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运动会期间的晚自习正播放着恐怖电影，大屏幕透出的光成为教室里唯一的灯源。
江雀用笔杆敲了两下额头，低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叉画在圆圈的旁边。
“我又赢了。”
喻槐安甚至都没画下最后一个圆圈，直截了当地指着即将连成一条线的四个圆圈，这场以她开头的五子棋游戏算是结束。
“还是不玩了，看电影吧。”江雀嘟着嘴，将桌上画满叉叉圈圈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抽屉。
喻槐安放下笔刚抬头，就对上恐怖的画面，窗户上一只血淋淋的手若隐若现，血液顺着玻璃向下流，周围的同学突然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紧闭着双眼，屏息声在一片哀嚎中显得微不足道。
一阵哀嚎过后，除了电影里滴答钟声，教室如死亡一般的沉寂。
江雀以前总是陪江牧看各种恐怖的，血腥的，异型的电影，导致她对当下的恐怖氛围嗤之以鼻，甚至还对恐怖片里的鬼的装扮评头论足起来。
她带着坏心思，脑袋凑近身边人的耳朵，“喻槐安，睁眼吧，后面一点儿也不吓人。”
江雀也没想到这电影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理论上来说都应该很快出现一个很恐怖的画面才对，可电影里不知怎地又开始走剧情了。
虽然喻槐安眼睛没再闭上，可两只手攥得紧，肩膀也会因为电影里偶尔的声响不时抖动。
两人的肩膀即将碰撞，江雀歪着头问：“你怕鬼呀？”
这样的氛围和情景下细看他的五官，鼻梁高挺，睫毛又直又长，瞳孔里的光亮也是一闪一闪的。
君子绝不乘人之危！
江雀收回舔着下唇的舌，轻轻晃动着脑袋。
面前的大屏幕突然一片漆黑，多年的观影经验告诉她，接下来的画面会比刚才更加恐怖和惨烈。
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安静的。
在女鬼那张惨白的脸即将出现的前一秒，江雀抬手覆上他的双眼，“别看，很吓人。”
此刻教室里的喊叫声简直要穿透耳膜，而他却偷偷笑着眨眼。
就像羽毛轻轻拨动着心脏，她只觉得手心一阵发痒。
等到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电影又开始走剧情，江雀这才放心地收回手，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明亮的眼眸。
“我，我去上厕所。”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喻槐安在她起身的瞬间，注意到她的耳根微微泛红，可教室里并不闷热。
看着她的背影，喻槐安的嘴角不经意勾出一个弧度。
与此同时的江雀，无力地趴在栏杆上，“江雀，现在不是你沉迷美色的时候。”
等她努力整理好心情，不知道周诗瑶是从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江雀，恭喜你今天拿了第一！”
江雀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侧过身后退一步，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啊！不过你没什么事吧？”
她在比赛时甩开周诗瑶，赛后也没主动关心过她，现在看见她膝盖上裹着纱布，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内疚。
可抬眸对上周诗瑶装满泪水的眼睛，江雀叹了口气，她觉得周诗瑶比余音更适合去当演员，明明上一秒还是笑着的，现在又哭了。
“我知道你想赢，可是为什么要用力推我？”
“下午的时候，我本来就没力气，被你用力推倒之后摔在膝盖了。”
周诗瑶说得委屈，但话里话外都充满对江雀的指责。
刚才的内疚感觉被她说得全无半分，江雀先是扶额摇摇头，接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她，冷声道：“你见过谁跑步是拽着别人跑的吗？刚好我见过。”
“而且，我只是把你甩开。推？我看你不仅语文学得不好，年纪轻轻还老眼昏花。”
“我们代表的是班级参赛，最后领奖的时候你不也是和我一起的吗，我记得你笑得挺开心的？”
“你不想我拿第一？还是，不想我们班拿第一？”
直接从个人问题上升到集体问题，没料到她条理这么清晰，周诗瑶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雀赶忙伸出手，截住对面人想要继续的话，“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别把自己能力不足锅甩在我身上。”
话落，江雀准备离开，转身就看见喻槐安就站在几米之外。
算是找到了周诗瑶变脸这么快的原因，果然偶像剧里的老套剧情不是空穴来风。
阴沉着脸色的喻槐安径直朝两人走去。
江雀见他并没有停在自己身边，心里不免失落，抬脚的动作又因为喻槐安的话停住。
“你这点小伤换第一名，不亏。”
站在两人中间的喻槐安神色淡漠，甚至不愿意多给周诗瑶一个表情，转身拉着江雀的手腕往教室走。
被人冷落一番的周诗瑶神色不明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绞着衣服的手指松了力，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刚才他说的话。
江雀一路跟着他回到座位，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喻槐安，你帮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站在我这边，不要站在中间。”
知道她在意的是这个，他画着长线的手突然顿住，扭头看她，“好，以后只站在你身边。”
只站在你身边。
这几个咬得格外的重，江雀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对她来说都太亲昵了。
她又一次羞红了耳朵，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索性一把抢过他手下压着的纸，“这次我画圈，你画叉！”
大屏幕透出的光，窗外的月光，教室外的路灯，恰好同时照亮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深夜，喻槐安放下在自己怀里沉睡的来福，久违地拿出日记本，他想了很久，才想出用这样的话来表达：
比起大家喜爱的红玫瑰，她红色的耳垂更令我向往。
喻思文以前也很爱写日记，但她不会天天写，只写那些令人最伤心，令人最开心的，总之是只写值得纪念的。在这一点上，喻槐安几乎是完美继承。
校庆日，没有意外又是程简和余音负责主持活动，而谭应钦作为今年岐江中学的最优秀毕业生，毋庸置疑被母校邀请来发表励志演讲。
结束完演讲，谭应钦下台后直直走向余音，“好久不见，余音。”
“好久不见，学长。”
余音在心里细数着，自从高考结束那天，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可自己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激动。
“好像你的电视剧下周就要播出了，我已经准备好蹲首播了。”
“谢谢你。”
原来他也会关注自己，想到这，她笑得更灿烂，好像又找回了心动的感觉。
站在远处的程简的眼睛蒙上一层冷意，沉寂了许久的占有欲再次涌上心头。
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本来心情就差的他更没有好脸色，扭头发现是江之南，他皱了皱鼻，“干嘛？”
“那男的是谁？”江之南双手插兜，直勾勾盯着远处交谈甚欢的两人。
“谭应钦，这你都不……”
程简拧着眉，才反应过来他是高一的，不认识也正常，淡淡解释道：“去年咱们学校唯一保送的学生。”
“来头倒是不小。”江之南直接抬起手肘，挂靠在他的肩上，“你应该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别想了，我配不上，他配不上，你更配不上！”程简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只抬手推掉肩膀上的手肘，转身就走。
突然没了支撑的江之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朝着程简消失的方向大呼道：“呸——我不配？我绝配！我天仙配！”
被旁边的人催促着，余音只好匆匆结束两人的对话，“学长，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好，再见。”
谭应钦嘴上说着再见，何时才能再见他也不知道。
走廊上，喻槐安和谭应钦同步从办公室走出，谭应钦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准备十一月底的竞赛，我等你好消息。”
喻槐安点点头，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进入决赛圈了。
全国数学竞赛，在开学初的联赛中喻槐安毫无疑问得拿下全省第二名的成绩，虽然没有进省队，但他并没有因此松懈，他有把握和谭应钦一样做一匹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