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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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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舟无端感到一阵恶寒,找不到来源,于是自作主张怪到林瑞旸与闻人璋身上,一个家风不正,一个家风清正,后者未必清正。

    舟舟回头,洛听风不知盯着何处看,她心说,什么东西比我好看。

    顺着方向看去,对面那人干瘦,腹部诡异地隆起来,一双尖锐的眼睛不断扫视四周。

    清风宴后半日值守散漫,混进不少无关之人,舟舟因此不敢随意碰宴中饮食,与园中侍卫说了几遍,屡禁不绝。

    舟舟罩着披风,怀里揣着个小手炉,双边拢着,不知道多暖。她从缝隙中露出一只温暖滚烫的手,捏住洛听风掌心轻轻摇晃,小声说:“像贼,他衣下一定藏了东西。”

    这片地方聚集的都是高门显赫之辈,往来时华丽璀璨的配饰几乎要晃瞎人眼。抓一把回去,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洛听风视野比舟舟开阔,清风宴结束之际,内外布防彻底松懈。

    舟舟看的杂书多,脑海中止不住胡思乱想,也许不是贼,那人衣里藏了刀剑利器,圆鼓鼓一个,藏人头都有可能。

    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想法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舟舟故作高深道:“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耸鼻嗅了嗅,脂粉与酒香中蓦然混入一股刺鼻的气息,方才还没有。

    舟舟奇怪地“咦”了一声。

    洛听风立刻将舟舟圈起,沉声道:“火油。”

    忽然更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贼人休跑!”

    清风亭人群聚集,倾倒火油之人围绕外圈建筑,足有二十人,全作小厮打扮,被发现后,伪装的酒坛飞速砸裂一个又一个。

    零星的侍卫追逐贼人往人群中央跑去,油坛砸入长廊。

    火折往空中一飞,哗地燃起。

    人潮翻滚宛若沸池炸开。

    “贼人纵火!”

    惊惶失措的声浪此起彼伏,浓烟伴随血腥朝他们扑打而来。

    “贼!”又有人喊,这次是真的贼。

    舟舟先前指认的小贼手忙脚乱,挤碰跌撞之下,身上珠宝散落一地。

    纵火之人还在作乱,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朱门酒肉的恶臭狂徒送上西天。

    又一人捧着油坛,面容狰狞,双臂举起用力摔砸在地,火油在地上淌得飞快,他举起火折,正待抛出之际,身前忽然一阵剧痛,整个人肚皮凹陷倒飞出去,砰的一声脊骨砸在圆柱之上,碎裂的骨头伴随内脏一并炸开,鲜血淌了满地。

    “啊!”舟舟怕极了,洛听风踹他时,那人火折落在她脚边,她腿软,抖着将东西踢到雪里,油很快淌到她脚下,她将手炉捧得更紧,里面有香炭,不能落在地上。

    另一边,碎裂陶坛溅出油浪,林瑞旸将侍童推出去挡。

    “拦住他们,杀了他们!”他声嘶力竭。

    清风亭烧了起来。

    贼人砸完油坛,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利器。

    “去死!”有人朝舟舟挥剑。

    舟舟听见喉骨被刺穿的声音,身上不痛,对面那人死得快,也不痛。

    洛听风狠戾地拔出匕首,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上喷出的血,阴冷猩红,黑衣看不出脏污,他目光冷得骇人。

    舟舟颤抖地拽着他衣角说:“洛听风,火势起猛了,我们快走。”

    她头一次经历大场面,恨不得立刻昏过去,但她不敢晕,生怕洛听风因为照顾她分神而受伤,她还拽着个手炉,可以往那群人头顶砸。

    洛听风抱起舟舟越过栏杆。

    身后,亡命之徒的焦躯淹没在烈焰之中。

    洛听风抱着她走了一段,他身上挂着舟舟,一看就展不开手脚,好杀,于是那群人往他身上扑。

    舟舟随着他动作颠簸不已,晕头转向说不出话。

    按话本里的套路,敌人团团围绕,英雄怀抱美人,转圈时美人还能踹敌人一脚。

    舟舟觉得自己做不到,洛听风练过,所以能将对方肋骨踹断,她不行,一旦对面是个身强体壮皮又厚的莽汉,她只会将自己腿骨弄折。

    舟舟不叫不闹,安安静静在他身上挂着,魂已经飞走好一会儿。但如果此刻让她跑,应该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前方是敌人,舟舟不是挡箭牌,她落地,洛听风动手时将她护在身后。

    舟舟惊讶自己居然还没晕,她捧着手炉神色严峻,警惕看向四周。

    林念芷在附近,身边的丫鬟对她没有丝毫忠心,尖叫着跑光了,林瑞旸也将她遗忘。传说中受尽宠爱的林小姐孤立无援,她愈发淡然,手里盘玩着最后一个没捏碎的小核桃,在火场中闲庭信步。

    舟舟毛骨悚然,她对林家有偏见,林念芷看上去真像幕后凶手。

    直到有人朝林念芷砍去。

    “小心!”舟舟下意识抡起手炉朝那人头上砸,香炭滚落,他身上沾了火油。

    “啊啊啊!”

    那人弃剑乱窜,为了灭火在地上打滚。

    舟舟催促:“你怎么还不跑。”

    林念芷怔然,她看向舟舟,那一刻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弯身拾起对方遗落地上的剑,林念芷一剑刺向地上那人胸膛。没有技巧,全是怨愤,一连捅了三四剑。

    舟舟不忍直视。

    要晕了,真要晕了。

    舟舟不可置信,她居然还没晕。

    唯一的手炉没了,她也去拾剑,下一刻,洛听风将她拦腰抱起冲出火场。

    出去时天色已暗,到处都是人,大家神色恍惚,匆匆准备回家。

    舟舟要晕不晕,强行绕着洛听风转了两圈:“你怎么样?”

    上前摸了一把,蹭了满手血。

    洛听风说:“不是我的血。”

    舟舟松了一口气,放心地晕了。

    万寿节将至,各项筹钱举措不成,为了尽快挤出银两,到底还是动了京城布防,伺机在外的亡命之徒一拥而上,清风亭一夜之间毁于火海。

    舟舟做了一夜噩梦,神色恹恹。

    许久不见的阿浅登门探望,她来时公主府与将军府的马车刚刚离开。

    阿浅带来几张安神秘方和一个喜讯:“我有写话本的新路子。”

    舟舟撑起几分精神:“说。”

    荡荡仙轻车熟路:“黑市。”

    舟舟扯了扯嘴角说:“你在黑市混了多久?”

    阿浅说:“禁书令颁布后就开始观望,前几天刚闯进去,讨生活嘛。”

    “哦?这次没被黑心书商骗?”

    阿浅说:“也有靠谱的。等您养好,可以亲自去看。”

    舟舟说:“甚好。”

    ……

    又过几天,舟舟不再做噩梦,逐渐有了食欲。

    “糕。”她简略地说完。

    一块枣泥山药糕喂到嘴里。

    “圆子。”

    一勺红豆桂花水晶圆子喂到嘴里。

    洛听风放下吃干净的碗勺,在她唇边亲一下,手掌探进衣里摸到她温暖的肚皮,舟舟娇蛮地说:“好撑啊,你别乱来。”

    洛听风耳朵贴近她心口:“还慌不慌。”

    “昨天没做噩梦。”舟舟说,“我好了。”

    洛听风含住她唇珠,轻轻地吮,手掌从她耳廓抚下,沿着脖颈,指腹推开布料。

    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白钰的声音:“主子。”

    洛听风不理,舟舟推着他:“喊你。”

    一张口,唇舌被他侵占,洛听风肆意地挑弄,濡湿的交响声紧密纠缠。

    白钰自顾在外面禀报:“南郊发现密道入口。”

    舟舟捶他:“正事。”

    洛听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出门前在舟舟脸上用力亲了一下:“我不在,你若出门,记得多带护卫。长公主选的人要带,我选的人也要带,再叫上乌蜀。”

    舟舟说:“知道啦。”

    好多人啊。

    他离开不久,叶家、谢家与其他几名世家女子一同前来探望,出事时,她们也没想到百花洲里散漫学来的花拳绣腿居然能派上用场,最主要的是壮胆。

    武学师父是向舟舟借的,众人再次表示感谢,一并带来不少谢礼。

    叶璎拿出几册新出的话本送她。

    舟舟故作惊讶:“哪里来的?”

    叶璎神秘莫测:“黑市。”

    舟舟问:“有多黑?”

    叶璎肉疼:“好黑,一本二十两。”

    谢灵唏嘘:“还有更黑的,价钱越高越抢手,我们昨天去时只剩这些。”

    舟舟捻着粗糙的纸张:“今天能不能赶上新货?”

    她们拍手道:“没准。”

    众人换了装束,黑市脏活多,行事须谨慎,一群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将妆容往丑了画,舟舟照镜子时终于认不出自己模样,出门前带上护卫,身边带两个,暗中跟一群。

    舟舟到了黑市,乍看上去是条普通街道,做买卖的人不少。

    叶璎转身对众人说:“在明面上走,不要靠近暗巷。”

    “靠近会怎样?”

    “欺男霸女,盗墓销赃,人命买卖,万一偷看被发现……”她手掌朝脖子上抹了一刀,阴森森地说,“灭口。”

    众人结伴而行,身后不远不近跟着护卫。

    有名的黑书商常在这条街上活动,舟舟观察书价,旧书价低,新书价高,越荤的书越好卖,荡荡仙薄薄几页纸片书居然也要二十两,卖得火热,把有钱人当猪杀。

    还有人明码标价求《天下第一浮云才子》最后一卷。相比之下,曾经的榜首远山书客行情低迷。

    舟舟拿银子换了黑商内幕,小道消息称,远山书客是仙人语的翁先生,老先生说说写写大半辈子,最知道大家喜欢看什么,能不霸榜?

    另外换了几个黑商,说是其他人的也有,声音不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远山书客已经封笔。

    “谁还写才子妻妾成群中状元啊。”黑书商笑道,“才子闹笑话才是真,大才子清风宴上输了,非说那篇文章在古籍里见过,满城世家自称君子的都输不起,他们才该叫君不笑,输给一个无名之辈,谁笑得出来。”

    众人一路逛去,淘来不少好货。

    乌蜀与各家护卫在后面跟着,左手右手提了个满。

    他悄悄问边上人:“你们家小姐一向如此吗?”

    陌生的冷面护卫说:“今日买得尤其多。”

    言外之意,都被郡主带偏了。

    ……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闪进暗巷,舟舟回想那人样貌,是闻人璋身边的小厮洗砚。

    “你们看见了吗?”她转身问道。

    叶璎摇头,很快又点头:“看见了。”

    谢灵也说:“看见了。”

    大家都说看见了。

    闻人家的小厮潜入暗巷,什么事情见不得光?

    舟舟捂着嘴:“难道!”

    人群震惊:“天呐。”“不会吧。”“竟是如此。”

    乌蜀又问边上人:“何意?”

    冷面护卫说:“不懂。”

    是真不懂,她们到底如何接上舟舟话茬?

    江篱在一旁嘲笑:“无知。”

    前方,一双双眼睛流露出探究的欲望:“要不……”

    舟舟眯起眼睛,拖长语调说:“灭口呢。”

    叶璎点了点人数,委婉道:“我们人多,而且做过伪装。”

    换成林家,她们不敢跟,闻人家一群清风明月的文士,折枝花都要心痛半天,会对她们痛下杀手?

    她们说:“假装误入,只听一小会儿。”

    舟舟点头:孺子可教。

    昂首挺胸,带领众人气势如虹地跟了上去,进入暗巷后,又全部缩起身子,小心翼翼踮起脚尖。

    窄路高墙,女子脚步轻巧,拐了几道弯,终于听见有人交谈。

    人高马大的糙黑汉子终于露面,看见洗砚后,神色中写满嫌恶:“不接。”

    洗砚说:“与上次的事无关。”

    汉子拔高语调:“你还有脸提上次,就因为你的生意,害死我们多少兄弟!”

    洗砚大惊失色:“死人了?”

    汉子咬牙切齿:“你让我们办事,可没告诉我们公主府的人会找上门来。若非我逃得快,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该是讨命厉鬼!”

    舟舟附耳墙后,边上人小声张口:“郡主,他说……”

    舟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偷听时不能出声。

    “他们怎会、怎会……”洗砚骇然,心头涌上寒意,“怎会痛下杀手!”

    那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惺惺作态。”

    不过也多亏公主府,其他人死光了,赏金落入他一人口袋。他至今想起仍觉后怕,对待洗砚态度更加恶劣,出言讥讽道:“还不是因为你让我们传郡主谣言。”

    洗砚争辩:“是让你们实话实说。”

    “哪句是实话?说她胸无点墨自私狭隘,还是她阴郁暴躁淫|乱善妒,哦对了,还罔顾廉耻,不择手段对那位大才子纠缠不休。女子名誉比天大,你们与她有何仇怨,存心害她,也害了我兄弟。”

    那人有意看他跳脚。

    洗砚坚持道:“我们没害她,事实如此。”

    公子与郡主走得近,夫人注重德行,让他们四处打听郡主人品与事迹,夫人听得心惊,嘱咐他们在旁提点公子一二,洗砚觉得不妥,光是提点哪够,还没发力,公子已经自行发现端倪,后来果真对她不喜。

    窗户纸没捅破,事情本该圆满收场,谁知郡主忽然赠给他们公子香囊,夫人心急,让他们劝阻。为免死灰复燃,他们找到暗巷。

    往外传的也是实话,郡主居然还找他们公子吵架,说香囊是她无意丢失。

    谁信,香囊是贴身之物,她分明是有意如此。

    郡主还质问公子外界流言出处。

    “清者自清,若是她没做过那些事,为什么公主府大费周章往下压。”

    “郡主好男色,在外有几座庄子,她养了男宠,她若自爱,怎会时时刻刻直视男子面庞。”

    “我们并非害她,是在告诫他人警醒,要她自省,是为她好。”

    林家小姐就没有不好的传闻,她遵守本分,极少出门,极少去看男子的脸。

    黑汉子最烦和尚念经,外人请他们做事,看中的就是嘴严,万一东窗事发,还能将自己撇个干净,他不耐烦地掏着耳朵:“废话少说,说正事。”

    洗砚照老爷吩咐,说道:“与郡主无关,你去烧了留客庄。”

    留客庄潜藏着威胁闻人璋地位的穷书生,那群人不知感恩,靠着下作手段搅动风云,放火不是杀人,将他们驱散而已,洗砚如此想道。

    墙后人群捂住嘴巴。

    这是要灭口,如此卑鄙,还是她们熟悉的闻人家?

    那人接了钱,交易开始,洗砚转身,墙后人群挤到一处,慌慌张张往外退。

    拐角出现异动,黑汉凶狠的目光一凝,拔刀喝道:“何人!”

    舟舟身边人头攒动:灭口啦,快跑!

    舟舟停在原地,她今日扮丑,对面嚣张地拿刀指她:“丑八怪。”

    洗砚也没认出她,他后背都是冷汗。

    他们听见了?

    那群人看着陌生,肯定不认得他。郡主得罪的人多了去,清风宴上,被穷书生盖过风头的世家子弟也多了去,谁会怀疑他们闻人家。

    舟舟掌心麻木地搓了搓脸,抬头,咧嘴露出一个微笑。

    洗砚扭头往另一侧道路跑,前方,高大人影从天而降,乌蜀活动筋骨。

    黑汉子身后阴风阵阵,背后一排厉鬼似的人影。

    *

    世家女嘴严。

    “我只告诉你一个,千万别往外说。”

    “那天,我……我一个密友经过暗巷。”

    “我那密友还能不认得闻人家的小厮?她每次路过都要多看闻人公子一眼,连带瞥几眼他,怎会认错。”

    “拿人闺誉玩笑,多恶毒的心肠。”

    “放火的事也是真的。”

    “陈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女子闺誉大过天!

    他们居然还打算在侯府放火!这是要灭口!

    陈含羞惊恐万状,当天迈着小碎步登门告诉舟舟,陈含羞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郡主,你大概不知道,唉,我答应过姐姐不往外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我有一个密友……”

    舟舟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我家放火?”

    陈含羞义愤填膺地说:“当然是因为侯爷胜了闻人璋啊!”

    舟舟听了许多版本,闻人家的火不断烧偏,直接烧到她家。

    闻人家拼命想压下这团火,留客庄的书生抄袭古籍之事由林家挑起,他们不做表态,只能对外澄清放火之事子虚乌有,是家中蠢奴无事生非。

    其他事他们更不认,洗砚被送回闻人家,与另几名有牵连的家仆受到重罚,再没出现过。

    闻人家欲盖弥彰,百年名望一夜摧折,老家主悔不当初,须发全白,更懊悔在儿子面前露出劣性与丑态:“好孩子,莫学为父,也莫学你母亲。”

    闻人璋如梦初醒:“不是洗砚自作主张。”

    是,但不全是。

    他父亲神色微妙,面对儿子的冷漠与人情迟钝,一瞬间悲悔交加,声音沙哑,“是为父疏忽,这些年来,没尽教导之责。”

    他语气逐渐激动:“父亲,你怎能驱使他们如此卑劣行事,是你教我端方正直,我明明可以凭自己的本事……”

    “我何时让他们如此行事!我没让他们放火,我只让他们、让他们……”

    让他们查明真相、谨慎处置。

    闻人家名盛满朝,他对儿子有十足的自信,从未想过闻人璋会败。

    他夫人又怎会有意损害女子名誉,她原意仅想将二人分开,旁敲侧击让儿子醒悟。

    是下人行事偏激,但他们身为主人,难道真的一点不知吗?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也是?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但装聋作哑,任其行事。

    到底还是冷漠自私啊,称不上君子。

    他父亲老泪纵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偏偏又是悔之晚矣。

    他母亲悲伤道:“与林家的婚事,母亲尽力去说,若是不成,还有别家女子,我儿这样好,还怕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姑娘?”

    闻人璋心想,哪家比林家对他的帮助大?

    如果换成别人,他先前刻意亲近林家全都没了意义。

    抛去名利,抛去外界的杂言乱语……

    闻人璋愣了愣,那时他刚刚踏出书房,拘谨又孤独,独自逛到小园角落,在花墙下遇见一个人。

    他父亲严厉道:“这段时间你安分待在家中,莫要外出招惹是非。”

    闻人璋入世以来,自以为目标明确脊梁正直,如今四顾,周围是白茫茫一片雾。

    ……

    冤冤相报,甚是热闹。

    舟舟无心停留,马不停蹄跑到黑市摆摊卖话本,积压的库存终于得见天日。

    《天下第一浮云才子》末卷。君不笑依赖幕僚,荒废才学,他识人不清,逐渐迷信奸人言语,曾经享誉盛名的才子被权势迷眼,国家风雨飘摇之际,仍然整日宴饮欢歌。浮云国遭奸人掌权,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次外敌进犯,君不笑国破家亡,世上再无浮云才子。

    客人买书,翻阅。

    读完书就像撞见鬼,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难道是暗喻?”

    “有才是错?照这样说,天下人都不必读书。”

    “你没看懂,文士本无错,话本娘娘给了君不笑多少机会,科考失败都没拦住他仕途,他自甘堕落又能怨谁。”

    舟舟无心插柳,恰如其分地戳破不少人心防。

    舟舟唯恐天下不乱,她登不了笔墨丹青阁的名家榜,难道还拿不下区区黑市?

    舟舟到城门口帮秦桐救济灾民,回去写一章短篇,写百姓苦难。

    皇帝为了筹钱急于裁军,她又写一章短篇,写行军不易,将士保家卫国,所以君主不该苛待将士,应促进文武和谐,上下齐心。这篇反响平平,她就写朝堂纷争,文臣武将分崩离析,根基动摇,国破家亡。这篇引起轰动。

    当真有人以此自省,许多人放下酒盏,开始忧国忧民。

    短篇好写,舟舟下笔飞快,一天一篇,她定价低,普通百姓也能看。暗地有外地书商找她谈生意。

    很快,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舟舟的眼皮一跳,告示栏增添了新内容。

    不是禁书令,也不是禁书黑榜。

    边上没有远山书客,也没有荡荡仙。

    通缉令。

    话本娘娘。

    底下是一张天仙般的朦胧背影。

    她一枝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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