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晚七点三十,金祁酒店,vip套房。
“渴…”
董云晟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浑身燥热难忍,不一会儿又觉得冷,胃里翻江倒海,凭着仅有的意识,他猛得起身奔向卫生间。
这边同样脚踩棉花的李中哲迷迷糊糊拿着瓶水,一脸懵的看着空荡荡的大床:“人…人呢?”不一会也是一阵反胃,转身就朝卫生间跑,一头插进洗脸池里猛吐,回头一看地上怎么有个人,傻乎乎又笑起来,将手里‘矿泉水’递过去:“快喝吧!”
董云晟瞧一眼人手上的剃胡刀没动,进门目睹一切的祁铭闻着那刺鼻的味儿满脸嫌弃,随后上前去扶半坐在地上的李中哲:“还让你照顾阿晟,我看你比他还晕!”
董云晟似乎缓过来一些,笑着从地上起身:“我最起码分得清剃须刀和矿泉水。”说着就要上前帮忙。
“唉唉唉!”祁铭本朝前走两步了,又不得不腾出只手去拽他:“你别给我帮倒忙就行!”
李中哲倒床就睡,那叫一个迅速,呼噜简直震天响,董云晟走到沙发前坐下,这会儿头一抽一抽的疼,听到这个声跟祁铭对视一眼,二人都是笑。
祁铭在床边坐一会儿,突然抬眼看他:“饿不饿?”
董云晟如实回答:“真有点,今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那你不早说,我让人送两碗面过来。”
服务生很快敲门,两人移到客厅,热腾腾的手擀面,上面配着肉丝和蘑菇。
祁铭将筷子递过来:“尝尝,这可是我家出名的牛肉野菇面。”
董云晟笑一笑接过筷子,嘴里这会儿并没什么味,面汤的味道依旧慢半拍似的闯进味蕾,董云晟愣一愣,没说话。
男生吃饭都快,面碗很快见底,祁铭擦擦嘴从怀里掏烟,动作娴熟的点上,吸一口,朝后靠在椅背上。
董云晟看着他:“我记得你很少抽烟。”
祁铭笑:“是不敢抽,被发现了不得了。”
胃里被填满的舒畅感很快消失殆尽,过一会儿又翻搅起来,董云晟皱着眉没动,祁铭见状抿着嘴又笑起来,随即看了眼手机时间,掐了烟,站起身道:“这碗面估计你也留不住,想吃你直接打电话,我得走了。”
“等等,我车停哪了?”
“楼下停车场,钥匙在你外套口袋。”祁铭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过身问:“你这个样子不会还想开车吧?”
董云晟扶着头,闻言侧目他:“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还能开车?”
祁铭这才放下心,推门出去。
听着房门‘啪嗒’一声关上,董云晟长呼出口气,靠在椅背上又忍一会儿才起身直奔卫生间,明明刚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竟是烧得他喉管发痛,一股子发酸的味,他冲了马桶,挤了牙膏刷牙,嘴里清爽了却又觉得浑身难闻,索性直接脱了衣服洗了个澡。
裹着浴衣再出来才觉得舒服一些,但头还是很疼,胃里也烧得难受,躺在床上耳朵旁边又全是李中哲发动机一样的呼噜声。
方才舞池里的一切这会儿再想起来竟是虚幻的有些不现实,他望着天花板,愤恨,恼怒,愧疚,杂乱的思绪统统涌上来,自己明明…是想说一句对不起的…
董云晟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痛苦的抱住头,可一边是父母,他又该怎么选?
尽管良心不想不愿承认,但他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董云晟抹了把眼泪,眸中迷茫不在,起身穿衣,拿着车钥匙出门离开。
……
晚八点整,今朝醉。
舞池里游戏正火热,一开始的烟雾,大家都以为是游戏效果,但很快便有人大叫起开:“着火了!着火了!”
靠近楼梯的人群已经开始慌乱,但音乐声音太大,人太多,其他人仍在狂欢规律惊爆的歌舞,飙升的荷尔蒙,帅哥美女抱在一起,这样的环境,就连呛人的烟雾似乎也被渲染成一种狂野豪放的激情。
甚至还有人尖叫欢呼:“这效果不错!”
杜明携着二三十号工作人员慌张的冲进舞池,直接跑到台上关了音响,开了大灯,几百号人顿时安静下来,齐齐朝台上望去。
杜明手里拿着扩音器,神色虽有些慌乱,但声音依旧十分镇定:“楼下包房失火,请大家走安全通道有序撤离!”
此话一处,人群先是一愣,几秒之后立马慌乱起来,人一多不可控的事就太多了,几个安全出口的门早已被工作人员打开。
“亮绿灯的是安全出口,大家小心撤离,切勿发生踩踏!”
火势蔓延飞快,已经祸及一楼好几个包房,黑烟疯狂往上窜,二楼人群早已乱成一片,还好发现及时,楼层也不高,紧急出口全部打开,大部队也算有序撤离,但舞池里多的是醉醺醺的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呢就被人群撞摔在地上,还有些半醒半醉的大喊大叫毫无头绪的往楼上跑。
罗译从楼上跑下来,到五楼时,迎面碰上几个女孩,哭哭啼啼的正朝上跑。
罗译本就怒火冲天,又瞧见这几个蠢货,几乎是咬牙切齿爆了句粗口。
“都他妈给我滚下去!”
慌极的女生们哪里听得进去:“楼下着火了!”
“救命啊!”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好吓人啊!”
“我不想死啊!”
“上楼你们只会死的更快!”罗译整张脸已经黑到了极点,但很快找到带头的女生,一把钳制人的肩膀朝下走,几个女孩哭的哭叫的叫:“你干嘛!楼下着火了!”
“救命啊!杀人了!”
几个女生一起上来拉扯,罗译甩开几人拽着为首那个咬着牙朝下走,楼下黑烟滚滚,明显开始呛人,罗译几乎是拖拽着人下了楼,个个娇生惯养的小女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两个胆小的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李靳分散完一楼客人,这会儿带着批人也上了二楼,罗译见状立马朝人吩咐:“来个人带她们下去,其他人全部上楼排查房间,有顾客的务必保证人安全下楼!”
消防车来了三辆,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分工极其明确,一部分灭火,一部分跟着工作人员上楼排查房间。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发现处理的及时,火势还没烧到二楼就被控制,不到半个小时人员全部撤离,二楼及以上楼层并无人员伤亡,但有两个喝醉的下楼时摔伤,一楼包房里的四个顾客全部不同程度烧伤,已经第一时间送医院,暂无具体结果。
毕竟影响到群众人命安全,警察自然得调查,最先着火的包房查到了,但着火原因暂时不明,应该是抽烟不小心,但每个包房都有防火感应器,按道理说一开始有火苗就能感应到的,不至于烧得这么大啊!一检查,果然坏了。
不少顾客出来后也没走,站在门口朝里望,围观的人群将进口围得水泄不通,但门口已经拉了警戒线,里头这些人估计都是跑出来的顾客。
罗译蹲在花坛旁边,瞧着门口并排的几辆警车,一双眸仁如黑河中的冰冷礁石,他脚上穿的还是房间里的拖鞋,地面上全是水,鞋底早就湿透了,他垂着眼望着地面,神色间似有几分隐忍的痛苦。
罗译缓缓抬起双手,瞧着手掌上粗粗细细的疤痕,片刻失神,竟是一笑,他这双手早已洗不干净了!竟还妄想得到救赎?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缅甸的那个雨夜,那间潮湿阴冷的水牢,那些生了蛆的尸体…
一群人从残乱的大厅里走出来,几个警察为首,身旁还站着几个消防员,李靳跟在后面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警察开口打断他,声音洪亮:“你还觉得亏什么?这没有人员伤亡已经是你最大的幸运!你这里一楼往上几乎也没什么损失的!”
“什么叫没损失?你知道我光一楼的装修要多少钱!这火烧得本就蹊跷…”
“那也是你们这边的防火设备不完整!你说话要注意的!你要负责任的!”
李靳视线一抬,人群里迎上一双黒沉的视线,眉眼间狠劲不减,但到底是没再说话。
罗译站着没动,神色间早已喜怒不显,低头从怀里掏烟,烟雾缭绕间,微不觉察的点点头。
九点一刻,消防警车离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各自领班早安排手底下人回去了,这会光领班经理也有好几十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往日华丽通透的水晶旋转梯被烧得破碎焦黑,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李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罗译转身上楼,跟杜明吩咐几声连忙跟上去,罗译站在二楼楼梯口,舞池熄着灯,但隐隐仍有光线,二楼虽没烧起来,但空气中焦味浓烈,墙面上仍被熏得不成样子。
李靳跟上来,望着空荡荡的舞池,一片狼藉的地面,又看着黑乎乎的墙面,顿时只觉肉疼。
“那两个人明显有备而来,七点四十过来的,八点火就烧起来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暂时还没消息,但应该没多大事。”
抬眼一看人已经转弯上了三楼,李靳觉得憋屈,抬脚跟上去:“五哥!这件事查不查我们心里都有数!董劲松一定是查到你跟今朝醉有关系!不然绝不会有这事!幸亏我们发现及时要不然…”
“我知道。”罗译脚步微顿,声音听不出多大起伏:“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弟兄。”
“五哥?”李靳心口狂跳,抬眼就看见罗译朝后微微侧身,露出凌厉的下巴和唇线。
“只留他一条命。”
……
董云晟望着灯光通明的教学楼,微微愣神大脑仍有些发懵,冷着脸立马掉头就走,可转一圈仍是一头扎进车位。
“操!”他泄愤般一拳砸方向盘上,但从那碗蘑菇面开始,她的脸就印在脑子里一样!董云晟痛苦的抱住头,这绝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一定是酒精影响控制了自己…
他停在宿舍对面的位置,周五的夜自习加时半小时要到十点才放学,不少简易的小贩也在这里支摊,宿舍门口人来人往,说话声,笑声传进他的耳朵…董云晟猛然惊醒,短暂的休息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头疼,胃也疼。
董云晟看了眼手机,十点零三分,再往车外一看,相比之前人明显多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揪起来,董云晟急切的开门下车,脚踩到地面仍是有些虚晃。
毫无头绪的走到学校大门,望着潮水一样朝外涌的人群,又折返到宿舍门口,他心里有些慌乱,再一看手机十点半,或许真的有酒精的缘故,他毫无条理,心乱如麻,莫名恐慌,但又倔犟固执的不肯回头。
他掏出手机,手有些抖,翻出通讯录里没备注的号码播出去。
那头摁了接听,他又说不出话来,身旁人来人往,董云晟触电般愣住,转过身。
吴寻一手抱着书,一手还举在耳朵旁边,神色间明显有些不知所措,身旁几个女生很有默契的先走一步。
董云晟盯着她看,呼吸逐渐深沉,一双黑眸忽然变得阴鸷又疯狂,上前一把拽住吴寻的胳膊,转身就朝车旁走。
吴寻闻到刺鼻的酒精味,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董云晟…你喝醉了?”
吴寻几乎被拉着朝前小跑,她的胳膊很疼,她有些吓到了:“你怎么来的?”
董云晟将她一把塞进车里,再等吴寻反应过来,车已经起步朝外拐。
“你喝酒了还能开车吗?”
“董云晟…这太危险了!”
董云晟一句话不说,双眼通红,喇叭按的震天响,开出门口这段拥挤的路后,车速越来越快。
吴寻鼻头一酸,声音也有了哭腔:“董云晟你到底干什么啊?”
这个点儿除了校区附近,路上车辆很少,董云晟猛踩油门,一直行驶十多分钟才停下来。
这条路几乎没有车辆,昏暗的路灯下,一声急切的刹车,车辆停下来,吴寻一直在哭,董云晟却是一把放倒车座毫无理智的亲上去。
“董云晟你喝醉了!你喝醉了!”吴寻吓坏了,怀里的书散落一地,她下意识就去开车门,但被反锁,董云晟高她一头,力气也大的离谱,狭窄的车内空间几乎让她无处可逃。
他亲的很粗鲁,吴寻唇上剧痛,刚结痂的嘴角立时涌出血来,她用力推开他,情绪崩溃:“董云晟…你不会这样的!”
身上外衣已经被他扯掉,吴寻拼命护住身上,放声哭出来,董云晟抬起眼看她,眼仁通红,心跳的飞快,脸色越来越嘲讽:“为什么我不行?是我给的太少了?我好歹帮你上大学,你不报答一下?还是嫌我没给钱?”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性?曾经他因为了解而心疼呵护她,可现在他的了解却又变成刺进她心里的利刃。
吴寻怔住,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又看着他从车里掏出一沓现金摔过来,有那么一两秒,那种思绪脱离身体的感觉又来了,他的声音也在耳旁若有若无。
“还不够吗?”董云晟冷笑着又扔过去一沓:“你要不要先数数装起来?”
很奇怪,每到绝望之际,她的心都会骤然平静下来,她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仿佛被一股力量狠狠压下去,她看着董云晟,脸色迅速变白:“所以…你要的就是这个?”
人的直觉不会错,他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人正在破碎,望着那双眼睛,董云晟的心朝下猛得一沉,他的大脑触电般嗡的一声…
我这是…在做什么?
董云晟不自觉在心里反问自己,事实上他也真的说出来了,他看着吴寻:“我刚才…说了什么?”
董云晟的脸色越来越奇怪,他彻底清醒过来,后背顿时一片冰凉,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能说出那些话,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羞耻感,愧疚感翻天覆地的涌上他的心,他痛苦万分,几乎不敢再看吴寻…
董云晟迅速打开车门冲下去,他不敢回头看她,他在副驾室旁慢慢蹲身下去,身体蜷缩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浑身颤栗。
“吴寻…”开口便已哽咽,他想解释,可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多说一句他都觉得自己无耻,董云晟痛苦万分,他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他也十分清楚,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彻彻底底的,全完了…
“我的亲情,爱情全部一无可取…”他的双手,肩膀,浑身都在抖,他近乎绝望。
“我的父母为达目地毫无道德底线,我的哥哥暗地里想弄死我,我的爱人…本该…”
董云晟抬起眼,眼仁当中全是颓废疲倦的红血丝,他用一种偏执而病态的目光望着吴寻:“命运如此愚弄我,难道我就这么罪大恶极?”
吴寻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眼仁里炙热通红的血丝,她的内心一片干涩,她自己也半斤八两,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许久两人都再无言语,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的西装上,映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吴寻忽然想起那晚在出租房的门口,他们几乎聊到深夜,什么话都说,那时他穿着校服,肩膀上的光晕也是黄色的。
吴寻的目光重新在他脸上聚焦,轻轻叹一口气:“我们其实挺像的,骨子里都有那种愤恨的厌世感,我曾经也常常觉得自己倒霉,我只有爷爷,家里还很穷,同学配套的文具,儿时同伴逢年过节的新衣服,还有她们脚上干干净净的皮鞋板鞋,我都会嫉妒的在夜里偷偷哭。”
“我觉得凭什么就我没有?我的成绩一直在一二名,我很早就会帮爷爷做事,种菜插秧割稻我都会,我一点不比别人差,我甚至比他们都好!可我除了爷爷还是什么都没有,这算不算命运故意刁难我?”
吴寻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低下头,继续喃喃开口:“但跟桥洞底下那些孩子相比我是不是又算的上命运眷顾?没有爷爷和那个贫穷的家又哪里会有我呢?爷爷将他一切最好的东西给我,我在他怀里长大,难道不比那些躺在地上的孩子幸运?我不能一边吃着爷爷做好的饭一边又嫌弃饭菜粗糙。”
“命运这两个字太虚幻飘渺,谁也从没亲眼见过它,我觉得我们的命运如何,追根结底还是取决于我们怎么去看它。我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我知道你爸爸是市长,妈妈曾是公司老总,你不能一边享受着父母带给你的便利,一边又来谴责他们手段不光明。”
吴寻缓缓抬起头,视线在他脸上聚焦:“你说,谁又能确定第一次喜欢的人就一定能走到最后呢?总归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没必要弄的大家都痛苦,一味执念消磨掉的只会是我们最后的情谊。”
不知哪里的光线照过来,打在董云晟脸上,吴寻瞧着他错愕震惊的脸色,低头错开他的视线:“送我回去吧。”
董云晟低下头,额前碎发垂落下来,肩膀有些抖,但又很快平静下来,他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好字还没说出口,脸色骤变,立马伸手去拉吴寻…
吴寻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车被朝后撞开好几米,她和董云晟一起滚向旁边草坪里,头和肩膀巨疼。
“小寻!你没事吧!”
吴寻睁开眼,先是看到眼看满脸焦急的董云晟,视线马上落在身后那些人身上,吴寻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董云晟也回过头。
“你们…”
董云晟话音刚出口,那人手里的东西便已狠狠落下。
“砰!”铁棍击在骨头上的声音。
吴寻想站起身却是浑身一软跪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董云晟浑身一怔,随即瘫倒下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向吴寻,似乎想说什么,但却闭上眼睛。
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吴寻疯了一样爬上前想去抱他,却看到他的额头正往外渗血,她下意识张口想喊他的名字,但嗓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为首这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很快又过来一人,他们十分蛮横的一把推开吴寻,粗鲁的抬起董云晟,吴寻连滚带爬扑上去,喉颈依旧痉挛:“你们…干…什么…”
“给老子滚开!要不然弄死你!”为首那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顿时恶狠狠甩开她,有一个人上去打响了董云晟的车,车头车身都被撞的凹进去一大块,但不影响行驶。
眼看那辆黑色面包车里又下来一人,径直去往后头打开了后备箱,吴寻再次爬起身毫无理智的冲上前:“放开他!”她死死拽住董云晟,一边又往马路上看:“救命啊!救命啊!”
眼前这人顿时慌了,松开手上前一把捂住吴寻的嘴,又连忙回头四下看一圈,看到暂时没车辆经过,这才松口气,他回过头跟眼前架着董云晟的同伙对视一眼,咬着牙道:“这女的怎么办?”
这时开后备箱那人探出头催促:“动作快点!”看见吴寻莫名一愣,立马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头。
吴寻瞪大了眼睛,她的嘴巴被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因为害怕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往外涌,但她看见了!她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人…她好像在哪见过!
但因为太过恐惧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她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把这女的带上!”身后钳住吴寻这人也很快下定决心,他一时腾不出手帮忙,朝着那边喊了句:“陈东!还不过来帮忙!”
吴寻周身猛得一惊,有那么一两秒的呆滞,她想起来了!今朝醉…的司机!罗译的司机!
她的耳边响起了董云晟刚才的那句“我的哥哥暗地里想弄死我…”
吴寻脸色灰白,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罗译…是罗译!她疯了一样挣扎,好不容易有些空隙,立马用张嘴咬下去,男人吃疼粗暴的一把推开她,吴寻再次摔在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面包车跑去。
陈东心慌的不行,立马绕一圈走到车前,但吴寻转身又追上来:“陈东!我认出你了!我认识你!”
转身一看,那两人已经将董云晟放进了后备箱,吴寻又立马折返回去,董云晟似乎已经醒了,但眼睛没睁开,额头上的血不算多,但还在往外渗,整个人蜷缩在后备箱里,喘着粗气,神色有些痛苦。
为首那人偏过头去看陈东:“怎么回事?这女的跟你什么关系?”
陈东心里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却是下意识否认:“她是五哥的人,跟我可没关系!”
闻言对面两个男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神色微变:“你他妈在开玩笑?”
“那她怎么办?”
陈东这会儿本就心烦意乱,脾气也上来了:“谁他妈跟你开玩笑!”
为首这人暴脾气,面色顿时恶狠狠的望着陈东,身旁稍矮的男人拉住他,瞥一眼旁边正试图唤醒董云晟的吴寻:“那这女的怎么办?”
陈东走上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要不要问问五哥?”
陈东没说话,董云晟似乎听到吴寻的呼喊,呻吟一声但仍没睁眼,吴寻哭着站起身,目光落在满脸阴沉的陈东身上:“他的头一直在流血,求你救救他…赶紧送他去医院吧!求求你了…”
“操!”男人在旁边啐了一口:“你他妈逗我玩呢!”说着伸手去关后备箱,吴寻发了疯一样去阻止他,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身后那人见状过来将她朝旁边拉,或许因为心里有顾忌,手上力道明显小了不少。
眼看后备箱被关上,吴寻又哭又喊,绝望之际转身朝着陈东就跪下来:“我求求你了!再不去医院他会死的!我求你了!你们放过他吧!”
陈东板着脸不说话,为首那个男人转过身看她,这种场面显然触动不了他冰冷的内心,他从鼻子里哼一声,侧目看向陈东:“这女的跟五哥什么关系?”随即又仔细打量吴寻一眼:“死不了!一棍顶多是个脑震荡!”他语气故意顿一顿,恶劣一笑:“等下朝着后边再来一棍,应该就差不多了。”
“老子不管这闲事,这女的认识你,你自己看着办!阿业我们走!”
……
十二点过三分。
空荡的马路上,吴寻蹲坐在地上看着那辆面包车加速离开,脸色惨白,神情绝望,浑身发抖。
“靳哥…”陈东看了一眼地上的吴寻,举着手机朝一旁走过去。
吴寻周身一颤,立马想起兜里的手机,她瞥了眼走远接电话的陈东,又抬头找路牌,掏出手机,头皮顿时发麻…
“您好,这里是珠峡110,请讲!”
吴寻捂着嘴,低着头,顿时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