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连闹剧都算不上的殊死一搏
伊莱伸手攥住那枚碎片，在手指与碎片边际接触的瞬间，银色的液体汇作光流刺入他的掌中，最终竟是沿着他的皮下血管攀登直上，犹如一条条游弋在皮肉下的银蛇。
那些银色液体大都来源于艾莉薇的身体，而作为被剥离者的艾莉薇，此时却跪倒在地，茫然地仰头张望着。
她的嘴张大到常人难以理解的幅度，两颗空洞的眼球更是看不见丝毫神采。
令人不解的是，明明两人所在的这片虚空没有任何气流，可艾莉薇的发梢却被撩拨得四下飞舞，使得她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样，整个人的形象如同索命的恶鬼那般。
仅有的意识在艾莉薇的脑海里徘徊着，她试图去回忆起自己的过往，可作为伊莱篡改后的历史当事人，她又怎么可能找回任何属于自己的过往呢？
艾莉薇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
明明她预想过很多种结局，可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她后悔莫及。
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的时间里，伊莱明明有无数种方法瞬间抹杀她，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了那么多。
伊莱给了艾莉薇恢复魔力的时间，给了她一种有机会逃离这里的虚假希望。
而在给予这份希望的同时，伊莱又抛出了她无法拒绝的真相，一些艾莉薇不敢面对，却又无比渴望的真相。
可她还是选错了。
在刚刚的那场对话里，她明明有机会从伊莱这里得到答案，可她还是选择调动魔力背水一战。
她明明是银叶之王啊，一个策划了那么多灾难的王，最后却连自己的存在都将被抹去。
长夜之王，哈哈……长夜之王。
艾莉薇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现在的她，终于知道众人为什么会这么忌惮伊莱了。
伊莱的强大是一方面，这位长夜之王，很清楚该如何夺走一个人最珍视的东西。
艾莉薇穷尽一生，只为了大陆上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据。
无论这个名声是美名还是恶名，她都想要将自己的故事传递下去，这也是她写下那么多书籍根本原因所在。
可她没这个机会了。
“！”
想到这里的艾莉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斑驳的血泪从她的瞳孔中溢出，当她再度抬头看向伊莱的时候，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已然夹杂了无数来自地狱的凶光。
她已经求过饶了，但她从来都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
既然伊莱铁了心要夺走她的一切，那她也要不遗余力地剥夺伊莱的重视之物！
“伊莱！我输了，但你也未必说得上赢！”
一声怒叱之下，艾莉薇将双手“啪”地一下合住，凶戾的弧光伴随着她的瞳孔挥洒而来，本该被那些银色液体牵扯住身体的她，此时竟然挣脱了所有外在的束缚，爆发出令人震惊不已的魔力威压。
那些魔力并非是伊莱封锁的魔力，因为在它们出现的那一刻，艾莉薇的身体已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坏。
银色叶片状的神格骤然显现，以浮雕的形式悬停在了艾莉薇的身后。
而见到这一幕的伊莱，眼中也同样浮现出了少许的错愕。
这倒不是因为艾莉薇有神格，作为源于过去的老牌强者之一，艾莉薇毕竟是有着“王”称的人物。
这样的她，就算拥有着真神级别的神格，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真正让伊莱讶异的是，艾莉薇居然实现了魔力和信仰之力的转换。
这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这两种力量可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即便在数千年前的混乱时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绝对算不上多。
即便是伊莱麾下的魔女，能完成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两人而已。
不过这种做法也意味着，艾莉薇的神格即将破碎。
如今的她，已然将自己置身于死地，打算在这里放开手殊死一搏了。
“……”
伊莱并未拦下艾莉薇的行动，而是漠不关心地转过身，继续抽取着那枚银色碎片里的液体。
看见伊莱的这副反应，艾莉薇立即狰狞地双手交握，凭空凝聚出了一轮轮光流汇成的魔法阵。
那并不是什么攻击魔法，她当然知道自己伤不到伊莱。
长夜之王就是个怪物，今天她看到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艾莉薇从未想过她能杀死伊莱。
但怪物终究只有伊莱一个，她就算死在这里，就算被伊莱夺走的所有，她也要以相同的方式咬住伊莱！
“咒魇，死束轮转！”
艾莉薇的双掌悍然对碰，清脆的巴掌声传出的同时，她身后的叶状神格也已然破碎。
磅礴的信仰之力流转而来，最终被艾莉薇尽数转换成魔力，汇聚出无数的光流射向伊莱身下的大陆平面图。
紧接着那些光流到达的地方，纷纷出现了墓碑状的虚影，一同伴生出来的还有磅礴的迷雾，看上去就像是凭空制造出的一片片坟场，惹得大陆各地的原住民惊惧不已。
待到迷雾消散，墓碑崩裂的时候，大量的死灵从中涌出，犹如冥河的浪潮般涌向了龙芯王都的方向。
而在那些死灵出现的时候，大陆各地的神明禁制也纷纷启动，虽说在不同程度上阻碍了这股浪潮的奔涌，但那死灵的规模过于庞大，根本不是各地的禁制所能阻拦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死灵压根就没有侵犯其他地域的意思，而是一心涌向龙芯所在的位置
它们悍不畏死地穿过各个禁制，借着其他死灵被摧毁后留下的通道，形成了一股股难以阻拦的黑色巨浪。
这些东西，可是艾莉薇数千年来留下的炸弹，只待她身死那一刻发动自杀式的袭击。
“晚了，伊莱，就算是你现在也未必拦得住我！”
看着地图上奔走不息的死灵之海，艾莉薇忍不住摊开双手癫笑出声。
她的笑声听上去张扬而诡异，哪怕她知道自己已然步入死局，可能够在最后恶心伊莱一把，对她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艾莉薇很聪明，从刚刚伊莱修订世界图的举动来看，伊莱并没有完全掌握那种逆转因果的力量。
否则，他也不至于在世界树的阻拦下，一点一点地修订因果变化带来的影响。
既然这样，她就将现实的悲剧最大化，将所有人都给卷入其中，将伊莱重视的魔女们化作悲剧的落幕！
她倒要看看，伊莱能救下多少人，他能否顶着世界树的压力，将所有人的死亡再度逆转。
想到这里，艾莉薇忍不住咬紧牙关看向伊莱。
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你会后悔吗，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掉我，你会吗？！
艾莉薇的眼底满是期待，就算到了不可挽回的最后，如果能给长夜之王留下印象，让这个传说般的怪物将自己铭记于心，那她输的就不算彻底！
可当她看见伊莱侧脸的时候，艾莉薇整个人突然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因为直到现在，伊莱仍旧在安静地抽取着碎片，就好像身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她们会死的，她们真的会死的！”
艾莉薇终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她害怕了，并不是害怕自己会失败，而是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难不成从头到尾，伊莱压根就不在意那些魔女的死活？
想到这一点的艾莉薇瞬间脸色煞白，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不惜破碎神格发动的这场袭击，和闹剧又有什么区别？
“艾莉薇。”
见艾莉薇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走来，伊莱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动作，转而满脸无奈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而他接下来给出的回应，更是让艾莉薇猛然僵在了原地，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的人，我的部下，会输给你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