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允差点被黎元筝这反应逗笑，不知为何，觉得她这样可爱至极。
良久，叶允缓缓开口：“元筝姑娘怎么能说后会无期呢，复试我们可是还会见面的。”
“啊？你的意思是我通过初试了？”黎元筝猛地睁大眼睛。
叶允强忍欢笑地挑眉道：“不然？”
黎元筝只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急忙抱拳赔笑道：“哪里哪里，刚才我口误，当然是后会有期了！叶司学。”
叶允见少女满脸笑容，自己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问道：“那元筝姑娘最近可是有什么难处急需要用钱？”
只见黎元筝无奈地耸耸肩，“倒也不是什么急需，就是出门在外，盘缠不够了，生计成了问题，如果没考上女官，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那不如在下先借一些钱给姑娘，待姑娘考上女官，有了俸禄，再还给在下。”
黎元筝只觉得又颠覆了对叶允的认知，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得笑道：“多谢叶司学，但还是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还是自己找点活干吧！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钱嘛，我相信总会有的！”
“元筝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既如此，那便算了，只是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和元筝姑娘交个朋友？”
看着叶允如此真诚的眼神，黎元筝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要与自己做朋友，但也笑着回答道：“自然是可以的，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而且能与叶司学成为朋友，是民女的荣幸。”
闻言，叶允笑意更甚，又接着说道：“那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叫叶司学了，在下姓叶名允，字子悠，元筝你要不直接唤我子悠吧。”
黎元筝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傀叔和裴苑，还未与哪个男子如此交好过，何况她与叶允才认识不久，这样过于亲近了些，心里不禁嘀咕：这叶司学也太平易近人了些，怪不得是全凛州少女的梦中情人，平时怕是不少风流债…
看着黎元筝若有所思的样子，叶允忍俊不禁道：“我的朋友都是如此唤我的，元筝你难道会介意？”
“当然不会，只是现在还不太习惯罢了。”黎元筝尴尬笑道。
“诶，子悠怎么在这？”
正在黎元筝愣神之际，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黎元筝寻声望去，只见楚雨寒正满脸笑容地站在马车旁边喊道，而在其身后马车又缓缓走下来一衣着华丽戴着银色骨蝶面具的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此华衣公子正是谢蕴。
黎元筝见楚雨寒与谢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不由得眯了眯眼。
“那两位大人为何也出现在此处，是不是来此处找乐子的？”叶允刚想出声，却见黎元筝笑嘻嘻地走到谢蕴面前调侃道。
“黎姑娘以为呢？”谢蕴嘴角轻挑，睥睨着反问道。
“小人哪有资格评判，只不过小人觉得谢大人有时间来找乐子，不如多花点时间在案情上，不要什么都草草了事才好。”黎元筝本想讥讽谢蕴，谁知道对方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于是气不过又道：“今日又不是上元节，谢大人怎么还戴着面具？这张脸见不得人么？”
叶允见此情形，也顾不得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急忙上前对黎元筝解释道：“谢大人自幼上朝澜山学艺，而朝澜山弟子下山必须佩戴好面具，不得摘下，无一例外。”黎元筝刚想插嘴，只见叶允便转过身对谢蕴掬了一礼道：“蕴之，元筝只是有些好奇，并无恶意，还望蕴之海涵！”
“子悠说笑了！不知者无罪，况且上次上元节那案子这位黎姑娘可是帮了我和雨寒不少忙，感激都来不及，何谈怪罪？”虽然谢蕴的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全部神情，但是黎元筝就是觉得他这张脸此刻表情肯定很欠揍！
“就是就是，黎姑娘，上次的事情多谢了！”楚雨寒听到上次的案件，不由心虚，急忙赔笑道。
叶允听后微微讶然，转头对黎元筝笑道：“竟是如此，元筝你可真是厉害。”
黎元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她倒是想帮忙破案，毕竟那案子多少还和王校尉女儿的死有点关系，想起那晚王大通的背影，她莫名地就想帮帮这位父亲，只是那晚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就被谢蕴那家伙赶出来了。
谢蕴与楚雨寒本是受宁国公邀约前往宁国公府参加宁老夫人六十大寿，不料在此处遇到叶允与黎元筝，这才停下来寒暄片刻。
“据我所知，子悠应当也受到了宁国公府邀约，所以才路过此处的吧，但是为何与这黎姑娘在一处？”楚雨寒方才在马车上大老远地就看到两人在这大街上有说有笑的，不禁好奇道。
“巧遇罢了，便和叶司学聊了几句，既然三位大人都有宴席要赴，那民女便先告辞了。后会有期！”黎元筝对叶允眨了眨眼并笑着答道。
叶允见此，眉眼间更是掩不住的笑意，顿了顿道：“元筝你可要一同前去？”
“叶司学莫不是说笑了，我一介平民，且与那宁国公府非亲非故的，人家又并未邀请我，我为何要去？”黎元筝只觉得现在叶允可能脑子有些糊涂了。
叶允摇了摇头笑道：“元筝不知，宁老夫人素来喜欢赏画，尤其是那花鸟画之类的，因此宁夫人为了讨宁老夫人欢心，便还在此次寿宴举办了百花图品鉴会，诚邀五湖四海的画师前往，有意愿者皆可去参与，若能得老夫人青睐，赏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样的吗？画一张画自己几个月的吃穿都不愁了，这岂不妙哉！黎元筝心里美美地想着，也应了下来，“既然如此的话，我还真的想去试试！”
见谢蕴不语，黎元筝便成心想给他找不痛快，走到他身边抱拳狡黠一笑道：“那我便叨唠谢大人了，小女子最近在参加女官考试，若与主考官叶大人走太近的话，恐惹人非议，所以便想麻烦一下谢大人带我进去了！”
岂不料谢蕴并未生气，反而笑道：“与黎姑娘一道，是在下的荣幸。”
见此，叶允失声笑道：“是我方才考虑欠妥了，那元筝便麻烦蕴之了。”
“无妨。”谢蕴嘴角微勾道，一双好看的凤眸让人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其实不知为何，从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谢蕴起，叶允就觉得这个人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整个人身上都透着强大的气场，有着一种高贵不可攀附的王者气息，令人不由得生畏，为此自己还头一次因为自己的感觉而暗自去调查了一个人，但是经过一番查探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叶允便也稍稍放心了些。
整座国公府很大，亭台楼阁，端方有序，气势恢宏，送过贺礼后，黎元筝跟着谢蕴由侍从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宴席处，各位穿着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在此处曲水流觞，把酒言欢，一番景象好不热闹。
传言宁忠陵曾在战场上为凛皇齐诀挡过毒箭，致使现在腿都还有些毛病，齐诀深受感动，再加上宁老夫人与已逝太后生前情同姐妹，所以宁忠陵才得封国公一头衔，并受到凛皇多加照拂。
“早便听闻陛下对宁国公府宠爱有加，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里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太气派了这也！”刚才一路见识了一下宁国公府的恢宏霸气，黎元筝不由得在谢蕴耳边低语叹道。
谢蕴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也不说话。
黎元筝见此，也不在谢蕴面前自讨没趣，便在一旁默默地吃着东西，打量着周围的人和事物。
“宁国公，国公夫人到！”
黎元筝寻声望去，只见一样貌不俗，身姿挺拔，富有刚毅之气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向前走来，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让人倍感亲切。
而他旁边，站着一位容颜极美的女子，肤白胜雪，朱唇饱满而红润，让人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已经有三十几岁的女人，媚眼如丝，眸光流转间，显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身着一身镂金丝牡丹花纹锦衣，看起来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典雅，大家风范，一双柔荑放于腰间，纤细柔美，是一双保养极好的手。
白皙手腕上所戴的雪色玉镯，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剔透，看起来就世间罕见，价值不菲。
见此，黎元筝回想了一下自己阿娘那经常干活的手，心中不由得暗叹，实在是同人不同命，她原本也想有钱了之后送阿娘一个好看的镯子，可惜自己还未让阿娘过上好日子，她便不在了……
思及此，黎元筝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暗了下去。
谢蕴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侧脸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尽显柔美之态，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哀思。
谢蕴微微一怔，眸光流转，随手拿了块枣蓉糕递给黎元筝，薄唇轻启道：“这个应该挺甜的，尝尝。”
谢蕴温和的言语声将黎元筝从冗长的思绪中拉出来，黎元筝愣了一下，转而笑道：“谢谢。”
“今日乃家母的六十大寿，宁某诚挚感谢各位的到来，为家母祝寿！希望各位今日都能在此吃好喝好，玩得开心！”宁忠陵举杯说道。
“国公爷说笑了，能来为老夫人祝寿是我等的荣幸，如今春意正好，祝老夫人福寿安康，笑颜永驻。”一身形略带肥胖的中年男子笑着应道。
“就是就是，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生辰吉乐……”
“……”
祝福声此起彼伏，现场觥筹交错，可谓热闹至极。
正在黎元筝看得正兴致盎然之时，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便看着宁珍珠扶着一位神采奕奕的白发老妇人往这边走来，旁边还有叶允跟着。
“叶司学和宁大小姐，一个是全凛州城姑娘最想嫁的大才子，一个是王孙公子最想娶的凛州第一大美人，如此看来，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般配极了！”黎元筝向来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看到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在一起，心中更是欢喜，不由得赞叹道。
谢蕴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只可惜，貌似是妾有情而郞无意。”
“怎么可能呢，宁大小姐出身显赫，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如此貌美，我一个女子看着都心动了，难不成那叶司学是块木头嘛？”黎元筝闻言撇嘴反驳道。
闻言，谢蕴转头别有深意地看着黎元筝，一双凤眸深不见底。
“你怎么了，该不会……谢大人你也喜欢宁大小姐吧……呃……”黎元筝被他看得不自在，呆呆地开口。
谢蕴嗤笑一声道：“姑娘多虑了，在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不远处，落入叶允眼中的画面便是两人相谈甚欢，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少女好似还有些娇羞，脸上红晕若隐若现。
宁珍珠见旁边看着他人失神的叶允，神色暗了暗，随即露出娇好的笑颜问道：“允哥哥，那位姑娘不是女官初试时弹奏你成名曲的那个姑娘吗？她和旁边的谢大人似乎很是相熟。”
叶允顿了一顿，但也只是温和地笑道：“珍珠，等会不是还有百花图鉴赏会吗，赶紧下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听闻夫人花费了好多心思的，相信老夫人定会有喜欢的佳作。”
“好，难为允哥哥还记得百花图的事情，珍珠这就下去准备。”宁珍珠笑意更甚地答道。
其实黎元筝一开始确实是为赏金来的，但是见识到这里的大场面与各位风流人士后，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今日就权当是来长长见识的吧！黎元筝宽慰自己道。
正当黎元筝百无聊赖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晃了晃，一道清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元筝姑娘在发什么呆呢？嗯？”
“阿昕！瞧我这脑子，我早该想到的，听说这次宴会可是邀请了各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与小姐，阿昕你自然也会在其中的。”黎元筝甜甜地笑着。
“好了，元筝，我怎么觉得叶司学对你非比寻常呢，本来我是不知道你也来了此次寿宴，方才还是叶司学告诉我的，说让我过来陪陪你，怕你无聊。”只见程昕一脸写着“我早已看透”的表情，八卦地开口道。
“什么呀，我和叶司学不过是路上碰巧遇到的，我是跟着谢大人混进来的。”黎元筝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正一脸悠闲喝茶的谢蕴。
阳光打在谢蕴的银色骨碟面具上，泛着耀眼的光芒，没被面具挡住的下半张脸肤白胜雪，皮肤比羊脂玉还要细腻柔滑，一张薄唇更是极尽魅惑，程昕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非比寻常，不好惹！不由得后退半步道：“见过谢大人！”
见此，谢蕴只是一脸淡然地微微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