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花酿迟疑道：“我也不是非得要搬进公子府的。”
樾白喜怒无常的本事，经观山岩殿主一事，花酿认识更深刻。
黄夕疑惑：“不想学术法了吗？”
花酿慢吞吞寻着借口：“我笨，又呆，日日在师父面前晃悠，惹他心堵。偶尔请安就行。”
黄夕道：“有句话公子让我特地带给你。你在这待一天，会被烦扰一天。你能保证内心坚定，不受诱惑？”
“当然，当我什么人。我自然洁身自好，俗物诱惑不了我。”
黄夕又道：“公子还说，结党营私要入春白地狱的。”
花酿怒，不就是不知情时帮沿水找了破本书吗？用得着反复拿捏吗？
气归气，收到最后通牒的花酿乖乖收拾包裹，跟着黄夕来到公子府。
西苑出乎意料的漂亮，竹柏交翼，丹姿丽影，花娇妍妍。
“公子说了，姑娘喜欢草木，特让人从各处仙山移栽来。”
花酿心想：莫不是花有毒，想毒死我。还是激励我努力干活，他好赶紧毁了地府，得偿所愿。
“花酿姑娘还有闲心赏花？”
落山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花酿抖擞。
“判官府的门槛快被人踏平了。”
花酿放下包裹，“来了来了。”
“黄夕，我出门啦，别等我吃饭。”
“监考官定下了吗？”落山边走边问。
“除公子外，其余八位殿主四人一序，轮流做考官。公子另请三位天界德高望重的尊者当监察官。”
“试题呢？”
“送给公子审查，还未定下。”
落山面无表情道：“无言判官吩咐，应试者正从三界各地朝地府赶来，有些已经到了，让你将他们安排在凤麟洲。”
“什么洲？”
“黄泉之上，西海之中央，弱水环绕，鸿毛不浮，是为凤麟洲。只能仙法驱力。你会吗？。”
落山怀疑的神情刺到了花酿：“少瞧不起人，《术法基理》我掌握得差不多，马上就要学进阶版了。”
落山冷漠脸："那就好。"。
花酿从无言判官处领到入试者名单。捏诀御风，跟着传信鸦来到弱水之滨。
那里的空气同弱水一样滞涩。
无数拖着长尾的光芒从天外飞入弱水围绕的仙山。
那是天外的仙者术法驱力发出的光芒。
花酿捏诀御风，摇摇摆摆腾空。
踉踉跄跄飞到半空，不知何故，突然停下，前进不了，后退无门。
花酿憋气，蓄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捏诀的手指尖，可依旧尴尬地两腿空摆。
正当进退两难时，后背突然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一口气送到凤麟洲的土地上。
她站稳回身，只见一位身穿茶白色衣衫的年轻仙者，姿态飘然地落地。
夕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他墨黑的长发上，更衬得他脸上的笑意温柔近人。
花酿施礼：“多谢仙者相助。”
仙者抱拳回礼：“举手之劳，姑娘也是来参加地府选试的？”
花酿不好意思道：“我在地府当差，才来没几天，术法不精，见笑了。”
仙者笑意盈盈：“还得多谢你们辛苦，短短时间内组织出一场规模浩大的选任。”
花酿第一次接触到地府之外的仙者，本以为他们高高在上，不一定看得起小鬼小差。听他的道谢心里十分熨帖，走路的脚步也轻盈许多。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花酿。”
花酿突然发现自己只顾着说话，完全不知道入口的大门在哪。
突然愣在原地。
“怎么了？”
花酿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路，地府的鬼差将天外的客人带迷路，传出去多丢人。
年轻仙者看出花酿神色迷茫，善解人意道：“我曾来过凤麟洲做客，知道一条捷径。”
花酿连忙跟着他的脚步。
果然不多时，顺利到达凤麟洲入口大门。
花酿翻出名册，“麻烦仙者告知姓名，我圈个到。”
“云木。”
名字怎得耳熟。
花酿猛抬头：“你是。。。”
“姑娘认识我？”
“我认识你的画。本尊和画像差太远了。”
云木笑道：“我当姑娘在称赞我了。”
“当然。你为何画一幅那么粗线条的自画像？见字如见人，见画如见面，不怕被刷下去吗？”
花酿不好意思说自己差点将他刷下去。
云木道：“我本无意参选，家里人非要我递名帖，算是我小小的反抗。”
花酿表示理解：“你家世显赫，确实没必要来地府练资历。”
云木摇头：“非也。地府虽暂失主君，情况也略显复杂，但是，终归是三界中连通人间和天界的存在，地位显赫。地府千百年不向外界招选，此次告示一发，大家自然趋之若鹜。”
花酿略带惊讶：“地府真厉害。”
云木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
花酿眼神锃亮，自觉附耳。
“樾白。”
“他？哦不，我们公子？”
云木带着神秘的微笑：“你没发现来应试的男仙多，女仙也多吗？”
花酿了然。
“樾白在三界的声望比地府还要响亮三分。”
“靠脸吗？”
“哈哈哈，脸确实优秀，算得上其中一个原因。不少女仙心怀春风接近他，只可惜他那冷淡失调的性子。”
花酿好奇：“还有何缘由？”
“法力。公子樾白法力醇厚，精通各类术法，善新创法诀，工著书传世。不知姑娘是否知晓他同天君大战三天不分胜负的事。”
花酿若有所思点头。
知道是知道，自己知道的和世人知道的却大有不同。
世人只道他厉害，绝不会想到他的真面目是，躺平摆烂，时时刻刻想毁了地府的无良二世祖。
花酿不禁对前来应试的仙者们生出些许同情，他们满怀期待的，不过是地府毁灭前的铺垫。
樾白能力那么强，毁了地府早晚的事。
算了，自己人微言轻小菜米，攒攒经验，攒攒钱。
人间改朝换代不知多少次，老百姓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斗争总归是上位者的家常便饭，她能做的是拉长时间，多造福自己，造福家人。
“花酿姑娘，花酿？”云木喊她。
花酿回过神，歉意道：“对不住，走神了。我看看啊。”
花酿翻开名册：“你住在左弦阁望舒房，我带你过去。”
“认识路吗？”
云木的询问里带了些许和善的笑意。
花酿讪笑。
他体贴道：“快去忙吧，我自己能过去。”
花酿抱拳感谢。
“花酿，我如何能联系到你？我的意思是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应试，不懂之处还想向你请教。”
花酿摘下腰间的骷髅牌，“请教不敢当，交个朋友吧。”
云木摘下自己的玉牌，施法，一道细细的红线连接上骷髅腰牌，接着，红线消失，两枚腰牌同闪三次。
“好了。”
花酿扬扬骷髅架，“你先休息，有事喊我。”
她挺高兴的，能结识地府外面的朋友。
不过还有正事要做，得尽快找到主阁，将已到的应试者们安排好。
“什么破地方，连口热茶也没有。”
“小声点，你想被公子樾白听见，将你扔进炼狱吗？”
“我父亲乃一方山神，母亲掌一方水泽。”
“你父亲母亲见到公子樾白也得行礼，还是，省省吧。”
花酿刚进正殿，便听见不知哪家的少爷抱怨。
摸着良心，地府应机接物确实不大行，来者好歹是客，负责接待的鬼差们一个影子看不见。
况且来的大都在家里爹疼娘爱，一大家子围着转的主儿，哪里受过此等冷遇。
花酿在殿外绕个圈，便发现在阴凉里编草环的两只人间十三四岁孩童样貌的小鬼。
绿绿红圈圈的衣服，很是扎眼。
幸亏自己讨个巧，趁着五殿主不在，将衣服换了，多丑。
这两鬼也真是，偷懒不挑个隐蔽的地方。
她重重吭了两声，两只小鬼果然慌忙站起。
“你们认识我？”
两只小鬼指着花酿腰间的骷髅架腰牌，“落山大人嘱咐过的。”
“那你们还偷懒？”
一只小鬼大着胆子问：“要我们干活，有好处吗？”
一瞬，花酿怀疑自己被弱水堵住了耳朵，“什么是好处？”
小鬼摊开瘦小的手掌，“钱。”
“钱你个大头鬼。”
花酿一鬼给一拳头，“地府给你们薪俸，自当尽职。钱没有，拳头要不要？”
花酿捏诀，一根细线将他们的手腕缚住。
两只小鬼交头接耳：“她会术法，她会术法。”
抬头看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畏惧和些许小小的敬意。
花酿奇道：“会术法怎么了？”
“我们底层的鬼差只会些最简单的术法，这种的，没见过。”
花酿眸光一转：“你们想学吗？”
“想。”可怜巴巴的低声。
“你们将这趟差办好了，我教你们一个高级术法。”
两只小鬼眼冒光芒。
“只要你们老实配合，办好了，教你们高级术法，办不好，我让你们亲身体验术法。”
两鬼点头如捣蒜。
“你俩叫什么。”
“我叫甲乙。”
“我叫甲丙。”
“小甲乙，小甲丙，第一件事，将岛上所有鬼差聚集起来，我要给他们安排差事。”
两鬼面面相觑：“我们。。。难。”
花酿道：“你们就说，公子樾白特遣手段狠辣的花酿大人，召集各位。差事办得好，花酿大人为你们申请奖励薪俸，办得不好，各位不用回了，打入畜生道，永不录用。”
两鬼犹豫：“真的吗？”
花酿指着自己的腰牌：“那你觉得满地府的鬼差，为何偏偏我有无界腰牌？”
小甲乙，小甲丙恍惚点头。
“我初见你二鬼时，就看出你们聪明机敏，绝非凡鬼。你们跟着我，前途无量，吃穿不愁，还能精进术法，追求鬼生更高境界。你们的未来全系此刻之念，好好想想。”
虽然借樾白的名义将饼画得有点大，可当上司的谁不画饼，权当提前练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