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入夜，两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站立于沁水湖边。
“谢蕴，你确定你也要一起去”虽然这一路上问了很多次了，但黎元筝再次问道，她很想说，实在不行就不要逞强了，他上次在水里可是差点昏过去。
“你上次说的那个方位大概在哪里？”谢蕴观测了一下整个湖面，出声道。
“哦，我上次就是从这跳下去的，然后……”黎元筝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往正东方向游了一两百米左右就看到了那个水帘洞，水帘洞在湖底深处，进入水帘洞可以看见那条长通道，是逆着水流方向往北边也就是北凛皇宫处蔓延的。”
“那便走吧。”
“诶，谢蕴，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黎元筝抓住他的手，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元筝觉得，我没有万全之策就敢跳下去找死？”谢蕴含笑看着她。
见黎元筝支支吾吾不出声，谢蕴也不再逗她，往她嘴里塞入一颗小药丸，“上次是我身体不好，今日我身体并无恙，况且我问上官神医要了可在水下自由呼吸行走的药，虽然知道你水性不错，但也还是吃一颗为好，嗯？”
黎元筝把药丸吞了下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略微不满道：“你个坏家伙，也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了一路。”
“是吗？”谢蕴突然低头凑近道：“这么担心我，元筝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呵呵，”黎元筝用非常无语的眼神看着他，“你少自恋了，我担心你，只不过是因为这事是我提议要来的，你若是因此丧命，我多多少少会有些愧疚。”
“王爷，庞羽好像并未派人前来追杀。”被派去探查的人回来禀告道。
闻言，白卓诚提出建议：“荆王爷，赶了一天路，大家还都受了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一会。”
荆岞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就地休整吧，客栈那些是住不得了。”
一行人刚坐下将火生了起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响。
“谁？”荆岞反应迅速，率先拔刀站了起来。
只见一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密林丛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数十个黑衣卫，“荆王爷，经过今日一事，不知我们陛下的建议您考虑得如何了”
“陛下”白卓诚满脸疑惑地看向荆岞，“荆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南盛燕策燕都尉，盛皇的亲信。”荆岞目光深沉地看着燕策，解释道。
“那你与盛皇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白卓诚有些难以置信，和南盛勾结，这可是投敌叛国的大罪……
荆岞自然是看出来了白卓诚在想什么，叹道：“卓诚兄，今日齐诀那样子你也看到了，若非盛皇陛下的帮助，你我今日就会如昔日廖将军一样悬尸于城门之上了，你心中应当也明白，北凛大厦将倾，你我另择明主方为正道。”
“可纵使齐诀无道，你我也可以倾尽全力为我北凛扶持明君，而非助外人夺北凛江山，你这样做，对得起先皇，对得起我北凛百姓吗？”白卓诚说着说着还停下来睨了一眼燕策，接着对荆岞说道：“何况你怎么就可以断定那韩云拓是可以让四海归心之人？”
“那卓诚兄倒是说说，你是想扶持哪位明君？”
见白卓诚不语，荆岞又逐一分析给他听，“五皇子尚且年幼，暂时不做评价，三皇子骄奢纵淫，就不必提了，而二皇子虽然仁厚，却优柔寡断，并无治国理政之才。”
听完荆岞的这一番话，一旁的燕策自也是听明白了他是站在南盛这一边了，果然自家陛下的推断总不会错。
良久，白卓诚整张脸上血色全无，缓缓开口：“今日我就当未曾知晓这件事，荆王爷，就此别过。”
黎元筝和谢蕴没想到的是这隧道竟然是直接通往垄观营大殿的，大殿的石柱上，绑着两个昏迷的女子，将近一个月不见，浅陌变得更瘦弱了些，而除浅陌外，她身边的那个女子，更是让黎元筝震惊，竟然是四公主齐芯苒。
黎元筝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自那次事情后再也没有遇到这刁蛮公主，可原来是她竟然被关在了这里……
看样子应当和浅陌一样被制作成了药引子。
“谢蕴你做什么？”
黎元筝压低声音质问道，他竟然拿银针去扎浅陌和齐芯苒的手指，再分别用两个小瓶子将她们的几滴血给装了起来。
“自然是带回去研究一下这药引子的成分了。”谢蕴将两个小瓶子放入夜行衣腰间的袋子中，微微挑眉，抬手轻敲了一下黎元筝的脑袋。
“哦。”
黎元筝抬头无辜地看着他，她刚才第一反应是用针扎那两个女孩子会不会疼，导致差点忘了正事。
不过从这个角度来看，谢蕴今晚的装扮给黎元筝一种好熟悉的感觉，他今夜换下了他平日里的骨碟面具，换上了一个黑色面具，头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一身黑衣，还有那如墨的瞳孔……
黎元筝总算想起来了，虽然他上次戴的是面罩，不过都差不多，亏她还自诩对观察过的人过目不忘，结果这人一直在她身边，她却到现在才发现！
行吧，非常时期，她只得先咽下这一肚子恶气，出去再跟他算账。
“走吧，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谢蕴没有细想她为何看他的眼神突变，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等等。”黎元筝听到熟悉的声音，让谢蕴先停下，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藏好，怕他会说话，又急忙抬手捂上他的嘴唇。
他们在角落里清晰地看见，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叶允和他父亲丞相叶长风。
“父亲，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我们真的还要帮陛下做这种事吗？”
是叶允的声音，而他口中的“这种事”，也不难猜测应该是和炼制傀影人有关。
“子悠，你也知晓，我们叶家能有今天，是怎么来的，我们与陛下，注定共存亡。”叶长风淡淡回应道。
叶允无奈闭了闭眼，沉默片刻反驳道：“可陛下的野心越来越大，他如今准备要去攻打南盛，需要炼制越来越多的傀影人，这就意味着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而且发动战争，生灵涂炭，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不管是不是陛下发动的战争，北凛与南盛之间，终有一战，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是陛下先发起的战事，只怕正合了那南盛皇帝的意。”叶长风说着又叹道：“子悠，你终究是想得太浅显了些……”
“父亲，其实孩儿觉得……”叶允话说到一半，眸光却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叶长风不明所以。
“刚才那边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我去看一下。”叶允解释道。
而在角落里面的黎元筝简直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虽然的确不是他们两个发出的声音，但是这老鼠也太不道义了，特地跑到他们脚边来叫两声……
随着叶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元筝轻轻扯了扯谢蕴的衣袖，想问他该怎么办。
结果对方只是淡定地跟她摇摇头，抬手将她的发簪扯下握在手里把玩，而黎元筝本就这一根发簪，是她平常戴的木簪，随着谢蕴将它拿走，三千青丝也随之散落……
不过也是奇怪，叶允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正好停了下来，须臾，便听到叶允往回走，并对叶长风说道：“没事，只是只老鼠，孩儿多虑了。”
“不过多留个心也是好的。”
“嗯。”叶允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淡淡回应。
黎元筝松了一口气，用幽怨的眼神看向谢蕴。
而谢蕴却嘴角染起了笑意，平静地帮她将头发束回去。
“叶丞相，陛下有请。”一侍卫走进来禀报道。
“嗯。”叶长风应了一句，又转头对叶允叮嘱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
“谢蕴，你做什么”
黎元筝低喊道，只见谢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出现在叶允面前。
见此，她无奈叹了口气，自然也不打算藏着了，也跟着走过去。
两男子相对而立，叶允在见到谢蕴的时候，霎时间各种情绪交汇在他眼睛里，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怀疑探究，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而见到黎元筝走出来，却是没有觉得意外，微微低垂了眉眼，不敢去看她。
三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子悠，你……”黎元筝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
“元筝，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叶允有些不安地问道。
黎元筝又沉默了下来，如果叶允真的是帮齐诀残害百姓，炼制傀影人的话，她确实是有些失望。
看黎元筝的表情，叶允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咳咳……”
寻声望去，只见那齐芯苒发出虚弱的咳嗽声，双目是想睁开却又睁不开的样子。
“她们都被炼成了药引子吗？”黎元筝眉头蹙起，看着她们这样，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们，可都是齐诀的女儿。”
此话一出，叶允震惊地看向黎元筝，她刚才说的是，都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忽然一些事情在叶允脑海中闪过，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上次闯入这里的人，真的是你和谢蕴，你从那么早开始就察觉了？”
黎元筝抿唇不语，准确来说，她其实也是从那次才开始知道的，而到现在越来越了解了罢了。
倒是一旁的谢蕴突然幽幽地开口，“我想就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齐诀的女儿，才被用来作为药引。”
“为什么？”黎元筝不明所以。
“子悠不打算讲讲其中缘由？”谢蕴嘴角含笑地凝着叶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