
付银朱和楚焰提起天命星晷，他记得书本里写天命星晷无法操作，用途不明，没什么太大兴趣。
楚焰看付银朱失落的表情，安慰她：“若来得及，就当出来玩了，你自己去看一眼吧。我会等你的。”
一听这话，付银朱确定他真的不了解天命星晷。
操作天命星晷，能让幻境里的观众从中脱离。
——这是楚焰亲口告诉她的。
然而，付银朱在穿书进这个世界之前，知道天命星晷另外两个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