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两只小鬼对望一眼，握紧拳头起誓效忠。
花酿又给了他们从黄夕那得来的机巧小玩意儿，束腿圈，粘手带，听话听音水。
不得不说，甲乙、甲丙加上自愿的二三四五位鬼差，效率颇高。
后殿廊檐细长的阴凉下，很快挤满神色各异的鬼差。
花酿将画给甲乙、甲丙的大饼重新加热，加点面粉造了一个更大的。
并且借着樾白的名义又狠狠敲打他们一番。
不得不说，樾白的名字很好用。
不管愿不愿意，鬼差们很快进入状态，如雨后春笋般，捧着瓜果茶水招待前殿来客。
花酿摊开花名册，从容不迫地将应试者们安排妥当。
最后发现一人有些奇怪。
明明在册，却没有安排住所，难不成无言判官疏漏？
“青女，青女仙者在吗？”
一声女子的冷哼从门口传来。
接着，一个眉眼娇艳的女子从殿外进来。
她的衣裙坠满七彩鸟羽，耳饰羽毛，手链羽毛，项圈羽毛，连头上的发饰也是羽毛。
花酿不明对方冷脸何意，秉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古话，面带微笑道：“仙者从何来，没有给您安排住所是我们的失职。”
青女嗓音尖细：“你是不是傻？我家在弱水之滨，用不着你安排。”
她讲话呛人，花酿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她的微笑里夹带些许不满：“仙者为何如此疾言厉色，对我，还是对地府？”
青女怒瞪：“樾白公子怎么能用你这种小人？”
花酿无语：“姑娘，咋俩今天第一次见面，你空口白牙污蔑我，是否太草率。”
青女手指她的鼻尖：“说你怎么了，我替樾白说你的。”
嘿，花酿小脾气也上来了，樾白樾白的，樾白是你家养的狗，谁还不会喊两声。
她正准备撸袖叉腰，好好掰扯掰扯时，骷髅架腰牌突然红光频闪，樾白本尊的声音传来：“花酿，速回。”
花酿作罢，心里默默画下个小圈圈：此仇待后报。
然后急匆匆赶回公子府。
五殿主、无言判官、落山，还有当中正坐的那个被花酿狐假虎威借名用的樾白本尊，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举筷将吃。
樾白乐呵呵道：“我们打赌，谁最后一个到谁接下一个活。”
原本花酿心中残留的些许狐假虎威的心虚，化成了懊悔，应该狠狠败坏他的名声。
明知我离得最远，御风的技能最生疏，明摆着设下圈套让我钻。
樾白的笑容里明显掺杂了幸灾乐祸；“别垂头丧气，你还没问下个活是什么？”
花酿配合询问：“请问公子，是什么？”
樾白贱兮兮道：“护卫。”
五殿主示意花酿过来：“别杵着，先吃点，菌菇锅子，可好吃了。拿个小碟，调点葱花蒜蓉，加上两滴麻油，香。”
不是我说，大哥，你看我吃得下吗？
花酿老老实实从小桌上拿副碗筷，选了离樾白最远的位置坐下。
樾白挑眉，“咱们新招办得风风火火，旧人跑了不少。”
花酿眼观鼻鼻观心。
樾白继续道：“眼红想挑事的也不少。”
五殿主点头应和。
“三天后遴选开始，我们还缺个现场巡视的鬼差。能火眼金睛识别出心怀叵测之徒，更重要的是得术法精通。”
花酿想将头苟到桌子下面，术法精通？在座还有谁比我更不精通。
似乎过了许久，只有小锅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酿动动僵硬的肩膀，便听樾白声音响起：“哦？花酿愿意了，主动求进步？”
花酿慌忙摇头。
五殿主笑着补充：“花酿可以，有潜力。”
樾白难得一见没有反驳：“花酿，就你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选都是你。”
花酿全程没说一个字，被安排新差事。
不同往常写写画画，花酿作为一个才入术法道门的小菜米，若真遇见破坏考场的恶棍，怎么办。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五殿主碗里红油四溅，令人不爽。
与公子樾白说说笑笑，不顾他人死活，更令人不快。
放下碗筷，众人陆续告退。
樾白对垂头丧气的花酿体贴问候：“你虽搬进我府上，受我照拂。可若想成为我的徒弟，当我副手，两个条件没变。一学会术法，二习得一门绝技。你做到了几样？”
花酿默算，还有三天到约定的三十日。
最近的事情颇顺，自己确有些得意忘形，将三十日之约忘在脑后。
修习术法顺利便一直修习，完全不想记起还有绝技这事。
先前信誓旦旦，现在心生倦怠。
“术法好不就够了，绝技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花酿用最小的声音讲出最大的反抗之意。
“你练十天，比得上别人两百年的功力？还是说你天赋异禀，自信能挡住危险？不学点绝技关键时候保命，难道洗干净脖子供人砍？”
花酿还是不服气，地府那么些能人异士，哪里用得上我。
樾白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若迎面走来一低阶鬼差，你如何分辨他是普通鬼差，还是扮成普通鬼差样子实则意图不轨的细作？你身边不会时时有人帮你，该你担的责只有你自己担。地府正风雨飘摇。一个连自保都难的小鬼，怎么指望面临危险时挡在我面前？”
花酿茅塞顿开，说了老半天，原来想让我保护你。
可他说得并不错。
三十日习得一门绝技是我自己应下的，怪不得别人。
累了二十七天，离飞黄腾达只有三天，没道理放弃。
花酿在小花园里坐着神伤。
黄夕提着小盏茶水来陪她。
花酿问道：“黄夕，你有独门绝技吗？”
黄夕利落答道：“有啊，我会操控黄泉水。”
“懂水之术法的人都能操纵，怎算得绝技。”
黄夕笑，得意道：“不一样，黄泉乃地府最古老的泉，有灵性。它高兴了，涌出甘洌的泉水。不高兴了，涌出的水带毒。”
“啊。”花酿手中的茶突然不香了。
黄夕继续道：“我能感知到黄泉开心还是不开心，想冒水还是不想冒水，冒出来的是不是有毒的水。”
她注意到花酿捂住茶盏的小动作，笑说：“黄泉今天心情好，水没问题。”
她认真道：“花酿，绝技不是鸡肋，是锦上添花。我们小透明存活不易，术法一般。一门绝技能在关键时刻助我们逃离生天。”
花酿信服，动力有了，可又陷入巨大的迷茫：“绝技绝技，一个绝字，哪里能找？”
黄夕开导她：“想想你感兴趣的，你擅长的。一说到此物，能联想到你，带有强烈你个人特征的。”
花酿顺着黄夕的思路想：“我文采不错，喜读书。算吗？”
黄夕摇头：“总不能用笔杆子戳死对方吧。”
“吃，我对吃的感兴趣，有没有那种，吃一口，能知有毒无毒的术法。”
黄夕为难道：“吃，人人皆擅长。”
花酿忧愁托腮。
黄夕继续启发她：“你的出身，生平，成长经历，爱好。辛劳一天后，躺在床上最想要的，最想做的事。”
灵光一闪，花酿道：“我想有个香炉，燃上安神助眠的香料。”
黄夕鼓励她：“没错，这就是独特之处。你为何想到香料？”
花酿趴在桌子上，有些哀伤：“我家是凡间有名的香料商，家里常年香薰不断，来了地府没再闻到过家里的味道了。”
花酿想家了，待事情结束，鬼差的身份落定，无言判官应下的托梦，应能成。
她腾得坐直腰板，苟也得苟成真正的鬼差。
花酿兴致冲冲：“怎么做，我该怎么入手。”
黄夕问道：“你知晓香料的种类和功能吗？”
花酿点头：“略知。”
黄夕道：“那你试着将香料和术法结合起来，或新创，或扩大香料的功效。”
花酿迷茫。
黄夕指着杯子里的清茶：“比如，我能感知黄泉水的心情。所以我将黄泉水和攻击术法、蓄藏术法结合起来。简而言之，将有毒的黄泉水封印起来，打架的时候甩出去。”
花酿听明白，眼含崇敬。
她自我提气：“我出生香料世家，我是有天赋的，定能修得好绝技。”
细细思考后，花酿得出第一步：“得有原料和宝典。”
花酿忽然想起隐石阁里那本容易让人误会的《温香暧玉》，心生一念。
“公子喊我，就说我出去办事了。”花酿立刻放下茶盏，去往隐石阁。
《温香暧玉》红艳艳的书封十分显眼，躺在不高不低的趁手位置，仿佛一直等待花酿召唤。
花酿翻开书页，粗扫目录，里面不仅详列仙界各类仙草、仙花、仙药，还记载了些许调香方子。
太好了，宝典有了，原材料呢？
“西苑的院子载种了好些奇花异草”，黄夕的话在耳边回想。
天降暮色,花酿噔噔噔奔回公子府，摸黑摘些花花草草，比对《温香暧玉》彻夜苦读，鼓捣方子。
凡间耳濡目染，秘籍原料在手，花酿有信心在余下三日踏入香料的大门。
早上天方佛晓，熬了一夜的花酿伸伸懒腰。
她还得去凤麟洲，三日之后，也就是大考之前，她得继续安排各路考生的食宿。
刚踏入凤麟洲的大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