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今年可能是由于巡演的关系，黎晓东觉得今年的春天好像特别的短，到他巡演至梅城的时候，天已经很暖和了。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很惬意。
许渊把聚会的日子定在了黎晓东梅城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可以休息。可是，黎晓东一回到楠城，片刻没停，就去了农场。
许渊在忙，农场在铺水管，做好夏季浇水的准备。往年都是人工浇水，成本太高，而这一片村庄都是年老的村民居多，帮着干农活的体力有限，他得尽力提高自动化程度。
鱼塘里头的鱼也快满塘了，联系了商家来拖走。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
黎晓东来，他还真顾不上他。
“自己去屋里坐会儿吧。”许渊拖着水管，浑身脏得不行，满脸都是汗，他穿着农场干活的背带裤，套着背心，结实的手臂就露在外面。
黎晓东没进屋，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农场帮忙的老伯老婶们都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可是嘴上也没闲着。
“老板，这是你的朋友啊？”张大婶最八卦，她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黎晓东，“长得像个姑娘一样，白白净净的。”
“你看人家穿的啥，那衣服一看就老贵了。”陈大叔哼哧哼哧的拖着管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嘛。”
“嗨，这要真是姑娘，谁家要啊，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吴大婶啧啧两声，心理想，这别说是姑娘，男孩子这样子也是不得行的，谁家要一个花架子啊。那在农村，你得有力气，才有饭吃。
许渊拖着管子，憋着气，三两下就扔到了池塘里头，装好中间的阀门，又去拉另外一根，纵横交错，得保证每一棵树都能喝到水。
“他能干活。”许渊一边拉管子一边说，“他那双手能弹世界上最难的钢琴曲，做这个……可惜了。”
那是一双灵活纤细的手，怎么能跟他这双粗糙的手比呢。
今天太阳挺大的，黎晓东看的热了，他脱了外套，里面是短袖的t恤。钢琴家平时也健身，身上也是有肌肉的，只不过，含蓄些罢了。t恤套在身上，也能隐约看出点影子。
张大婶听老板说那位可是钢琴家，钢琴家啊。这辈子没见过活的呢！
回头一看，哟，还挺帅，阳光下，有点闪。
“看什么呢，赶紧的。”陈大叔走在最后头，前面停下他拉起来就很费力了，脚下一滑，膝盖一弯，眼看着脸朝下的就要栽到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他。
竟然是钢琴家！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上的劲儿还挺大。
“小心！”黎晓东将陈大叔给托住了。好险！
“怎么回事？”许渊从坡上头下来，陈大叔滑这一下人是没摔着，可是脚崴了。
“休息一会儿吧。”黎晓东将人扶到旁边，又给老人家倒了口水。
“哟，陈老幺，你这一歇，这管子我们两个婆娘可怎么弄得上去啊？”张大婶皱着眉头。
“是啊，老板只有一只手能使劲，怎么搞？”吴大婶也着急起来。
“没事，慢慢干。”许渊安慰着两个老婶，让他们都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我来吧。”黎晓东看着许渊，“我帮你。”
“不行！”许渊不肯，他不愿意让黎晓东做这些。
“为什么？”黎晓东不明白。
“这不是你该做的。”许渊从来都只有这一个理由，他也不会多做解释，反正不让你做就是你不该做的。
“那什么是我该做的？”黎晓东任性起来，就还是很倔的。他很敏感，他知道许渊在顾忌他所谓的钢琴家的身份，在顾忌他的手，可是他不喜欢。不喜欢这种过度保护。
他看着许渊，这是第一次，他对许渊有了脾气。
这也是第一次，他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去迎合他人。
因为喜欢，因为他自己是钢琴家，黎晓东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他迁就着身边的人，很少固执的去坚持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只有在许渊这里，他好像平生第一次，做了最真实的自己。他就想抛弃那些外在的东西，那些捆绑在他身上的人设。
许渊看着黎晓东，那人除了柔情和爱意，还有如此固执任性的一面。
黎晓东走到山坡上，他拉起了水管，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橡胶水管，原来这么重，他把水管扛在肩上，一步步往山上的水池走，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大婶，还有许渊。
黎晓东从小到大哪里做过这么重的活，很快就累得不行了。可是他还是坚持着，一声都没吭。犟得要死。
手掌心是火辣辣的疼，肩膀也是，限量版t恤又黑又皱，他全当没看见。直到把所有的水管都拉完了。才肯停下来歇一歇，喝口水。
许渊一直都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知道劝不动的。干脆什么都没说。
半下午的时候，拉鱼的商家来了，许渊忙活着去帮着撒网捞鱼。
黎晓东把管子拉完了，又跑过去帮忙。
“去歇着。”许渊拉开他，不让他碰渔网。这种商家带来的捕鱼网很大，用的时间很长了，边角磨损得厉害，很容易划伤。他不会让黎晓东碰的。
“歇过了。”黎晓东满额头的汗，脸上挂着脏灰，一身白色快成斑马了。可他还是固执的帮忙拉渔网，学着收网。
鲜活的各种大小的草鱼，鲤鱼，鲫鱼活蹦乱跳的在渔网之中挣扎，又被收进货车上的大水桶里头。
如此往复，总算是太阳下山前，把鱼给收走了。
许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都是汗，混着泥。他看着黎晓东，喘着气，一张脸通红，不止是脸，肩膀和脖子也是被管子磨出的红，像是破了皮。
这还只是身上，许渊看着黎晓东微微颤着的双手，知道他的手伤了。
许渊拉过黎晓东的手，除了掌心磨破了，满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被渔网勾出来的细细密密的划伤。
他有点懊恼，因为自己习惯了，农场里连一双棉纱手套都没有，如果戴着手套，黎晓东的手绝不会被弄成这样。
黎晓东把手从许渊手里挣脱出来，咬了咬唇，“没事的。”
“是。不疼，对吧？”许渊挑眉看着他。
黎晓东坚持说，“不疼。”
“好，那既然不疼，吃了饭就回去吧。”许渊转过身下山，他心里才是要疼死了。
黎晓东看着许渊的背影，看了看掌心，怎么不疼。
黎晓东回屋洗了手，许渊给他找了一套衣服，让他洗澡换好，等他洗漱好出来，许渊已经做好了饭了。很简单的一菜一汤，他先给黎晓东盛了汤，暖胃。“凑合着吃点，太忙了，没有去买菜。”
“嗯。”黎晓东吃着最简单的芹菜炒牛肉，番茄鸡蛋汤，哪怕是气氛不那么好，他也吃得很快乐。
吃过饭，许渊去洗碗了，黎晓东看着老友群里头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明天要到农场来烧烤的事情，谁谁谁负责买菜，谁负责买酒水饮料，还有买碳和竹签的，谁负责洗菜串菜，谁负责烤。邵东阳还说，许渊还邀请了之前在学院带过的学生一起过来玩。
黎晓东算了算，人可真多。
又是没法单独相处的一天了。
那今晚，他要走吗？
还是……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