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
她像小狗，摇尾乞怜。
商弄蝶道：“如何呢？先生？”
“不好意思周先生，病人该打吊瓶了。”
护士眼神八卦，昨晚周先生到场，惊动了院长和多名主任医师。
还以为来了什么严重的病患，出乎意料，只是眼前姑娘的普通受凉发烧。
急救过，病人没有大碍。
主任劝周先生去休息，周先生拒绝了。
周先生怕后半夜姑娘高烧不退，陪了一夜没合眼。
翌日，八卦满天飞。
护士吃瓜的心按捺不住，差点耽误正事。她提醒道：“商小姐，您还是躺床上吧，方便扎针。”
商弄蝶未动，她在等周家港的回答。
“哭什么。”周家港起身，男人发丝凌乱，衬衣蹭上脏污，失了他往日风度。
他双眸虽疲惫，仍耐心抚上商弄蝶的脖颈，动作轻柔，像对待价值万金的珍宝，慢慢擦干女孩眼角的泪。
商弄蝶后退，周家港低眸。
“商商，我很抱歉，原谅我好吗。”
小姑娘太过敏感，一句质问，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周家港忽视掉指尖异样的感觉，俯身，直直盯着商弄蝶，同时，右手轻拽住女孩的胳膊，低声沉吟：“商小姐，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你先去打吊针，我们晚点再聊。”
商商，极为亲近的称呼。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你忘乎所以，又急速坠地。
商弄蝶大脑内部窒息缺氧，傻傻说了声好。
周家港虚揽着她到床边，对护士说：“麻烦了，再给她量个体温。”
商弄蝶脸颊上的热温还未消退，护士给她重新测了体温，385度。
相比昨晚女孩送来时，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这会儿，已经好了太多。
护士道：“主任交代过让您好好卧床休息，还叮嘱，以后您千万别贪图漂亮，女孩子穿得太少不仅容易冻坏身体，搞不好，会死的。”
商弄蝶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融入体内，商弄蝶嘶了声。
周家港让女孩抓住他的胳膊，商弄蝶撇过头，冷声：“不用。”
她沉迷得太快，真是不道德。
护士走后，周家港的助理小何买来早餐。
御坊的新样式，色香味俱全。
商弄蝶坐在床上不方便，周家港拆开袋子，先从里面拿出来一碗热粥给女孩暖胃。
他抄起一旁的凳子放到床边，慢条斯理将勺子递到商弄蝶嘴边，男人似乎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不合时宜。
周家港吹了吹，说不烫。
商弄蝶嘴巴没有凑过去，她眼睛酸涩异常，先生这种举动，是想让她陷得更深吗？
轻飘飘地道歉，掀过去男人心底的怀疑。
愧疚地照顾她，这是他的行事方式。
商弄蝶冷静下来，心想，他查她，她无所谓。
商弄蝶在乎的是，她对他懵懂地喜欢，在男人眼中是掺杂了利益的接近。
这是对她感情的侮辱。
旖旎气氛散去，商弄蝶不由分说打掉周家港手里的碗，“啪”一声，碗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碎了彻底。
预想中的怒火没有到来，周家港笑了笑：“我明白了，是我的道歉不合商小姐的心意。”
“那改天，我亲自为商小姐下厨，商小姐可否原谅我昨晚的所作所为？”
商弄蝶眼帘垂落，道：“不用了，您亲自下厨，就不怕您的女朋友生气吗？”
“我很感谢您送我来医院，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您救了我，哪还需要道歉。”
“我累了，想睡觉。”商弄蝶逐他，“周先生请离开吧，医药费我会交给何助理，由他代为转达。”
商弄蝶躺下，被子蒙住头。
“啊。”
男人没走，反而半蹲下来：“商小姐说错话了，我能生商小姐的气吗？”
“不知道商小姐从哪听来的我有女朋友的传言，着实算是污蔑。”
周家港眉梢微挑：“商弄蝶，我们可以扯平了。”
周家港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商弄蝶，诚恳表示他单身，没有女朋友。
商弄蝶磋磨手指，她应该高兴吗。
“周哥哥……”
南念慈心虚站在门口，看了眼被子里隆起的身影说：“我能进来吗？”
周家港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进来吧。”
南念慈带了水果，放到桌子上后，围着周家港转了三四圈，关切道：“周哥哥，你的腿没事吧？我听李秉文说肿了。”
他的腿……
商弄蝶的眼睛露出来，心有不安：“先生的腿怎么了？”
南念慈哀怨：“还不都怪你，昨天你突然晕倒周哥哥心急如焚，他为了快点送你去医院，跑着出胡同口，一不小心跟熊孩子……周哥哥的腿本来就……”
在周家港不悦的神色下，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那么夸张。”周家港说，“念慈，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南念慈委屈噢了一声，“周哥哥，你都陪了她一夜了，还不够吗？要不我在这，你去休息吧。”
周家港眸色深沉：“念慈闭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需要！周哥哥你太过分了！我会和伯父告状的！”南念慈转身跑出去。
坏人！被人宠到大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小姑娘红着眼睛跑到楼梯口，她拿出手机给李秉文打电话：“李秉文，过来接我。”
男人问她在哪，南念慈闷声道：“医院。”
李秉文让她站在原地别动，他立刻过去。
路边，南念慈越想越没劲，眼泪唰唰地流。
有人靠近，看她梨花带雨，保护欲滋生，少年递给小姑娘纸巾：“姑娘，你没事吧？”
“要你管。”南念慈低声说。
女孩正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在她伤心的时候凑上来，抬头一看，南念慈怔愣住。
面前的少年，短发黑眸。
卫衣洗得起球褪色，却遮盖不住少年身上的贵气。
南念慈眼泪止住。
少年隔着衣服触碰她的额头：“姑娘，你的脸很红，是不舒服吗？”
南念慈结巴：“没、没有，我这是热的。”
少年：“……今天的气温似乎并不高。”
-
病房气温降到冰点，商弄蝶拿着吊瓶下床，“先生，让我看看你的腿。”
周家港躲过，温声：“商小姐，公司还有事需要处理，我晚上再过来。”
商弄蝶看他离开，一言不发。
男人拄着拐杖，脊背紧绷到了极致。
她怎么才发现他比往日，走路更加不便。
商弄蝶手背回血，女孩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真的看不透周先生。
可以怀疑她，也可以关心她。
这就是他的世界吗？虚情假意，但又有着，些许可怜的温情。
-
商弄蝶一直都在医院休养。
周家港按着她不让她离开。
小姑娘想走，她已经耽误了剧组的进度，偏偏，病房里不止有她一个人。
周家港从早到晚，膝盖上都放着电脑，他在这里办公。
商弄蝶担心他的腿，让周家港回去。
周家港总是用别的话题掀过去。
没有办法，商弄蝶买了各式各样的膏药贴，周家港用没用不知道，反正，那天男人拄的拐杖消失了。
……
小姑娘的饮食不再是外面买来的，是周家港在家里做好，再带过来。
商弄蝶真心发问：“先生，您做完之后亲自尝过吗？”
周家港示意会议暂停，他看过来，神色绷紧：“怎么，不好吃？”
太咸，太苦。
商弄蝶摇摇头，说了谎：“好吃。”
她和周家港打商量：“先生，今天我能出院吗？几天没在剧组出现过，这样下去，我以后没戏拍了。”
周家港慢悠悠道：“商小姐，你的病还没好。你是我带来医院的，我自然会照顾好你。”
“至于剧组那边，商小姐不用担心，我和李叔打过招呼，你的戏统一挪到之后拍。”
男人一句话，解决了她所有的烦恼和忧虑。
商弄蝶拳头打在棉花上，心底却滋生出丝缕的甜意。
她和他，共处一室了近一周。
夜晚，周家港睡在沙发上，偶尔，商弄蝶能听到男人讲英文。
磁性，好听，悦耳。
商弄蝶更加了解周家港，比如他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喝茶、喝酒。
烟从不离手，但很少抽，只是夹在指间，想事情的时候浪费的烟会多些。
待人温柔起来，没人能扛得住。
往往开会熬到半夜，他会为她盖紧被子。无论商弄蝶何时醒来，桌沿边永远都有热水。
甚至，周家港考虑到商弄蝶住在病房会枯燥，请来了享誉全国的表演老师为她上课。
小姑娘坐在床上输液，老师站在旁边为她讲述表演知识。
商弄蝶感到尴尬，她对周家港道：“先生，这样太不礼貌了。”
小何助理会安抚她：“商小姐，老师一个小时的工资上万。”
商弄蝶微张嘴，“先生，太贵了。”
周家港则会让老师停下，“休息会儿。”
然后，给她温热的奶茶：“商小姐，这也是我的歉礼，你不用感到别扭。”
亲自做饭是，请表演老师是，给她资源也是。
商弄蝶那天过后，收到了国内娱乐公司龙头老大的电话，对方开出丰厚的条件想招商弄蝶为旗下艺人。
“周先生，您……”
“让我很难堪。”
商弄蝶同他谈话，失落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闻言，周家港捏了捏眉心，淡漠的眸子瞥过去：“商小姐想要什么？”
“我都会满足。”
毕竟，老男人很少会做错事。
偶尔一次，亏心失眠。
小姑娘自嘲一笑，犯上：“若我说，我要的是先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