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我要报案！”
护卫队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驻守档案室的两名护卫员抬眼望去。
那是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人，脸上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再仔细一看，他的腹部正插着把匕首，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来。
两名护卫顿时站了起来，尚未来得及考虑这人为何会跑到距离最远的档案室来报警，立即匆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慢点说，是谁要杀你？”
与此同时，其中一位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是……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中年男子的神情愈发惊恐，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要……我要报案！”
“好的先生，您不要着急”
一名护卫尝试着安抚他的情绪，可中年人还是始终沉浸在方才的恐惧中，“带我去做笔录……赶紧去抓人！”
“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他的声音恐惧而又急切，时而剧烈的皱起眉头，右手还紧紧捂在腹部，护住那鲜血直流的地方。
两个护卫员见他情绪如此不安，也实在不敢耽误，又出去叫了更多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挪出去。
霎时间，几乎所有的城市护卫都集中在了做笔录的地方，他们追查了那个杀人狂魔整整五年，这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见到他的长相。
毕竟杀人魔手下从未有过活口，这位大兄弟估计也是拼了老命才得以逃出来。
“你是在哪里碰见他的？”
“中心广场那”
提问的护卫员皱了皱眉头，中心广场那里人口众多，如今杀人犯竟已经张狂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没把他们这些护卫员放在眼里！
他逐渐愤怒，继续严肃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
“你之前曾经见过他吗？”
“没有”
刺眼的灯光中，护卫员们层层围绕着正中间被审讯的男人，只有那两个最先发现他的档案室护卫员仍在小心搀扶着他，帮助他把身体坐直。
“怎么了？”
而在最外层站着的一个小护卫员忽然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事，面部变得奇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好眼熟啊！”
那人眼神琢磨的看着那名被审讯的受害者，轻皱起眉头。
“哦！”
忽然间，他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那个疯子！”
“什么疯子？”
他的同伴困惑问道，那名发现真相的小护卫员没心思回答他，谨慎打量着无比痛苦的男人
他刚想说点什么，忽然被另外的声音打断，“原来你在这里！！”
护卫队众人原本沉浸在紧张氛围之中，却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刚才受重伤的中年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的手不再颤抖地捂着伤口，插在小腹上的匕首也“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原本孱弱无力的惨白面容瞬间露出了疯癫的笑容，“哈哈哈”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他忽得跑出去，护卫队里无人意料到这等突发状况，待反应过来时生生已经跑的没影了，只剩下张狂的笑声还回荡在走廊里。
几名离得近的护卫员下意识就想去追，可却又不偏不倚被刚进来那人挡住。
“抱歉抱歉”
那人微微低着头，声音十分歉疚的道，“给各位长官添麻烦了，那是我哥哥，他很多年前受过刺激，精神一直不太好，抱歉抱歉”
他佝偻着身子，一副胆小害怕的模样。
“所以说……你弟弟没事？”
房间里陷入了几秒钟的停顿，一个首先反应过来的老护卫员问道。
“没事没事”
这人摆摆手，指了指地上的匕首，“就是网上卖的血袋”
“抱歉抱歉，给您们添麻烦了”
这人愈发低下头，身影更加的畏惧颤抖。
“没事就好”
审讯的护卫员们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也明白杀人魔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抓到。
“那我去找他了，要不等下又找不到了”
声称是精神病弟弟的人面上染了些急切，转身准备离开。
“我们可以帮你……”
“不用了，太麻烦您们了”
年轻人极其礼貌的回应道，“不打扰各位工作”
随后便立刻扭头追出去，好像真的很着急的模样。
“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方才审讯的护卫员若有所思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吕队，那人确实是疯子”
从刚才就感到怀疑的小护卫员及时发言道，“他经常出现在中央广场那里，没想到竟然还有家人。”
“哦”
老护卫这才打消疑虑，虽然有些荒唐，但城市里早就被多宗杀人案搅的乱七八糟，现如今就是一滩混水，很快也就没人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待走出护卫队好久，苏东才在不远处的巷子里看见生生，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地方，傍晚的余晖下，他逐渐站直了身子，脸上也变成了之前镇定冷静的模样。
坐在中央广场附近的长椅上，顶着即将变得深沉的月色，苏东焦急看着从档案室中偷来的材料。
看来这帮警察还不算过太废物！
至少查出来了几个可疑人物，他们的确去调过监控，除却住在楼里的居民留下了几个犯罪嫌疑人。
苏东看着其中的一个女孩的资料，她似乎只有二十几岁左右，白皙的面上仍旧稚嫩。
她也不是这楼里的居民，监控只保留到电梯的影像，所以现在他们也无法判断女孩最后去了几层。
其他的几个嫌疑人里，有两个买保险的，一个串门的，还有一个彭博的同事，他认真看着那张记录彭博同事的材料，嘴角轻轻抿起。
这名同事叫做潘全，跟彭博在同一所大学里任教，听说平日里关系相处的不错，潘全在听闻彭博最近情绪不好的消息，还特意带着水果来看过他，耐心劝导几句才离开。
想到这，苏东忽然伸手掏了掏口袋，拿出一根烟点燃，略微嘲讽的笑了笑。
是不是天才都这样？
这位从小一路顺利到大的数学天才跟同一所大学里的同事关系处的可有些糟糕呢！
听说连他们院长也不怎么待见他，好好的一个天才整日里被其他人打压，不知道算是谁的错？
不经意间，天已经完全黑沉下来，苏东再抬起头的时候，街道上只剩下几个零星的行人，唯一一家店铺的灯光显得格外单薄，店员正在着急忙慌的收生意。
他撇着嘴角的笑了下，带着红色信子的香烟微微颤动。
自己怎么忘了？这里的商店从来不会在十点之后关门，这座城市到了夜晚就如同一座死城！
苏东不屑的抬起眼睛看了下，心中隐隐的血性与摧毁欲在暗暗作祟，其实他真想不顾一切的留下来看看，看看究竟是哪个幽魂会游走在这城市里肆无忌惮？
可是他不能，如果他死了，故事就不复存在了，他也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虽然他现在感到十分惶惑，那记忆中曾经无比鲜明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将烟头狠狠的摁灭丢进垃圾桶里，他再次撇了一眼那缩在墙角里傻乎乎的生生。
这么可怕的夜晚，他却能安全的活到现在，真是有趣！
没怎么停留，他对这城市的怨气再次无端涌上心头，笔直朝着旅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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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覃”
梁一冰轻唤道，那女人便蓬头垢面走来，手中还抱着用来绘画的画板。
“今天我们学人像”
人像可不是一个初学者就能轻易做到的。
梁一冰瞧了她一眼，却发现女人并无任何异样，心中逐渐有了不同的考量。
他拉过一张椅子唤阿覃坐下，只简单教授些后就站在旁边看她作画。
女人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最安静，整个人都像融进了空气中似的，连那脏兮兮的眉眼也在此刻变得鲜活。
梁一冰看着她混乱的描绘，并不完全正确的手法与方式，加之杂糅了许多青黄不接的内容。
就像一个人今天学习了数字，明天就教她乘除，后天却教她三角形，内容学的嘈杂又广泛，直到这时他心中才大概有了些许猜测，断定阿覃以前可能学习过美术。
大概是在疯了之后吧，否则哪个老师会教别人这么抽象的手段。
他淡然下来，倚靠在窗户边，沉静的看着整个房间，流转的光芒与尘埃一同落下，金黄色平铺在地板上。
梁一冰其实很喜欢这里，这里的书籍与物品都不会动弹，即使时间在一点一点倒退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完全安静的，绘画的阿覃由于正在与他产生交集也没有倒退，多好啊，看起来就像个正常的世界！
梁一冰转过头去，发现阿覃的画已经初步成型，她好像画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脸蛋儿圆圆的，还有轻轻的婴儿肥，眼神格外美好纯真，看起来玉雪可爱。
他心念一转，不禁称赞阿覃的才华像个天才，毕竟这样的速度即使是他也望尘莫及。
梁一冰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画家，他只会想好大概的构思，画到哪处，改变到哪处，在他的笔下，没有一片景物是一尘不变的，看起来格外的妙想奇思，也会给人非常鲜活的感受，所以很多人都爱他的画，亦非常喜欢他这个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叹，阿覃的方法比他更加诡异。
她似乎不作构思，上笔开画，笔触散乱而随意，但你却看不到任何与主旨无关的内容。
也就是说无论这哪一笔中出了变化，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再重新印合主题，只要她想，这幅画便回如她所想，没有一丝的意外。。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技能，是千万画师想也不曾想到过的方式，他们永远只会尽力的弥补或修改。
阿覃差的，不过是时间而已，假以时日，待她纯熟一切的艺术形式，她必定会成为一个令时代瞩目的画家。
想到这，他忽然顿了下来，满腔的热情被一点一点褪去。
自己就是从这个故事的末尾而来，可那时并不曾听说什么有名的画家啊？就连阿覃，也还在大街上疯跑？
难道这样一个伟大的天才，被就此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