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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资本家的两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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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夏赤就开始着手写剧本,说是写,其实就是直接把之前国内上学时写过的东西拿出来筛选了一下,挑出来一个在国内肯定不能拍的要素过多的废稿,废物利用,往下三路的方向猛改。

    他是个追求“效率”的人,实际上就是不想在这种项目的拍摄上多花心思。

    到了床戏部分,他开始犯难,这怎么写?他想了想,鸡贼地在每段床戏后面打了括弧——请演员自由发挥。

    终于,在简扒皮每三小时一催的高效监督下,三天不到,剧本的第一稿就诞生了。

    不但故事情节十分跌宕起伏,还把简山隐已经搭建的那些场景全都串了起来,可以说是最为投资人钱包着想的楷模导演了。

    一般导演都是使出浑身解数做出各种幺蛾子来想尽办法掏空投资人的钱包,然后最终啥拍出一坨屎还要抱怨被资本打压了才华和梦想。

    投资人遇到夏赤这种会精打细算不费钱还省钱的导演都应该跪下哭着叫爸爸,因为太难得了。

    夏赤掏出写好的初稿递给简山隐,简山隐看了看,越看越喜形于色。

    故事叫《墓碑镇》讲得是一个大学合唱团去外地交流演出后,连夜租车赶回学校,路上大家在车上喝酒做游戏,丝毫没有察觉到司机开的路不对。

    半夜,司机忽然在一个小镇边停下车,说车没油了,要等第二天镇上的加油站开门才能继续走。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因为去的路上并没路过什么小镇,司机表示不是同一条路。

    大家被迫下车,进入小镇,看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进入小镇后,发现小镇的建筑非常奇怪,月黑风高,他们酒意正酣,也看不清什么。然而镜头拉开,其实每个建筑远看其实都是一个墓碑的造型——整个小镇无数墓碑组成了一个迷宫。

    学生们被发现被困时,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离开的名额有限。为了活着,学生间开始相互合作和厮杀……当然还有抽空不可描述一下。

    故事有鬼有黄有暴有血,有背叛有牺牲有疯批有乱搞,算是把国内不让拍的要素凑齐了。

    这剧本中也有夏赤的私心,他知道这些元素等他回了国肯定就不能碰了,趁着现在有机会,不如一次吃个够本,吃到腻,之后就不会惦记了。

    很多导演总喜欢那些不能拍的东西,其实就是因为不能拍,就跟睡不到的姑娘和触不到的初恋一样,真的让他们拍过一次,就会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你这剧本写的,哪怕我裤子已经脱了,都要立马站起来肃然起敬。”

    “哪个部位站起来肃然起敬?”

    夏赤一脸不正经地看着简山隐。

    “你是每一句话都能拐到荤话上啊?见过荤的,没见过比我还荤的。”

    简山隐乐了。

    “你别谦虚了,咱俩半斤八两。”

    在这件事上,夏赤没那么想赢,义无反顾地把俩人一同划归到了“不是好东西”的范畴。

    “你说你这样的底色,搞什么严肃电影?就该搞黄!”

    简山隐挑了挑眉,语气里全是调戏,调侃和调笑。

    “几乎所有的电影都关乎性,但反而黄片跟性本身没什么关系,它只关乎钱。”

    夏赤说得没错,没人拍成人电影是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都是为了让他人为其生理需求买单。

    “嗯,eerythingintheworldisaboutsex—exceptsexsexisaboutpower世界上的一切都跟性有关,除了性本身,性关乎权力。”

    简山隐刚才听出夏赤是把王尔德的话改了改,他就着夏赤的话把王尔德的原话说了出来。

    “对。性是人类所有行为的原始动力,但性本身却代表权力。我请你吃饭,意思是要跟你上床,我给你买礼物,意思是要跟你上床,我跟你讨论艺术讨论音乐讨论十四行诗,意思还是要跟你上床。但如果我直白地告诉你,我要跟你上床,那就是我有这个权力,或者我以为我有这个权利。”

    夏赤一手抱肘,一手擎烟,看着天花板,慢悠悠地说。

    “那你跟我讨论王尔德,是要跟我上床吗?”

    简山隐暧昧地扬起嘴角问夏赤。

    “你猜。”

    夏赤更暧昧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俩人相互抛了个媚眼后,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简山隐高兴极了,那个可以跟他喝酒抽烟飙黄的夏赤回来了,那个自在自信妙趣横生的夏赤回来了,那个他最喜欢的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回来了。

    “面试是几点?”

    夏赤侧头问简山隐。

    “通知他们三点到,但真正面试是四点开始,法国人特别爱迟到,这些人更甚,必须要通知早点。”

    “那也不用提前一个小时吧?”

    夏赤觉得简山隐太夸张了。

    “你等着看吧。”

    简山隐一脸胜券在握,但也不知道这种事猜对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果然,三点半,来参加面试的演员们才开始陆陆续续到场。

    “jian!”

    跟简山隐打招呼的是个白种女人,胸隆得跟俩篮球似的,过度整容导致脸根本看不出国籍和民族,更看不出年纪,就连男女都快看不出了。

    篮球女凑过来跟简山隐贴了贴脸,但由于胸前宏伟的建筑,导致他们贴面礼的姿势都很怪异。

    夏赤觉得简山隐可能是怕挤爆她的硅胶袋。他想给他科普一下,那个挤不爆的。

    “david来不了了,他情绪十分糟糕。”

    篮球女挤眉弄眼地跟简山隐帮同事请假。但实际上她面部能动的肌肉实在没有几块。

    夏赤忽然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爱情动作片里的女人为啥表达情绪基本靠吼了,看来是真的没办法指挥面部肌肉。

    “他怎么了?”

    简山隐表现出关心,又虚假又真诚。

    “萨科齐落选了。”

    篮球女显得十分惆怅似的。

    这点惆怅夏赤是靠语气读出的,因为她真的没办法拥有表情。

    “萨科齐还有粉丝?”

    夏赤震惊了,用中文在旁边跟简山隐说笑话。

    在异国他乡说中文就是这点好,可以肆意地在当事人旁边做点评和发弹幕,就是明着欺负当事人听不懂。

    “你往舞台上摆一块砖都有粉丝,萨科齐怎么就不能有了?”

    简山隐竟然替萨科齐打抱不平起来。但仔细一琢磨,似乎也不是在帮萨科齐说话,而是在骂他。

    简山隐用中文怼完夏赤,转换回法语对篮球女说:

    “你让他好好休息。”

    说罢,他还温和地拍了拍篮球女的肩膀。

    “这个是今天来面试的女演员,是parishot签了约的。”

    简山隐指着离去的篮球女跟夏赤介绍。

    “你跟她睡过?”

    夏赤问简山隐,他觉得简山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还挺暧昧。

    “你有病吧!我不会跟工作关系的人发生关系的,太不专业了。”

    简山隐回应对夏赤的话语间全是鄙夷。

    “你还有专业原则?”

    夏赤一脸难以置信。

    “没想到吧!”

    简山隐一脸得意。

    “还真没。”

    “你不觉得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吗?”

    夏赤看着那女人的背影问简山隐。

    “胸太沉了,导致她走路必须依靠骨盆前倾和八字脚来维持平衡。”

    简山隐解释道。

    “这么严重?”

    “脊椎负荷不了那个重量,日子久了就变形了,很痛苦的。”

    “你知道得还挺多。”

    “我卖过。”

    “卖过?”

    夏赤一时之间没明白简山隐的意思。

    “隆胸假体。”

    夏赤笑了,他信。简山隐毕竟是倒爷,这种巨大利润的生意,他怎么可能不干。

    “后来不干了。”

    “为什么?”

    “水太深,太害人了,就不干了,pip的事情你不知道么?”

    一位法国女性在pip隆胸假体植入数年后死于淋巴癌,家人怀疑其死因是pip假体渗出所致,因而状告隆胸假体制造商pip公司,pip假体安全当时瞬间成为全球媒体的焦点。

    据英国媒体报道,pip公司生产的劣质隆胸硅胶,使用的是不符合人体健康标准的工业硅胶,未经法国卫生监管机构批准,但其价格却比医美硅胶便宜十倍。

    法国pip公司成立于1991年,是世界上第三大隆胸假体的生产厂家,年生产能力10万对,产品80以上出口。pip公司于2010年3月底因使用劣质材料生产隆胸植入体而被法国卫生部勒令关停。据估计,当时全世界至少有300,000对pip假体已被售出。影响范围更是波及整个欧洲,以及南美洲和澳大利亚。

    “当时赔了挺多钱的。”

    简山隐提到赔钱二字,显然有点肉疼。

    “赔钱?”

    根据夏赤对简山隐的了解,赔钱这件事在简山隐身上绝对属于黑天鹅事件。

    有些人就是在金钱上嗅觉天赋异禀,简山隐就是。

    “对,我刚进了pip的货就听到了风声,本来能发货出去的,但后来想了想,截停了,全款赔付。货也全砸手里了。”

    “你这奸商当得还挺有……社会责任感。”

    “不然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奸商?”

    “奸商啊,唯利是图?”

    夏赤试图总结他眼中简山隐的商人属性。

    “我的确唯利是图,但前提是没人受到伤害。投机倒把钻空子游走模糊地带没问题,但害人绝对不行。”

    简山隐点了根烟,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硅胶破裂的姑娘多惨,连修复都没办法,只能整个器官手术切除了。其中还有很多没生育没哺乳的姑娘。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卖出去,我还是人吗?而且会去隆胸的女人都是对美有追求的,尤其接受不了这样的残缺。我就是赔点钱而已,总比人家搭进去健康甚至生命好。”

    简山隐的话让夏赤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跟他认知里不太一样了。

    “她们这个行业内卷得也很厉害,隆胸整容都是基操。有后遗症和毁容的也很多,也算是一种变相工伤了。”

    简山隐看着不远处正在等候面试的姑娘们叹了口气。

    夏赤忽然想到简山隐刚才跟篮球女贴面礼的时候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才意识到,简山隐不是怕硅胶被“挤破”,而是一种无奈的同情。

    这人嘴比谁都硬,但心比谁都软。夏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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