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吹够了凉风的程舒语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质问。
“程舒语!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看了你上次的模考成绩,离z大的金融专业还差几分,最后几天,你别给我掉链子。”
她有些烦,不想回应,只想赶紧逃离。
男人见她不应答,走近扯着她的胳膊怒吼着,“不说话是聋了吗?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晚上没吃饱,和同学去吃烧烤了。”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胳膊。
眼前这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全无关切的意思,他看她就像雄鹰看待猎物般的眼神,凶横又犀利,“以后放学马上回家,饿了让你妈给你做。”
“知道了。”她拖着步子朝房间去,身后是无止境,被称为“长辈的忠告”。
她只觉得难听。
回到房间锁好门,她打开窗,抬手搬动着窗台上摆着的带刺的,开得娇艳的红色月季,摸出花盆底藏着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手指夹着的香烟瞬间亮起,比天上的星还要亮。
烟解决不了问题,但酒精可以让她睡个好觉。她拿出衣柜最底层藏着的金酒,只给玻璃杯倒上一半。
辛辣又夹杂着丝丝甘草与薄荷的味道在喉咙化开,她蜷缩在椅子上,发呆地望着那盆在夜晚也如此热烈的花儿。
书上写:暴力之下必有压抑,压抑之下必有反抗。
她回想起自己过去的反抗,最后回报给自己的是一次比一次更甚的暴力。这种暴力绝不体现在□□,它不会皮开肉绽,更不会叫人轻易发现。
她好羡慕程简。
一口接着一口,目光开始迷离,她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无私的星空和自由的晚风轻抚着每一个失意的人,他们觉得那是来自上帝独一无二的爱。
余音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白色发圈,一手拿着胸针,脑海中不断跳出他们的面容。谭应钦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自己对程简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吗?
她搞不懂,索性将两件物品全部放进抽屉。
清晨,喻槐安早早就出现在教室,看见江雀的桌上摆着的粉色的信封,他的内心突然惴惴不安,但始终没有伸手。
一直等到江雀走近教室,没等人放下书包,喻槐安侧身指着她桌上的信封,“这好像是写给你的?”
“我的?”
江雀也奇怪,拧着眉拿起信封看过署名才欣然一笑,“这是给程简的。”
“给他的为什么要放在你桌子上?”喻槐安的目光重新回到课本上。
“可能是看我们走得近,想让我帮忙给他吧。”江雀交好作业,抓起信封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余音将不同大小的信封整理好,看见江雀出现在教室门口,手里同样捏着不同颜色但差不多的尺寸。
她招着手示意她过来说话,等人坐下后,悠悠说道:“你手上拿的也是给程简的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写给我呢!你怎么还帮他整理?”
“因为太乱了。”余音无奈地摇摇头。
情书的主人单肩背着书包姗姗来迟,看见余音手里的一沓,瞪大了眼睛,“谁给你写的情书?”
“都是别人写给你的。”江雀撇了撇嘴。
知道不是写给余音的,程简松了一口气。
被江雀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昨天比赛最后的那一记绝杀球。程简摸了摸下巴,唇角扬起,“都怪我魅力太大。”
关于他的发言两人没有搭腔,低头细数着信封的总量,36这个数字还是让两人的内心震惊了。
“这么多,不至于吧!”江雀略带鄙夷看着他,不太明白那些女生怎么会因为一个球就喜欢他。
“怎么不至于,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程简不服气地反驳。
余音将所有的信封整齐放在程简的桌子上,“那你要怎么处理?”
他一封封看完落款,将所有的信封全都收进抽屉,“找个没人的角落扔了。”
“你都不看看吗?”江雀有些纳闷,一向自恋的他收到情书居然反应出奇的平静。
“不看,我又不喜欢她们,而且很多人我都不认识。”程简翻动着手里的漫画书,此刻的他只关心漫画接下来的剧情。
江雀不依不饶地追问:“可是她们都给你写了,你真的不看看?你一点都不好奇?”
程简无奈地向下扣着漫画书,“她们写是她们的事,我没有责任和义务要看。”眼睛滴溜一转,反问道:“江雀,你是不是没收到过情书,所以羡慕啊!”
江雀被他呛得一时说不上话,只好讪讪离开。
等江雀走后,余音立着书,小声问他,“男生对不喜欢的女生写的情书,真的连看都不会看吗?”
“差不多吧。”程简淡淡开口,将漫画书重新合上。
得到答案的余音忽然神色黯淡。
嘴里念着古诗词的江雀,思绪却还停留在程简说的话。她确实没有收到过情书,也不知道收到情书是什么滋味。
她将手里的课本悄悄挪向旁边笃学不倦的喻槐安,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给讲台上的老师看,“喻槐安,你收到过情书吗?”
“以前有过。”喻槐安想起自己在刚上初中时确实收到不少女生写来的情书,全都被自己礼貌拒绝。
她偷瞄了一眼讲台的方向,继续问他:“那收到情书是什么心情?”
“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忘记了。”
江雀见老师开始走下讲台,正了正身子,小声嘀咕道:“我都没收到过呢。”
喻槐安现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眼底浮现出不为人知的笑意,“挺好的。”
江雀本想追问他什么意思,奈何老师已经走到最后一排只能就此作罢。
周六,江雀睡了个囫囵觉,醒来的时候身体舒服极了,百无聊赖靠着床头刷着手机里的可爱小猫,想起自己许久没有见到来福了,给喻槐安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复,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等到江雀敲开喻槐安的家门,被外婆告知他不在家,一大早就拿着篮球出门了。
江雀蹲下轻摸着来福软乎乎的肚子。来福被养得很好,跑起来的时候小肚子一颠一颠的。
外公手里拿着毛笔,听见江雀来了,赶忙从书房走出:“小江啊,你来得好,今天是槐安的生日,你过来帮外公看看这几个字写得好不好。”
江雀惊讶地瞪大了眼,摸着来福的手停在空中,回头望着外公,“啊?今天是喻槐安的生日?”
“对啊,他没和你说吧。”
来福有些不满意突然停止的按摩,意犹未尽地蹭着她的手。
江雀知道今天是喻槐安的生日,自己不仅不请自来,还两手空空,果断转身同二老告别。
在去往商场的路上,江雀看见在篮板下反复跳起又落下的喻槐安。他的动作不比程简那样熟练,甚至有些僵硬呆板。
江雀出声叫住他。
喻槐安听见声音,转身寻找声音的主人,全然忘记自己刚刚抛起在空中的球,正直奔自己而来。
“小心!”江雀的提醒还是慢了一秒。
篮球重重地砸向他,等球滚落在地,喻槐安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得捂住额头。
江雀一路小跑替他捡起地上的始作俑者,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坐在篮球架下,“很痛吧?”
喻槐安咬着牙,放下手,“还好。”
看见他的额头已经有红肿的现象,江雀知道他是在逞强,低声笑道:“等会儿你回去擦一点药油,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好。”
“江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喻槐安愣愣点头。
“为什么这么问?”她狐疑地看向他,如果年级第一还觉得自己笨,那自己真是蠢如鹿豕。
“连球都避不开。”
“这有什么。”江雀见他情绪低迷,开口安慰道:“程简打球这么久没少被球砸过,我运气不好的时候只是路过球场都会被砸到,你这才一次就说自己笨,而且你见过笨蛋考第一吗?”
江雀又照搬江牧说过的话给他听,“你别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
听完她的一番话,喻槐安悠悠开口,“谢谢你,江雀。”
“哈哈,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对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去你家了,发现你不在就出来找找。”
江雀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买礼物的,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的,喻槐安继续试探性地问她,“那你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好像不太行……”江雀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手机一路小跑出球场,“我还有事,先走了。”
喻槐安坐在原地惘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搭在球上的手指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