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商场内。
程简和余音收到江雀发来的消息,才知道今天是喻槐安的生日。虽然没有提前准备礼物,但不影响三人密谋着给他一个惊喜。
三人各自挑选完礼物。
程简指着挂在商场里大大的关于“烟火大会”的海报,“今晚带他去这里!附近有个摩天轮,坐在摩天轮上过生日保证他终生难忘!”
余音点点头,她认为程简好像很会制造惊喜。看着面前的海报,她一脸憧憬,“我也喜欢坐摩天轮。”
“可是,喻槐安他恐高。”江雀还是没忍住给两人泼了凉水。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程简摆摆手。他想,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大不了让江雀陪着喻槐安,自己就可以和余音单独坐摩天轮。
喻槐安坐在书桌前,来福枕在他的大腿上呼噜作响。他满脑子都是被江雀拒绝的情景,尽管她的理由是合乎情理的。
耳边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乱糟糟的思绪。
“槐安啊,这个是外公送给你的祝福。”外公手拿着卷轴,等喻槐安将来福放下之后才慢着步子走近他身边。
喻槐安从外公手里接过,小心拉开。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外公的字在外人眼里是千金难求,可他每年生日都能得一幅,年年不重样。
他向四周环视一圈,终于找到墙面的空位。卷轴并没有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就像外公对他的祝福一样,全是深深的感情。
“槐安,我看今天天气好,要不去换一个名字吧。”
外公一直对他的名字耿耿于怀,总觉得“槐安”寓意不好,每年生日都会问他要不要改名。
见他没有反驳,外公以为他终于同意,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视镜,“外公觉得‘长乐’这两个字就很好,叫着好听,寓意也好。”
“喻长乐?”喻槐安轻声重复着,笑道:“外公,我觉得像女生的名字,还是不改了。”
外公见他还是不愿意,也没再强求。只当是自己今年想的字不好,明年重新想一个,到时再问。
槐安,槐安,一枕槐安,南柯一梦。
7岁,那时喻槐安的妈妈还在世。他问妈妈关于自己名字的缘由,但他的妈妈只会发呆似的盯着天花板,冷淡又悲伤的目光。
“你的名字啊,哦,不只是你的名字,还有我。”妈妈低头看了他两眼,又看回天花板。
“我们都一样,不过是南柯一梦,空欢喜一场。”仰着头的妈妈发出一阵苦笑,像是失了魂似的面色发白,眼角还挂着泪就要滴落。
那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南柯一梦,欢喜就是欢喜,空欢喜又是什么意思。
他也曾被妈妈亲昵地,宠爱地,生气地,伤心地唤过“槐安”,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无法抹去,更无法替代的。
他望着卷轴有些出神。槐安和长乐,他也觉得“长乐”好,可“槐安”是妈妈给自己的名字,即使寓意不好,那也是妈妈给他起的名字。
“槐安,吃饭了。”外婆摘下围裙站在门口唤着他。
他回过神,抬手擦掉面颊的泪。
临近傍晚,三人已经在地铁车厢。
程简给她们承诺,除了人山人海的大桥,森林公园旁边的小桥上才是看烟火的最佳位置,人少离摩天轮也近。
他一手抓着杆,一手握着手机,冲面前坐着的两人说道:“等会儿我给他打电话,就说你受伤了,给他一个地址,顺理成章地给他一个惊喜。”
“为什么我受伤了他就一定要来?”江雀蹙着眉。
“那我就说,我们都受伤了。”被人问住的程简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只要喻槐安能来,用什么借口都行。
阵阵的震动声让他无心解答,喻槐安紧皱眉头接通电话。
“程简?”
“那个,就是我们在森林公园北门的小桥上,我受伤了,走不动路,你来接我一下呗。”任谁听程简的中气十足的语气都不像受伤的人,倒像是准备竞走几公里的冠军选手。
江雀冲程简翻了个白眼,搡了他一把。
“好,你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晚些到。”
虽然没有被拒绝,但程简担心错过最好的位置,连忙改口:“江雀也受伤了,我们都受伤了,你快点来!”
“好,我现在来。”
喻槐安听见程简这么说,以为他们难道又遇到之前那帮混混。他果断放弃眼下解了一半的题,哪怕这是一道限时竞赛题。
顾不上和家人解释,他步履如飞地换好鞋跑出门。在路边随手招呼出租车,“你好,森林公园北门,麻烦快点儿,谢谢。”
他不停伸长脖子越过座椅去看堵在前方的车辆,漫长的红色秒数像催化剂一般使他焦躁不安,他甚至想象到了最糟糕的场景。
“不用找了。”
他直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红色纸钞,丢在前排的中控台上,没有停留半秒,慌忙下车。
司机笑眯眯将钱收好,冲着他的背影嚷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喻槐安面红耳赤,喘着气赶到小桥上,环顾四周都不见人影,内心的不安感简直要达到顶峰。
“喻槐安!”
江雀站在桥的那头挥着双手。
火烧云遍布在天际,热情又奔放,紧绷的琴弦在抬眸的那一刻终于松弛下来。
看见他们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又松了一口气,“你们不是受伤了吗?”
“喻槐安!你怎么这么久还把我们当外人,不是江雀说,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程简忽略掉他的问题,将手里提着的礼物袋塞进他手里,“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这可是新出的配色,你穿两天能不能给我也穿穿……诶,你这怎么还挂彩了?”
程简才发现他的额头一块红肿,有淤青的迹象。
“没事。”喻槐安下意识用手遮盖住。
余音的脸颊挂上酒窝,“生日快乐,喻槐安。这是给你定制的印章,上面刻着你的名字。”
喻槐安将两人递来的礼品袋紧紧攥在手里,“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你都没看,就说喜欢!”江雀有些不服气,连忙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这是我给你的,你赶紧拆开看看,先看我的。”
喻槐安听话地打开红色绒面的锦盒,是一条平安扣项链,和田玉的颜色白里泛着青,品质并不比外婆手腕上的镯子差。
“祝你平安顺利,小喻老师。”
“你这玩意儿学校都不让带!”程简龇着牙。
“那就偷偷带,一条项链而已又不会影响什么!”江雀一点儿也不让着程简,“还说我,哪有人送鞋还想着自己也能穿两天!”
程简同江雀只要在一起就少不了拌嘴,偶尔还会强行让余音站队。
徐志摩说:“如果认识了一部书,你在这世界上寂寞时便不寂寞,穷困是不穷困,苦恼时有安慰,挫折时有鼓励,软弱时有督责,迷茫时有南针。”
喻槐安看着天边的晚霞,看着他们吵吵闹闹。这辈子能有幸读到一本“友情”的书,似乎也足够。
夜晚慢慢降临,点亮城市的不只有万家灯火,还有头顶准时绽放的烟花。
“嘭——”
“喻槐安!快!许愿!”江雀激动地跳起,不自觉抓上他的手臂左右摇晃。
从她的瞳孔里,他看见黑色的夜空瞬间流光溢彩。
盛大的烟火秀下,她在看烟火,而喻槐安的余光是属于自己青春里的浪漫主角。
摩天轮里,程简和余音对立而坐。
装满幸福的摩天轮一点点攀升,直至最高处。
烟火点亮夜空,同样也点亮两人的面容。
程简问她,“小狐狸,你的梦想是什么?”
余音的掌心贴着玻璃窗,眼前是光怪陆离的景色。
“我想成为最好的演员。你呢?”
“我想成为最好的主持人。”
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处许下心愿一定会实现。他想,只有成为最好的,只有这样,才足够站在她身边。
江雀手指着天空,“这个好看,像星星。那个也好看……喻槐安,你觉得哪个好看?”
“这个。”喻槐安指着她缓缓开口。
“我?我确实也好看!”
她笑得绚烂,比烟火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