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宋以桉说话时正在手机上劈里啪啦搜索“情侣一般干什么”，浏览了几条，嘴上刚结束点进其他链接，手机里响应号召弹出个深夜影院，迎面扑来一片不堪入目的图，像贴满小广告的老电线杆。
这条搜索结果也算没毛病，主要怎么退都退不出去。她直接清掉后台，刚准备再去搜索，措手不及被抽走手机。
“再来几次，手机木马比你电量还多，”秦翘把她手机放他那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书看手机都行，搜来搜去不累？”
宋以桉心情有点受阻。如果真彼此喜欢，思考两个人一起做什么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那点情绪一闪而过很快被抛到脑后，“看手机还不如回家看，就算两个陌生人相亲都得说几句话问几个问题。”
宋以桉：“你有没有想问我的？”
秦翘笑，“什么时候给转正？”
“……算了，别问了，”她拍板定案，“先去吃点东西吧。”
-
出门前，屈望轩一个电话打到秦翘手机里，约他晚上去宵夜，说他再不出来其他人都打算去他家堵他了。秦翘心不在焉握着手机，眼神下意识去寻宋以桉，一转头那姑娘朝摇椅那边走过去。
“改天，”他眼睛盯着那头，慢悠悠回他。
“这词儿我耳朵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改哪天啊？你要不掰扯个理由出来，我们现在就杀你家去，邓全也在，人攀岩高手直接从你院子你翻进去，易如反掌。”
院子里盆栽架才换了新的，旧的那个被他擦干净靠边放着，还没想到怎么处理。秦翘手搭高架上，想着确实许久没见了。他事多也杂，连篮球馆都没怎么去过。前几天有人找事，只有白浦在现场处理，电话里听他口气说是差点没打起来。
“不说邓全那三瓜两枣的技术，我这安保系统不是白装的，进去了我也没时间保你出来，”秦翘转身倚架子边，“要不明儿你们早上六点过来，宵夜吃不成，能吃个早餐。”
说不下去了，屈望轩挂了电话。
“不想起来？”
秦翘走到宋以桉那头，她仍闲情逸致躺着，仰眼看他，“他们要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秦翘拉了把椅子坐下，抻出脚有点欠地踩住她摇椅最下面那道横梁，晃晃悠悠的椅子顿时不上不下悬着，被她无语瞥一眼，就动一下，手支下颌乐此不疲。
“为什么要一起吃？”
“反正都是去吃宵夜，没时间就把时间掰成两份呗。”
秦翘问她，“不怕别人知道了？”
“我什么要怕，我们现在不是还没关系吗？”
“……”秦翘撂起眼皮对眼前这只小白眼狼笑笑，一副这都是我的命我清楚的表情，“是，我现在没名没份跟着你，给你抱了也没关系、亲了也没关系。”
“是你亲的我，”宋以桉严谨纠正。
秦翘面上漫不经心，踩住横梁的劲儿大了些，摇椅向上倾着，距离被迫拉近。“嗯，和你以前看见的接吻不一样？换种方法能蹭上点关系吗？”
宋以桉：“……”说的时候她就知道，放出去的这支箭迟早会正中她的眉心。
她干脆脚踩上地面坐直了身，语调正经了些，“我俩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的，真要在乎的话，带你出去还挺有面子。有时候都想把你藏起来，秦翘，就算哪天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会赚钱养你。”
宋以桉没想隐藏这段关系，不刻意让钱柯知道只是因为她会询问很多，还没确定会不会黄的情况下她没办法给她妈交底。
长串话说完，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得找路子赚钱了，不然刚才说的和故意渣男哄人说的空话没啥区别。
宋以桉不知道他买账了没，大概有点受用，他唇畔略微勾起，口气散漫，“那也不和他们一起。你那么善变，再看上别人了不得养好几个？”
“……”到底谁善变。
第一次他和去的那家烧烤店依旧生意火爆。他俩恰好赶上两人桌空出位置，进去坐下后，宋以桉看着手机里不知不觉多起来的情侣内容推送，突然发觉之前确实没必要刻意搜索要去干什么。
网上都是其他人谈恋爱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他们。就像没人提到的烧烤店，宋以桉此时此刻和他坐在这儿，心情就很舒坦。
“今天这顿我请客，你随便吃，”宋以桉阔绰扬手，菜单放他面前让随便点。
秦翘真没跟她客气，点完开了瓶椰子汁放她桌前，自己拧了瓶矿泉水，边喝边后靠上椅背，笑得不着边，“桉桉都请客了，今天你想怎么没名没份折腾我，都随你。”
“？？？”
虽说店里人声鼎沸，但两个用餐结束路过的女生恰好听了去，宋以桉清楚明了地看见她俩互相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怎么，就折腾你了！”
宋以桉抿唇，猛然想起刚来京市时看白浦直播里说他嘴上功夫厉害，拿起椰汁喝了几口，匆匆转移话题。
“周三的时候我要和我妈出去几天。”
“去哪？”
宋以桉说了地方，“小学的时候和全家人去过一次，除了我爸钱包被偷其他都记不太清了，听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网上刷到，景点都很漂亮。”
宋以桉和钱柯关系挺亲，但相处时间不多，能在聚少离多的情况下维持住感情，归结于她俩都懂体谅，会换位思考，也很独立。但有时候她也不确定，她俩到底是会经营关系，还是感情浮于表面。
所以在拒绝后，宋以桉良心发现又答应了。地方是钱柯敲定的，大概是怀旧了。
秦翘：“去几天？”
“没确定，看情况吧，最多也不会超四天。”
宋以桉想的是，如果玩得开心又没尽兴，钱柯可能还会多请一天假，但万万没料到，落地后的第二天，她就被一通电话着急忙慌叫了回去。
电话打来时她俩在博物馆门口。母女俩都认同一句话，去一座城市必去当地博物馆。西史博物馆很热门，大清早进场队伍排成长龙，随着时间挪向正午，串串黑黢黢的脑袋上好似冒着白烟。
队伍挪动速度还算快，直到前面两个不知道谁插队的中年大叔嚷嚷起来，卡着后面的人不让进。宋以桉知道钱柯贫血，让她寻了个阴凉地等。
终于有点动静时，钱柯接到了电话，说是白浦腿摔断了。
现在想起来，宋以桉从来没刻意探究过钱柯和白浦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但显而易见的是，白浦那样随心所欲的人，对钱柯一直和颜悦色，和她说话的时间比白建梁还多点。
“你回去吧，来都来了，我玩几天再回去。”钱柯已经挪到了队伍外，宋以桉看了眼前面的状况，转过头跟她说。
钱柯十分犹豫，“我俩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我可以给他们说一声，晚一两天再回去。”
队伍后面有人开始骂骂咧咧，宋以桉其实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收了收太阳伞，拿出张纸巾擦额头上的汗，“你现在也不知道他情况到底怎么样，他摔断腿的时候你在外面玩，说出去也不好听，还容易产生隔阂。”
“我这边没事儿，待会儿问问徐晚意有没有时间过来陪我，你给她把机票报销了，再给我点吃饭补贴就行。”
说到这份上，钱柯没话拒绝，觉得骄傲又惭愧。人生关关难过，但宋以桉特别懂事地陪着她过了一关又一关，也是因为太懂事，所以她愧对她。但确实不知道白浦伤势到底怎么样，钱柯电话里听着不安心，还是得回去看看。
钱柯走后，队伍也豁然贯通开始挪动。
宋以桉找了个讲解员在展馆转了圈，从博物馆里出来，正午一点刚出头，卡里多了五位数。宋以桉随便找了个苍蝇馆子吃饭出来，一个人看着高树窄路，骤然感觉，这城市真的特别陌生。
徐晚意前天从便利店辞职，也跟她姐游山玩水去了，宋以桉点开秦翘的微信，发了张文物照过去。
三棱镜：[鎏金银盒。]
秦翘回得很快：[在博物馆？]
三棱镜：[已经走了。]
照片里的文物宋以桉听讲解员绘声绘色讲解过，盒上精雕细琢的图案寓意丰富，其中一个大概是，寄托思念、情比金坚。她觉得自己也挺文艺，起码学文科肯定不会差。
思索时秦翘回了消息：[桉桉，有空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这语气瞬间让她想到家里的空巢老人。宋以桉情不自禁笑了声，低沉的心情变得明朗。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接通，前三秒谁都没说话，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跃动的尘埃。
还是秦翘没压住笑，“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宋以桉撑着把太阳伞漫无目的乱逛，“你知道白浦腿摔断了吗？”
“没听说，他摔断腿也不是第一次了，慢慢养又能活蹦乱跳，”秦翘轻描淡写说着，问她，“现在没和你妈在一起，那么明目张胆跟我打电话？”
宋以桉朝街头的甜品店走，面上没什么所谓，“我妈回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我一个人的时候挺宅的，没什么出去玩的动力，准备明天回去。”
甜品店正午空空荡荡没什么客人，宋以桉边挑边继续道：“你这几天忙吗？我俩回去约。”
秦翘：“挺巧。”
“？”宋以桉眼神疑惑挪向屏幕。
“我这两天没什么要紧事，”秦翘说，“你要不介意，我过来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