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幻境
付银朱在姜述身旁坐下，惹得唐礼杏喜笑颜开：“你就是那个敢说元元不是的付银朱吧？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唐礼杏伸出小拇指，要和付银朱拉钩，付银朱见她小孩子一般的模样，十分配合。
姜述在一旁如释负重：“小唐唐呀，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答应我嘛。”
“好！”唐礼杏笑得爽朗，“先陪我玩一局。”
付银朱望着眼前的棋盘，根本看不懂：“我不会下棋。”
“五子棋，”姜述收拾棋盘，“陪她玩嘛。”
“可是我……”付银朱对五子棋也没有自信，“输了怎么办？”
姜述把白子放在付银朱这一侧：“那么结束时你就大喊‘小唐唐，这局是我让你的！’”
姜述迫不得已来找唐礼杏，以前多是魏淮竹陪着她来。
唐礼杏总让人陪她玩游戏，捉迷藏倒是姜述喜欢的，其他的都太幼稚，这次好不容易唐礼杏爱上下棋，但坐这里半天，她一直没玩够。
唐礼杏没玩够，不会去做别的。
她和付银朱下棋时，姜述在一旁求她帮忙一起去找药。
付银朱被话音扰得心乱，更何况她一见姜述，脑海里就不断回响自己在徐生堂多嘴的那一句话。
好不容易连了两个三子，也让唐礼杏堵死了通路。
“小唐唐，这局是我让你的。”付银朱模仿姜述的语气，但欠了太多的底气。
唐礼杏望着收拾棋盘的姜述，说：“我又没去锁妖塔，别什么都拉上我。废墟幻影小楼里的蘑菇是四师兄搞来的，他在那里中了毒，和我没关系。”
“那里有瘴气，这可是不是他做的。”姜述讲出事实。
唐礼杏不服，仰头噘嘴：“蘑菇精单独摆在那里，都蔫巴巴的，当时也问你了呀，你也觉得没难度。那会儿你怎么不反对，要不是你觉得合适，四师兄也不会答应的呀。”
唐礼杏委屈地看着付银朱。
“小点声，小点声，”姜述先压低声音，“你也不怕被别人听去。倒好像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了。”
付银朱在一旁插不上话。唐礼杏觉得帮忙耽误她玩，学业啊修炼本就塞满日程，她可不想给自己添烦恼。
“四师兄是听我的话，那是他在乎身边的感受。”姜述生起气来，娇滴滴的。
“谁不知道他之前性格那么独，你想来膳食会，他陪着你加入。你不敢出海，他先陪你坐船，后带给你蘑菇精。本来元元分给你的，结果苦活累活全让他揽啦。”
这时候不应该嗑糖。
但付银朱听了这话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过年时，他见忙前忙后和其他膳食会弟子寒暄，陪我玩了一晚上。他知道你朋友多，人见人爱，和谁都能聊上两句，”唐礼杏说个不停，“他已经习惯了。可你端饺子，最后才给他一碗。当然了，我在他边上，你不想先给我，我能理解了啦。”
姜述辩解道：“前面都是韭菜馅饺子，他不喜欢吃。我特地重新做的馅呀。”
“那你当时跟他说呀。”
“好，我明年包饺子第一个端给他。”
“你们别吵了。”付银朱余光扫视其他人，生怕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桌闹得不开心。
付银朱灵机一动，唐礼杏不亲自寻药，也能帮上忙，她和姜述说悄悄话，姜述听了很满意，并引得唐礼杏好奇得不行。
姜述甜甜地问：“小唐唐，你喜欢玩捉迷藏，对不对？”
唐礼杏困惑地点点头。
“让你的新朋友陪你玩点有趣的。”姜述把话头抛给付银朱。
付银朱想玩传送法阵捉迷藏。
毕竟幻影小楼里搞得那么巧妙，唐礼杏把传送法阵建得远一点也没问题。
惊喜的是唐礼杏早就在东海七十二岛中的小半岛屿上建好了。
姜述和唐礼杏听出来付银朱暗含的目的，姜述问她：“我以为你要去别的仙门求药呢，但听上去还是你自己想去寻啊？”
“我……不认识其他仙门的人呀。”
姜述笑道：“我认识呀。但他们不一定有，而且别的人抢先了，那药就不算你求来的。”
“是，我得让其他人知道最难取的那几味药材是我得来的。要不然，元元怎么看我，别人也会说闲话的。”
“你当时少说那一句话，元元还能陪你一起去，现在肯定不愿见你。陆国药材有她在，更好取。”姜述分析道，“你这样靠传送阵，是要去东海海底捞呀？你刚溺水的难受劲儿，这么快就忘啦？”
唐礼杏一听，问：“传送阵我愿意做，但是躲到海里可不行呀。”
姜述附和道：“鲛人有办法的，可是没法和他们沟通。”
唐礼杏点头：“我们没有那个本事。”
“能有绕过妖魔海域的传送阵就好，我……有办法去东海深处。”付银朱如此自信，因为她从寡岛那边出发去过，但她一个人不安，还需要别人来陪。
姜述徒有虚名，降妖除魔的经验都是一夜一夜山洞里收蘑菇积累起来的。付银朱要另寻他人。
付银朱刚想出去找人，突然想起自己见姜述另有一事。
同尘院那边，付银朱之前有施布泽帮忙，但他如今受伤，付银朱在同尘院也没有别的熟人。因此她来拜托姜述帮忙看一下从魔尊那边换来的小妖，绘图进度如何。
而且魔尊也会带来药材，如果拿他想要的那几类关于仙魔桥和幻境的秘籍小抄交换，犹兮堂膳食会肯定能胜过其他家。
姜述欣然答应：“那我留下，全心全意努力转抄。”
正如姜述所猜，有人抢先一步去擅长医药的海月宗借了药材。她在藏书阁里借书制作秘籍小抄，顺路帮付银朱找队友，可是犹兮堂的熟人，并不愿意帮她。
不是说不能带上付银朱，只是不想去东海，他们都知道那里危险，又只有那么一样药材。与其等唐礼杏大费周章大搭传送法阵，早点抢功拿几味药材上交，从这摊子里脱离出去才要紧。
但付银朱很感动，她也不算太着急，在陪着唐礼杏建传送阵的这几天，有不少人邀请她组队。
有些人是因为她仙法比试赢了魏淮竹，听她想去东海，应了下来，可之后聊了一次，发现付银朱没有东海除妖的经验，他们担心危险，又把组队一事冷了下来。
还有一些人，来自其他膳食会，在徐生堂内听付银朱站出来告发元葳蕤，试图拉拢她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些人还是把付银朱当累赘。
付银朱心底有一丝慌乱。她感到不安，就坐在藏书阁六层，拿出自己的储物书匣，翻着自己写过的东西。
姜述见她状态不好，过来安慰她，顺便聊藏书阁里的新发现。
譬如，渡劫幻境里可以进观众，情劫幻境可以通过摧毁机缘之物来破解，仙魔桥从仙界开始搭的话，是只上不下，从魔界开始搭的话，是只下不上的单向通道……
付银朱特别谢过姜述，因为她随便翻几册书，正是她想知道的。
姜述很担心她：“东海深处只有一味药，若是你扑空了，遭到惩罚，我陪你一起。”
“别、别、别，”付银朱凑在她耳边，“从魔尊那里拿的药，分我一样，就算完成了嘛。”
“那你何苦呢？”姜述不理解，“瘴气的毒也不止一种疗法。掌门那天就是故意难为我们……”
徐生堂宣判之后，姜述察觉到掌门和堂主，当时小话那么多，针对楚焰的判决犹豫不决，最后又给施布泽安了重罚，肯定有蹊跷。
从他们二人选出一个背锅吗？
付银朱想不明白。
唐礼杏传送阵搞好了，付银朱还没找到出海的队友。
她鼓起勇气主动问了藏书阁一头一直研究地图的几位弟子。
此次出海要求至少两人一组，多一个付银朱同路，对他们断然不是问题。
这几位弟子立马接纳了付银朱，聊的话题毫不避讳。
或许，他们所说的，在茶宗是共识，没注意到付银朱是另有想法的一小撮。
他们对魏淮竹怀恨已久，巴不得他病休得久一点。
迟迟未出海寻药，也是谋划着上交一点不会大伤身，但是可以拖延病情的药材。
——当然，还得和郎中的药材清单上的长得像。
茶宗弟子多半对他只有敬没有爱。
魏淮竹并不合群，但他深得掌门喜爱。
弟子对茶宗生活啊制度啊有想法，可以去徐生堂提案，可若被魏淮竹先看去，他在掌门耳边说一句，提案准被否决。
这几名弟子认为魏淮竹更可恨的，是他自己编排出来的此次中毒。
因为他们仔细查阅药典，治疗的毒，和鲛人太子毫无关系。
“说不定他自己就有解药呢。”
“发现锁妖塔并未收有鲛人太子，他自己想把收妖功劳独揽下来吧。”
“倒着推下去，四师兄被罚锁妖塔巡逻，也是有故意的。”
“那几个大师兄啊，都是人精啊。”
付银朱越听越烦，回到自己在六层的老座位缓一缓。
她实在不行，找唐礼杏陪她走一圈传送阵，之后自己一人前往东海深处。
付银朱拿着纸笔，写下能成功劝说唐礼杏的理由。
光线一暗，她扭头看去，楚焰站在身边。
她赶忙把纸塞到书匣里。
“你找到人一起去了吗？”楚焰坐到她的身边。
付银朱回头看向那一堆议论魏淮竹的弟子，转过身来，自己咬着指甲：“没有。”
“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