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程简被枕头下的震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危!情敌出现!旅馆左边的早餐店!速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有四个红色的感叹号,程简一个激灵,腾地从床上坐起,没在意上铺兄弟的一句唾骂,火急火燎地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完就往外跑。
突然出现在早餐店的程简,戴在头顶的鸭舌帽有些歪,露出一侧的鬓角。他挤着谭应钦坐在余音的对面,假装一副惊讶的表情,“学长,这么巧,你也来吃早餐啊!”
“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谭应钦点头的同时递给他一双筷子。
程简也不客气,大方地唤起他的名字,把谭应钦所有关于余音的话题全部转移走。
江雀对程简挺意外的,本以为他会故意冷落谭应钦,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大度,能和自己的情敌聊得这么熟络。
直到菜品全部上齐,江雀有些听不下去对面两人的尬聊模式。比如今天天气不错,这家店的人挺少,什么时候回学校之类的。
她最终还是看穿程简的小把戏,他不是想和谭应钦聊天,他只是不想谭应钦和余音聊天。
热腾腾的水煎包摆上桌,江雀看了眼角落处离谭应钦最近的辣椒油,请求他帮忙。
谭应钦将装有辣椒油的小碟递给江雀,继而抬头问余音:“你需要吗?”
余音摇摇头。
谭应钦看向旁边和江雀争夺最后盘子里最后一个生煎包的程简,“你呢?”
“他不吃辣。”余音放下手里的勺子,替程简答道。
她吞下喉里的热粥,起身朝忙碌的老板要了一份生煎包,放在程简的手边。
她一连贯从容自如的动作,看得对面的两位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在谭应钦接通电话后,这一顿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早餐才算彻底结束。
等到三人回到旅馆大厅,得知今天学校没有安排活动,接下来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昨晚光顾着听女生们聊八卦,又起了个大早把肚子填饱,江雀张嘴打着哈欠,刚要回房间又看见余音纤细的手指覆上程简的帽檐。
“你的帽子有点歪。”
帽子被余音调整好方向,帽檐完全盖住程简两侧的鬓角。
“嗯,可能是风刮的吧。”
风刮得。
江雀懒得拆穿他的谎言,拉着余音就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程简躺在床上,细细回味今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知道自己不吃辣,她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她帮忙摆正头顶的帽子,她的手指无意擦过脸颊,存留下片刻的温度。
上铺的兄弟下床时,发现程简戴个帽子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嘴角还带着笑,以为他在做梦,伸手就要替他摘下帽子。
觉察到帽子被人触碰,程简猛地睁开眼睛,手掌盖住帽顶,“你干嘛?”
“你睡觉戴什么帽子啊?我还以为你做梦呢。”
“我头冷。”
听说过睡觉脚冷要穿袜子的,第一次听说睡觉头冷要戴帽子的。初夏也会觉得冷吗?男生摆了摆手,决定尊重他睡觉的习惯,“你开心就好。”
程简不再回应,捂紧帽子,安心地阖上双眼。
午饭的时间,喻槐安坐在狗洞对面的那家小餐馆内,和服务员简单沟通后静静等着另外三人。
等三人都到齐,喻槐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推给两位女生,“你们点就好。”
“你怎么不问我?”虽然程简和他的想法一样,但他就是不喜欢被他忽略的感觉。
喻槐安洗净四人的碗具,悠悠回答:“你不是什么都吃吗?”
“注意用词,我这叫不挑食,不是什么都吃,只有猪才是什么都吃!”程简一板一眼地纠正他的说辞。
余音笑着将手里的菜单递给气呼呼的人,“程简,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你们决定就好。”程简看都没看,又把菜单推回给她。
“多此一举!”江雀点好单,忍不住白了程简一眼。
等一桌的菜品上齐,醇厚又熟悉的声音忽而出现在四人耳边。
程主任向上推着眼镜框,叫来旁边的服务员,大手一挥,“他们这一桌等会儿找我结账就好。”
“你们吃这些够不够,不够再加。”程主任又指着桌上的几道菜。
上一秒程简本来还觉得程主任的出现让他不自在,现在是毫不客气地朝服务员加了几碟小菜和甜品。
尽管其他几人都拒绝着说再点就吃不完了,程简学着程主任的模样,大手一挥,“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程主任带着身后老师们走进餐馆的包间前,又转身拍响程简的后背,“程简,明天晚上有一个小的晚会,你来主持。没有稿子,你准备一下。”
没有稿子,主持晚会。原来这是“鸿门宴”,程简后悔了,但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因为江雀替自己应下了。
“程主任,你放心,程简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江雀不知道即兴主持的难度有多大,只是盲目认为没有程简主持不了的活动。
四人吃饱喝足后,开始在小巷的深处闲逛。
饰品店内,余音蹲在货架前,耳后的长发因为低头的动作遮住一半的面容。
“余音,这个送你。”
“什么?”
她蹲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只看得见模糊的人影和闪烁的光圈。感觉手肘被人扶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谭应钦。
谭应钦微微颔首,再次温声问:“好一些了吗?”
“突然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谢谢你。”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胳膊,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长时间蹲着会造成脑部缺氧,站起来出现轻微的头晕是正常现象。”
“对了,刚才看见这个,很适合你。”纯白色的发圈静静地躺在谭应钦的掌心。
“给我的?”余音指着发圈,以为是幻觉。
“吃早饭的时候看你在找这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谭应钦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听店员说白色是最百搭最畅销的。
余音怯怯地伸手接过,“谢谢学长。”
“别叫学长,你不试试吗?”
余音四处张望后都没找到镜子,干脆侧低着头将长发拢起在一边,用发圈简单固定住,弯着眼角看向他,“我很喜欢,谢谢你,谭应钦。”
少女的长发被束在一侧,黑发衬得白色的肌肤更加纯净,头顶的射灯照亮她头顶的发,睫毛在眼睑投射出半扇影子,她脸颊凹陷的酒窝正在激发他内心深处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谭应钦意识到再待下去也许场面会变得难以控制,只能匆匆与人告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找了余音许久的程简慢悠悠走进店内,看见她望着手腕的发圈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荡着,“想什么呢?”
余音收回思绪,将白色发圈放回书包,又从书包找出自己刚才精挑细选的胸针,“这个送你,很可爱吧。”
胸针的图案是戴着红色围巾的小王子,小王子的手里捧着玫瑰花。
程简的脑子里瞬时炸开一朵盛大又灿烂的烟火。他指了指胸针又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送我的?”
“送你的。”余音直接将胸针塞进他的手里。
“江雀和喻槐安呢?”余音伸长脖子,见他身后空无一人,小声嘀咕道:“我还给他们准备了小礼物。”
原来不是程简独有,而是大家都有。
货架上摆着的八音盒忽然停了音乐。
“你手里的和我这个是一个系列的,我觉得它和你很像。”余音见他不说话,撩开一侧的长发,露出书包肩带上的胸针,是一只橙色的小狐狸用毛茸茸的尾巴圈住玫瑰花。
她说,他像小王子。她又刚好是小狐狸。
小王子和小狐狸。
八音盒的音乐重新响起,踮着脚尖的公主重新起舞。
“她和喻槐安在外面涂陶瓷娃娃。”程简握紧手里胸针,小心收进口袋,回答着她的问题。
手作店门口,江雀和喻槐安坐在小板凳上共同给一只陶瓷小熊上色。
等颜料被风干后,江雀皱着眉头,检查眼前的小熊。小熊的眼睛一只眼睛红色画着叉,另一只则是黑色。
江雀落笔时水分过多,导致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像受伤了一样,向下的红颜料像极了流出的血。
两人共同涂色的小熊看起来凶狠,也透露一丝不聪明。
喻槐安在动笔前就事先表明自己不会画画,但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动手了。看着眼前不太好看的小熊,喻槐安扯了扯嘴,“好像不太好看。不然你重新画一个?”
“不会呀,我觉得挺特别的,我回家把它放在房间里。”江雀双手高举着小熊,思索着应该放在房间的哪个位置。
两人的注意力被另一条巷子里传出的稚嫩的哭声吸引住。
巷口走出一位眼泪鼻涕糊满口鼻,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的背带裤的肩带掉出手臂,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嘴里哭喊着“爸爸”。
江雀将小熊抱在怀里,热心地走上前,蹲在小男孩的身前,轻声询问道:“小朋友,你是找不到爸爸了吗?”
被她挡住去路的小孩也不回应。
江雀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将手里的小熊在小孩的面前晃了晃,又塞进小孩的手里,“别哭啦,姐姐给你玩小熊。”
小孩听见玩具,立刻止住哭声,哽咽地低下头看手里的小熊。
一秒后,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江雀面色窘迫地收回小熊,尽力安抚着小男孩,“别哭啦,姐姐给你买糖吃。”
小男孩想起出门前妈妈的嘱咐,在外面如果遇到陌生人要给糖吃千万不能相信,一定是坏人。这下哭得更是撕心裂肺,猛地推开江雀,撒开脚朝别处跑。
江雀也没想到小男孩的力气这么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屁股重重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喻槐安拉着她的手臂从地上站起。
“你去追那个小孩,别让他又走丢了。”江雀表情吃痛,伸手在背后,用力揉着屁股。
喻槐安听了江雀的话,迈着步子朝小孩的方向追去。
小男孩一路跌跌撞撞,恰好撞见半路来寻两人的程简和余音。
程简将小男孩一把抱起,单手拿出手机,用极少见的温柔的声音哄着怀里的小孩,“小弟弟,爸爸的电话你知道吗?我们打电话给爸爸,好不好?”
听见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小孩咽下口水,眼前的哥哥和刚才的姐姐不一样,他应该是好人。
随后赶来的喻槐安和江雀没想到刚才哭得悲痛欲绝的小孩在程简的手里一下变成“哑巴”。
“程简,可以啊,是当爸爸的好料子!”江雀确实有些佩服。
程简来不及搭腔,接通电话后简单说明了情况和位置。放下手里的小孩,牵着小男孩的手,蹲在他面前,“你爸爸等一会儿就来接你。”
片刻后,小男孩见到心慌意乱往自己面前跑的男人,挥了挥手大声喊着“爸爸”。
男人抱起小男孩,对四人连声道谢。
男人说,自己带着孩子来小镇里游玩,看老人们下棋看得入迷,这才松了手。如果不是程简打来的电话,男人完全忘记还有儿子。
等男人带着小孩消失在视线中,江雀忍不住吐槽道:“这爸爸真不靠谱!”
旁边三人没有反驳,点头表示赞同。
余音注意到江雀手里的小熊,感叹道:“这个熊好特别。”
“我也觉得。”
程简瞥了眼她,欠欠地说道:“特别的丑。”说完就赶紧跑开。
“哪里丑?我看你才丑!”江雀作势要动手,挥舞着拳头追去。
四人在巷子里你追我赶,跑跑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