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广场中央的女神雕塑精致美妙，阳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瘦小的影子始终跟在苏东的脚下，亦步亦趋的行走着。
他不再笑闹，只安静的紧跟在背后，苏东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那低着头的疯子，“生生”
“怎么了？”
他抬起头，笑的有几分傻气。
“你待在这里！”
“为什么？”
生生满面不解的问道。
苏东无奈，语气放缓了很多，略微轻哄道，“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危险的地方？”
那疯子轻声低喃了一下，猛的抬起头看着苏东，“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又带着那种偏执的执着。
“为什么？”
苏东不动声色的问着，继续打量他。
“因为你是我的灵魂，我是你的身体啊！”
生生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好”
苏东差点被这句话怼吐血，又是神神叨叨的话，让老子发现你不是真得疯，老子锤爆你脑袋！
他眼神凉凉的转过头去，漫不经心的想，看看这个疯子等下会有什么表现！
反正，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可信。
案发现场仍旧没有被人好好的保存！
那帮护卫队的人估计又扛着尸体跑路了，对此苏东深感无奈，暗自感叹还是我们现代社会的警察叔叔比较优秀。
臭不要脸了一把之后，他抓紧在受害者的房间里寻找线索。
这位叫做彭博的数学天才居住在一栋位于城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里，楼下人来人往，所处位置繁华。
他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快要下午四点了，天边泛起淡淡的昏黄，地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主要分布在客厅里，看来受害者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来的时候他查过资料，彭博是被人割喉而死，颈部大动脉，没有几分钟就流血而亡。
城市护卫队后来也确实改口，声称彭博是被那连环杀人犯所害，并且警告广大市民尽量避免夜间出门，对陌生人增加防范意识。
诡异。
他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心里已经见怪不怪，眼睛仔细的盯着那摊血迹，细细思索着案发当时的情况。
法医推断彭博是七点十五分去世的，假设流血时间不超过七分钟，那么受害人应被割喉的时间应该在七点零八分至十分中间。
他象征性的站起来，开始打量这整间屋子，生生正坐在餐桌上玩空气，他表现的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苏东又忍不住翻出那本蓝色的书来，假意站在窗口若有似无的看着外面，不露声色注意着生生的动静。
看见那疯子仍旧自己玩的尽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才轻轻翻开了后面的几页纸。
大概的看了一下，梁一冰果然按照约定去寻找他猜测的那件大事。
他悄无声息的活在那个城市里，由于他的世界是从最后一页开始的，他的时间也是后退的，某种角度可以说，画家从所有人的未来而来。
故而他不敢被发现，担心其他人会看见有人倒着讲话的名场面。
苏东嘴角咧了一下，暗赞梁一冰的思维还算缜密，他也不禁觉得安慰，还好碰到难题的不止自己一个！
“我说苏警官，你这可不太厚道吧”
故事结尾，梁一冰好像也恰巧翻开了这本书，看见苏东的想法后凉凉调侃道。
他戴着金丝眼镜，靠在阅览室充斥着有些发霉的纸张气息的光影里。
苏东则无所谓的笑了笑，“呦，被发现了！”
“那梁大画家，你查的怎么样了？”
他轻轻点燃了支烟，香气缭绕，心情得到片刻的放松，梁一冰似乎也轻松了一瞬，继续行走在老旧的图书馆书架之间。
“还没什么发现”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记载很少”
“这城市好像从来都是现在的样子，没有你如今身处的那个世界。”
苏东的心漏了一个节拍，夹着烟的手指暂停下来，“哦？”
“苏警官，我现在感觉你比我惨！”
看着对面男人轻巧的笑声，苏东有点想骂人，可他忍了忍，只能继续说道，“那就麻烦您继续调查了，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随后便不太高兴的合上了那本大书。
早已被人们遗忘的废旧阅览室里，梁一冰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去，虽然他是画家，可为人却总有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质，周身也常让人感到处变不惊。
看着苏东的反应，他忍不住嘲笑，随后就发现男人又匆匆打开了书籍，梁一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等待对方开口。
很快，苏东再次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一下，有个叫彭博的数学天才，帮我查一下他的死因。”
“这中间空白纸张那么多，凶手应该已经被抓到。”
这样一来就省了他许多事情，说不定连那个该死的杀人狂魔也会有线索，苏东隐秘的期盼着。
“好”
梁一冰淡声回答后，见那人没了响动才轻轻合上了书，修长的手指在书背上轻轻叩了两下，正准备起身走进那些破旧的书架之间。
可那老旧的玻璃突然被人敲响。
隔着墙上碧绿的爬山虎，窗外披头散发的女人看起来活像女鬼一样，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一个字都不说。
梁一冰回看着，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斟酌。
没有这个世界？苏东恨得忍不住咬咬牙，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那就只能是两个故事，被写在同一本书里！
现在仔细想想，他跟梁一冰每次的时间都不同，大概也是因为故事发展结构与进度不同。
他再次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只是这本书中的一个角色。
一阵阵地头疼，苏东懒得再多想下去，继续着眼于面前的杀人案。
他如法炮制的去调了监控，结果却发现其实这高级小区的安保水的很，卖保险的，推销房地产的，什么人都放进来，每天的人流量简直太多。
没有护卫队的调查权，他根本不可能筛选出可疑人物。
坐在餐桌旁的生生还在傻里傻气的玩空气，这次他好像又换了个新玩具，或许是个小汽车。
“呼呼呼～”
他用手指捏着并不存在的东西，在桌面上来回滑动，肮兮兮的脸上笑容满面。
“……”
苏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人离开房间，直到待身后那个人跟上来，他才真正放快了脚步。
“我们不回去吗？”
灯火明亮的便利店里，生生一边吃着泡面一边问道。
“嗯”
“你要熬夜吗？”
生生有些惊讶，忽然把手中的泡面盒推开。
“嗯”
苏东目不转睛的看着便利店对面的警察局，态度难得有些敷衍，“你困了可以留在这里睡觉”
“不用了”
生生似乎感到失望，仍旧抱着那碗泡面吃了起来，只是咀嚼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苏东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把这异样放在心上，现在他满脑子里都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趁着警备松懈的时候溜进护卫队里，找到有关彭博的档案呢？
过了许久，他才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转头看向神情有些哀怨的生生。
“生生，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正在发呆的生生兴致不高的问道。
“乖，忙完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睡觉了~”
猜测他应该是困了，苏东继续诱哄道。
“真的！什么忙？”
如他所料，生生果然兴奋了起来。
陈旧的室内，梁一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女人，沉静如水的面上露出些许好奇。
这个女人是前几天他在街角遇见的，她是疯子，大家都叫她阿覃。
疯子每天都在大街上胡作非为，有时是捉弄别人，有时故意拿走别人的东西。
梁一冰从不敢随便与人产生交集，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逆行的，这些人，这些事物，他们全都在倒着行走，跌落的水瓶一点一点被装回瓶子里，断线的风筝缓缓的自己重合回去。
他总是独自待在公园里，看着世界的变化，每当这时，梁一冰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所抛弃的人。
其实苏东羡慕他的世界平稳，他身处其中又何尝感到过开心？
就连有关疯子的这些消息都是他默默观察时得知的信息。
待无聊至极的时候他便有心逗一逗女人，毕竟她是疯子，应该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就算感知到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百般思虑过后，孤独压垮了梁一冰的理智。
他主动凑过去跟阿覃聊天，为了打发时间甚至打算教她学美术。
也是在这件事中梁一冰发现，当他跟阿覃产生交流时，所有动作是连贯的，并没有出现自己之前推断的那般，走向过去的自己与走向未来的他人之间交流，时空卡顿而又不成形状。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女人也确实是个好材料，虽然学的都是基础的东西，但不难看出她天赋极高。
其实梁一冰知道，在许多人眼中不大正常的人往往有超乎寻常的本事，只是他们的世界别人进不去，也很难理解。
可教习完之后梁一冰便离开了，于是更加令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女人总能找到他！
无论他独自越过时间穿梭到这城市的哪一处，她总能找到自己！
这就让他不得不惊疑了。
按理来说，自己从阿覃的未来而来，现在的她应该完全不认识自己，可她却总能一言不发的出现，安静等待着自己教她学习绘画，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自己出现在这世界已是旷古未闻，如今阿覃沉默不语的出现更是好像打破一切规则！
回想过后，梁一冰收敛了神色，柔和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女人进来。
午后的阳光愈发温暖，那疯子果然转身按照他的比划行走着，脸上仍旧带着默不作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