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命运相撞
“郦公子,放过我妹妹。”吕台蹙眉,他并未泄露有关南嫣真实身份的任何事情,南嫣离开屋宅后的一个月他发了疯的寻人,并未对他妹妹做过什么。
现在想想自己太不冷静了,大概就是因为他动作太明显,南嫣才一直躲着不见他,今日一见想必她是作好了准备不被他逮到。
“你以为是我?”城郊外高大的乔木枝繁叶茂,苍翠欲滴,树笼间还立了几只黑色的冤魂鸟。清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南嫣手中的佩剑已出鞘半分,她神情警惕,“不是你,也是吕家的人。”
他瞧见南嫣那只压在剑柄上蓄势待发的手,神情复杂。“那你凭什么认为一个擅自潜入吕府暗藏祸心的别国公主,吕家会轻易放过你们呢?”
“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寻你的如意郎君,并未做过任何于吕家有害的事。”又顿了顿,敛眉,自嘲般道,“都不是,对吗?”
她面色不改,并不受到他的影响。“从始至终你都知道,可你并未阻止我,倘若事发你也脱不了干系。”
吕台目光暗沉,哀伤道:“你拿我对你的纵容来威胁我?”
她蹙眉,似乎是很不喜欢他那句话。“我并未向南越传达有关汉朝的任何消息,我所打探来的东西也并不能撼动吕家的根基,我毕竟是南越国的长公主,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杀我。”
“不是皇后,是我父亲。”吕台道。
皇后为巩固家族势力要赐婚给他,他不肯,恐怕父亲为了家族权势起了杀人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南嫣触犯了他的逆鳞,父亲是极其维护家族利益的人。至于父亲清不清楚他要杀的人是南越不受宠,并且擅自离国的公主,那些考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父亲应当不会真的赶尽杀绝,只不过她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南嫣得到了答案转身欲走。他冷声道,“你去哪?”
她顿足,那张没有易容、花容月貌的脸离他那么近,鬓边细长的发丝随着微风飘拂过眉目如画的脸庞,双瞳剪秋。
天边夕阳血红之下,她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绛唇映霞。一袭素衣翠袖,仪静体闲。
“父亲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他看着眼前平静的女子,像是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她。
“我不是什么弱女子。”
望着她利落的背影,好似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无所谓,他有些颤抖,“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的真心?”
南嫣消失在密集的丛林,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从未。”
他愣在原地,眼神空茫,喃喃道,“原来真是这样。”
不知何时,缠绕在森林上空的冤魂鸟的叫声如同鬼魂啼哭,尖锐凄厉,在静谧的夜色下显得诡异悠扬。微弱的星光下,映出水波粼粼的河,栖水而生的草木长得几乎有一人高。
一道闪着亮光的剑从南嫣眼前削过,她向后倾倒,一撮长发削断飘落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趁她倾身时掠到她的身后,长剑直刺向她的后背,她似有所感剑身倒转反手向后一刺,这一剑刺空了,但却暂时逼退了身后的黑衣人。
另外两个见状,互相对视一眼,提了剑一左一右同时刺来,千钧一发间她利落的往后翻了一个跟头,又退了几步,后背靠在了树上,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四名黑衣人。
还未喘一口气,一把长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袭来,她用剑格挡不及,右上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流出瞬间浸湿了衣物,来不及处理,一道迎面而来的冷剑逼的她往树后退了几步,踩到了荆棘丛。
这样下去不行!
她提了口气,使力一剑刺穿了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的胸膛,那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满脸不可置信,她迅速拔剑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几滴在她脸上。
黑衣人倒下,趁其他三个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往前冲了几步,离黑衣人一丈远的空地回身驻足,又握紧了手上的剑,主动出击。
有了刚才那一剑,三人都有所戒备不敢小觑眼前的女子。
她被三人围住,忽然她出剑直刺一人心脏,同时错身避开腹前袭来的剑,剑锋倒转她忽然改变方向向另一个人的腹部刺去,偏头一躲再后退几步长剑掠过耳边,她的耳朵险些被削。
黑衣人腹部中剑无法再战,她的剑还来不及拔出。
她胜在体态轻盈动作迅敏,但失了佩剑,面对两个黑衣人也足够凶险。
必须把剑取回,她忽然往密集的草丛里钻,两人见了便追,她却悄悄出了草丛,回到原地拔剑,腹部中剑的黑衣人痛苦的闷哼把两个黑衣人引了回来。
她主动出击却一剑刺空,一个黑衣人有些不耐,倏然一剑刺向她的脖子。这一剑让她的脖子开了一道猩红的伤口,已然是皮肉开绽。
她隐隐有些体力不支,轻微喘了几口气。
在这空挡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同时袭来,她来不及回击,只能频频往往后闪躲。
长剑袭来,生死存亡之际,她不知从那里爆发出的力气和速度,一剑割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个黑衣人顿时血柱喷涌而出。
就是这么一个分神的一瞬,长剑向胸膛袭来,这回她是真的来不及挡了,忽然一道黑影出现挡在了她的身前,长剑贯入,那个黑衣人愣住了。
片刻后,黑衣人隐没在了丛林。
眼前一幕令南嫣愣住了,“郦公子。”话音刚落,吕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吕台沉睡了很久,醒来时,幽深的床顶在他眼里荡成了湖泊。他动了动却使不上力气,侯在床边的侍女见他睁眼又惊又喜,“侯爷醒了。”
身体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头痛欲裂,却满是漂浮游离之感。强提了神,吕台低声问侍女有没有看见一位容颜绝丽的姑娘。
“没有啊,侯爷是在城外的一处破屋门口被发现的,当时侯爷一个人躺在那,还留着血,身边没有侯爷所说的姑娘。”侍女小心翼翼的将侯爷扶了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心里有些疑惑。
他低眉,眼里满是失落,“我昏了多久?”
侍女瞧见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所见的侯爷向来是从容自若的,还未有这般失意的时候,听他问忙掰了掰指头,“呃,三个月。”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低声愣愣地念着,“三个月”。
忽然脸色一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三个月足已抹去一个人的所有踪迹。
“侯爷,大夫说您······”侍女还没来的阻止,望着侯爷的穿过长廊的背影,只留她一句惊慌心焦的话还在原地秋风般孤寂的打转。
一名随从见了吕台从庭前快步走来有些讶异,侯在少主屋外的仆人才来主堂向老侯爷禀报,没一会人就来了。
吕台只从衣架随意扯了一件外衣就披上了,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散乱,面容惨淡的像是张白纸,那名随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又觑了觑坐在上座一言不发的老侯爷,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少主一掀衣摆,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随从愣了愣,少主与老侯爷少聚多离,父子虽关系寡淡,却也相安无事,眼瞧着这么个剑拔弩张的局面,有些拿不准老侯爷的意思,他出声道了句少主,见座上的人无甚反应,就无多言。
他跪了许久,座上的人才将视线从书简上移开,语气不轻不重,却自带威压,“来了?”
已然是风雨欲来摧满楼的前奏。
跪着的人目光未动,沉静的眼犹如磐石,“爹你放过她,我答应姑母的赐婚。”
座上的人并不理会他这句话,慢悠悠地呷了口早已凉透的苦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看着沉默的长子,座上之人目光满是经年风霜的沉敛,“南越那边的人和我达成了一个交易,他们要我解决掉长公主,事成之后无后顾之忧,但这不是我动手的理由。”
“也不是她在政权上触碰了吕家的利益,而是因为你。”跪着的人在听了因为你三个字脸色终于有了波动。
堂内静了半响,须臾座上的人换了一副沉缓的语调,“你要做的是光前裕后,扬兴门楣,你是位高权重的郦侯,不是行事冒昧,无足轻重的小儿。”
见跪着的人不回话神色间无反思的意思,怒气往上冲,语气陡然加重,“你明知道她是谁你还带她回吕府,任由她胡来,甚至极力隐瞒、暗中派人护她,你是要翻天呐!”
“你现在跪在这,是什么意思,你为她挡剑丢了半条命,做得还不够吗?你要气死我吗?啊?”“倘若她对你是真心,我还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她是利用你啊,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那名随从愣了愣,他很久没见过如此勃然大怒的老侯爷了。
跪着的人岿然不动,面色不改,“爹,你放过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老侯爷被他坚定的眼神刺了一下,他怒道:“行,你要跪是吧,那就跪着。”说罢不再看一眼就拂袖离去。
随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少主,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毕竟是家事他不好掺和。
他已行至门口,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句,“李叔,她还活着吗?”
兴许是不忍,他顿住了脚步,“少主昏迷期间,老爷一直为你的伤四处请医,还有军事政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或许是他顾及到少主暂时没有再出手。”
“谢谢李叔。”他叹了口气,少主风姿卓越,武才兼备,奈何爱错了人,又偏偏用情至深。
李叔走后,紧绷的身体终于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现在还很虚落。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她活着就好。
郦侯在主堂跪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凌晨倒下。
仆人倒不觉得老爷铁石心肠,虽然不知道伤还未愈的侯爷为何罚跪,但侯爷昏迷的时候老爷的尽心尽力和焦心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侯爷跪了两日后又昏迷了几日。
一个月后侯爷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女子,那之后府上陆陆续续来了大夫,那些大夫诊断出那名女子患有不治之症,而且还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可他们说她的病症不允许她生孩子生了会死。
侯爷说那就拿掉,大夫很为难,隐晦的说拿掉她就会立即死掉。又说了些他们听不懂的话,什么先天心脏有损······
看得出来侯爷很难过,一天有人说他不小心看见了侯爷偷偷抹眼泪。姑娘醒后,侯爷每日都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那位姑娘长得倾国倾城,想必侯爷很喜欢她,至少他们没有见过侯爷对第二个人那么尽心尽力,几乎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可是那位姑娘好像不喜欢侯爷。
他们不太明白,更奇怪的是从始至终,老爷都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