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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的呼唤声打断了越来越跑偏的话,一颗孤零零的篮球滚落到两人脚边,秦翘起身捞了球往场内走,在七嘴八舌的催促声中游刃有余把球掷回场地,场子顿时又热了起来。
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让人意动,意气风发的少年奔跑在场上,像旷谷中经久不息的风一样。
宋以桉是个埋在书本里的人,自觉没辜负过时光,但看着他们热忱地洒汗追赶,也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些。看着看着,后知后觉发现——
又被糊弄过去了。
他怎么想的?有钱不赚?还是觉得她没跟家里报备,不稳定因素太多?
手机适时亮起。
徐风晚意:[周不余除了给初中生当家教外还接了个活,你知道吗?]
三棱镜:[没听说。]
徐风晚意:[他在给一个小明星教英语!!我真的惊呆了,就他那ten pounds能读成tampons的口语水平怎么能误人子弟?一个敢请一个敢教。]
三棱镜:[你消息过时了。周不余高三的时候英语口语水平已经练得很不错了,那会儿他还在网上交了个外国朋友,有事没事儿就语音聊天,属于你蹭我英语,我蹭你中文的友好互利关系。]
徐风晚意:[好吧,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不过他挺会给自己找资源。]
宋以桉心生好奇问她,三棱镜:[他教的是哪个明星?我奶奶她追星,要是她喜欢的可以给她要个签名。]
过了很久才发来消息。徐风晚意:[你奶奶追的星都是拍年代剧里的封建大家长,又不是留洋归来的小姐少爷?怎么可能学英语。是陈归期,长得挺帅拍网剧出来的,你应该不认识,最近资源特好势头也猛。]
三棱镜:[好吧。]回复完她去了趟洗手间,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小插曲,球场上草草结束,一群人商量着出去吃饭。
“一起吗?”屈望轩见人过来随口问。
宋以桉眼神扫过去,全是男生,正打算开口婉拒,旁边过来个男生从座位区拉了女朋友过来。宋以桉冲屈望轩点了点头,“会打扰你们吗?”
“这些人都倍儿闹腾,他们打扰你还差不多,”有人笑说。话落张望了眼,“秦翘那几个呢?”
“冲澡去了。”
“讲究。”
说完随即被踹了脚,“你他妈汗味儿那么重还不自觉点,待会儿狗跟你一桌都嫌弃。”
“别急,他们很快的,”屈望轩冲宋以桉安抚。
“我不急,”宋以桉问他,“你不去洗澡吗?”
“我腰上有伤不能沾水,放心,我出汗少,没什么味儿。”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无奈啧了声,心不甘情不愿走到玻璃窗边去接电话,“小祖宗,又有什么事儿?”
……
场馆稍显空旷,荡着微不可察的回音,墙上硕大的英文也很扎眼,“passionate、obsessive、relentless、resilient、fearless”。宋以桉观察了会儿,百无聊赖在手机上看电子书。
没有刻意偷听,有些话自然而然飘入耳中,话题挺吸人,她不想分点注意力过去都难。
“我就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事儿!”屈望轩语调泻出了几分暴躁,“开学前你好好待着别发疯了行吗?我傻了才告诉你位置,给你说过多少遍,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我安安分分吞进肚子排泄出去,人女朋友能一个月换一次,和你根本不合适。”
听见屈望轩最后那句,宋以桉愣了下。
他说的不会是……
“我知道是他家的问题,但跟你没关系,别一厢情愿自我感动。人要什么没有,还需要你来温暖,女朋友个个都漂亮得跟仙女似的。有这精力多想想怎么救赎咱妈,她一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收拾战场都快疯了。”
“你就看秦翘长得帅,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他根本对你没兴趣。挂了。”
-
人慢慢凑齐,讨论着去哪吃,宋以桉不挑食基本来者不拒,随大流去了他们口中的老地方吃羊蝎子火锅。
到包间挪到最里面的位置,没一会儿秦翘在她旁边坐下。其实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屈望轩对他妹说的话,大概就是见色起意,让她有种可隔空被创的感觉,这会儿面对他不太自然。
包间里灯光打得暗,秦翘靠着椅背坐姿也散,脸侧轮廓勾出晦暗的阴影,莫名引得人心悸。
“今儿怎么那么拘束?”秦翘懒懒问她。
宋以桉随口敷衍,“我比较怕生。”说完想起这个借口似乎在他面前用过,面上也没表现出尴尬,顺水推舟问他,“你上次说的那个被警察抓了的人,出来了吗?”
“应该吧,”回答得模棱两可。
“谁?你们说的老谢,”屈望轩赶热闹似的凑过来,“这家伙离经叛道,出国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路上,比当地□□都野蛮,”说着拍了拍秦翘肩膀,“还好当初你没和他一起出去,不然你俩全跑不了,都得蹲那儿。”
秦翘没搭腔,被他那双刨根问底的眼盯久了才不着边地开口回他,“我多本分。”
“本分的时候本分,疯起来也挺疯,”屈望轩说话一针见血,“如果说他擅长前线搞事,你就是幕后扫尾帮人逍遥法外的那种,要不是你爸扣了你的护照,还专门雇了人盯你跟盯挖了祖坟的逃犯似的,估计早溜了。”
“想多了,我真想走还能拦得住,”秦翘语气变得不咸不淡,“嘴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屈望轩尴尬咧嘴,“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下次注意。”
恰时热气腾腾的火锅被端上桌,香味扑鼻,还有种类繁多的饮料,宋以桉拿了瓶没喝过的,从话题走向突然私密时就开始闷头喝,但她听力好,一串串话光明正大入耳。
秦翘爸应该也属于那种传统家长,费尽心思想把自家儿子留在身边。宋以桉今一天从屈望轩嘴里明的暗的听了秦翘家不少消息,大概每个家庭都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觉得至少他比别的家庭有钱。
觉得割裂的是,屈望轩说他女朋友能一个月换一次。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他相处的过程种,宋以桉并不觉得他对待感情随意,也可能,是她了解的太浅薄。
宋以桉回神,发觉饮料有点辣嗓子,看了眼包装,是果酒。味道还挺不错。她吧唧了下嘴,兴奋上头又拿了瓶,余光瞥见秦翘微潮的黑发。不动声色往他身边挪了挪椅子。
“你的帽子我洗好了忘了给你,下次我专门抽时间给你送过去吧,或者让白浦带给你。”
“不急,”秦翘缓悠悠说着,显然又想起了街头遇见她的场景,压着笑问她,“还觉得打赌有意思吗?”
“……没意思,”宋以桉筷子无意识在碗里拨弄了下,“当时我看见你打耳洞出血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我以为,我没你那么倒霉,我朋友也比你朋友靠谱。”
秦翘听乐了,“指望别人靠谱,不如自己做靠谱的事。”
他在她面前放了份纸巾,中途吃热往后一靠,拿起桌上的冰水。宋以桉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脸上脖子莫名开始发烫。
她摸了下脸侧的温度。
不至于吧,人就喝个水,也没脱衣服什么的,热个什么劲儿?
心跳好快。
有那么喜欢他吗?
“脸怎么那么红?”秦翘略微低下头,视线在她脸上巡睃,
宋以桉忙转回头猛喝了口饮料,“有点热,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她挠了挠胳膊。
秦翘视线停在她面前的酒瓶上,乍一眼看她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有些骇人。
“卧槽,这是怎么了?”屈望轩盯着宋以桉倒吸了口气。
秦翘问她:“是不是酒精过敏?”
“啊,我酒精过敏吗?”宋以桉瞪圆了眼。
秦翘听得只觉荒唐,“你脸和脖子都红了,胳膊上也起了红疹,是过敏反应,怎么这么迷糊?”
“屈望轩,你先叫个车,”说完他垂睨着她,“现在什么感觉?”
宋以桉眼里像蒙上层模糊的雾,显得十分无害,“我心跳有点快。”
“她是不是醉了?”屈望轩约了车后抬眼,觉得她精神状况不太对,“谁他妈点的果酒啊,不知道今天还有高中生在,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
“我没醉,”宋以桉坐着老僧入定般坐那不动反驳他,“我知道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但我真的感觉很清醒。”
“那你认识他吗?”屈望轩随意指向身边那人。
“认识,”宋以桉一眨不眨盯着秦翘,“我高中就认识你,我还看见过你露过腹肌……腰不错,很符合我的审美。”
屈望轩:“?”
秦翘:“……”
“她脑子里想的谁?”屈望轩差点没被她的话给惊掉下巴,心下猜测是她高中的哪个男同学想带坏她,又问了几句没套出话,只好放弃,“反正现在能肯定她醉了。”
“先去医院,”秦翘说。
包间里乱哄哄,各自专注着自己那块四方天地,吃东西发信息打游戏手里忙不完的活儿,没多少人分出注意给别人。
白浦玩游戏更是入迷,脚大大咧咧抵在旁边人椅子沿,埋手机里和那人一起玩儿,刚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宋以桉蒙住他的手机屏笑盈盈跟打了声招呼。
“找茬啊你?”白浦甩了个不耐烦的眼神,急冲冲去看游戏状况,“……没了!你——”
“行了,”秦翘止住他的话。
“?”白浦这才注意道宋以桉红得异常的脸,惊得舌桥不下,“她什么情况了?不会有心脏病吧脸那么红。我就知道不该带上她。现在该怎么办?”
“去医院,她酒精过敏,”秦翘顿了下,“意识也不是很清楚。”
“你他妈直说喝醉了就行,搞那么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