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云木团着一团毛绒绒,轻飘飘的球球,左手倒到右手。
“云木,早啊。”花酿热情打招呼。
云木见她来,起身,温和笑道:“昨天见你匆匆离开,发生了什么?”
“你一早等我,就为了问这个?”
云木点头:“本想通过腰牌联系你,又怕你有要事打扰你。”
花酿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天界的人挺够意思,咋俩朋友没白交。”
花酿的视线落到他手上:“玩什么呢?”
“弱水河畔的杨柳絮,你看,加点水,絮体慢慢沉积,变硬变实。像不像白色的泥巴,能捏成任何形状。用火烘烤,又变回原来的柳絮。试试。”
花酿不好意思道:“五行之术我不太行,等我练练,练好了找你玩,我得走了。”
她正准备转身,突然想起:“你知道青女吗?”
“略有耳闻,她住弱水之滨,不喜与人交往。怎么了?”
“我昨日与她第一次见面,她见我如仇人。”
云木失笑:“我想是因为,她知道你同樾白走得近。”
花酿疑惑。
云木解释道:“青女爱慕樾白千年。”
我的小乖乖,不小心吃到个大瓜。
花酿迫不及待问:“樾白呢?他什么态度?”
“他若是接受,青女也不会偏执如斯,搬来弱水。”
花酿啧了一声:“可惜了,好好女子,哪里芳草寻不到。”
云木冷不丁问道:“你呢?”
花酿不解:“我怎么了?”
云木顿了一下,“樾白习惯独来独往,性子冷淡,传言他手段狠厉,你在他身边当差,想必艰难。”
花酿回想起昨天几人其乐融融涮锅子,再往前,樾白表面不情不愿实则细心教她术法,再再往前,主动替自己隐下帮助叛逃者的事。前后种种,虽他嘴毒二世祖,人还不错。
“他是个好人,”花酿大方坦言:“传言和谣言不分彼此,传言套上别有用心的外壳,就变成谣言。可惜即使谣言空穴来风,错漏百出,人们却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云木赞同:“你说得很对。我许久不见樾白,不该擅自揣摩。”
花酿忙道:“不不,不是冲你,随口说说罢了。”
云木接着道:“那你了解的他是什么样的?”
见花酿露出困惑的神色,云木补充道:“我担心面选时说错话,想着多多了解主考官,有备无患。”
动机没问题,可花酿感觉他的话语藏了细微的急切。
问题不突兀,只是听起来像探听,而非旧识新见的好奇。
于是花酿囫囵道:“我只是个小当差,来地府没几日,哪里了解地府公子。”
花酿施礼告别。
紧接着开启三天凤麟洲迎来送往。
她结结实实体验一回客栈老板,事无巨细,一一操心。
各路神仙,各有神通。
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各有千秋。
一些不安分,当大爷当惯的,作威作福不打草稿的,下巴看人不顾尊仪的,各类物种,难以作评。
也有可爱正直的,率真善良的,花酿默默给他们在名字后面画朵小花,祝福他们好人好报。
最后一个半天,花酿向无言判官告了假。
她采摘来仙草蘼芜的鲜叶,于阴凉处风干,磨成粉,再将西苑院子里的芍药、月季、白芷花瓣碾出汁水,两者混合制成丸状,填入香囊。女子佩戴香气经久不衰,男子佩戴则香气不显,有驱虫避邪之效。
将凡花与仙草结合,或深化本身效用,或碰撞激发出新功效,勉强算个入门绝技。
花酿忐忑,自己匆忙间试炼出的香料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回到公子府,正殿不见樾白,花酿直奔书房。
正准备敲门,里面传出说话声,不止樾白一人。
她蹑手蹑脚正准备离开,云木二字传入耳朵。
花酿愣了一下,“地府君昏倒”,“别有用心”,昭然若揭”,一词比一词引人浮想联翩。
好奇心再盛,听墙角实属不地道。
她下定决心抬脚转身,好巧不巧碰见黄夕。
花酿百般使出的眼色黄夕没能领悟,开朗问道:“花酿,你眼睛怎么了?”
果不其然,吱呀一声,门在身后洞开,樾白威风凛凛现身。
五殿主探出头,笑嘻嘻道:“花酿,你来找樾白吗?”
他注意到花酿手中的香囊,意味深长地戳了戳樾白:“给你送东西来了,我先走,先走。”
说罢,不给花酿解释的机会,携着懵神的黄夕离开。
“不是,哎,是要送。。。不是,不是礼物。。。”花酿举着香囊,左是右不是的。
很快,匆匆离开两人,剩下她和樾白两人。
樾白:“何事?”
花酿只得奉上自己的绝技香囊。
樾白意外:“送我的?”
花酿点头:“我的独门绝技,自创的凡花与仙草相结合的驱虫避邪仙凡两用大香囊。您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当您的左膀右臂?”
樾白露出奇怪的神色,接过香囊,声音里似有不满:“就这?”
花酿不知道为何樾白突然不悦,难道嫌自己做得敷衍?
她急忙剖白:“师父,我知道我的绝技只能算小把戏,凡花和仙草是现成的,香料宝典是现成的,我也只是将相同特性的香料用术法简单结合在一起,算不上新创的绝技。可是,我既然入了香料这行的大门,定然会仔细钻研,香料功能繁多,我定能有所建树。”
她小声恳求:“您别嫌弃。”
她又加上一句:“看在我真心实意的份上,三十天之期。。。。”
樾白勉强道:“算你通过。”
将香囊扔回给花酿。
花酿托着,低声道:“您不喜欢吗?”
樾白冷淡道:“我看到了,拿走吧。”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花酿小心探问:“我专门给您做的,不喜欢吗?”
樾白止步。
花酿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做了好几个,这枚香囊勉强能看。”
她叹道:“可惜还是没能入您的眼。”
将香囊叠吧叠吧要塞口袋里。
樾白一把拽住她往回收的手,眼放幽光:“专门给我做的?”
花酿又生了些心虚,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心虚。
虽说为了讨好樾白,抱住金大腿,可想留下是真的,对他的点点感激也是真的。
花酿别开眼神,将香囊塞回他手里,腾得跳出八丈远。
边挥手边头也不回跑了,“师父,我还有事,您忙,您忙。”
一口气跑回西苑,花酿捂住咚咚狂跳的心。
慌什么。
她稍稍平复心情,揉揉方才被抓住的手腕。
他莫不是起了别的心思,俗称心怀鬼胎?
花酿猛给自己脑门一巴掌,十分懊悔:忘了问他,给我什么官职。
他是不是不想让我当他副手,故意攻心,让她落荒而逃。
啊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花酿越想越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行事无章法,简直乱七八糟。
她浑身刺挠,晚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顶着疲惫的肿眼泡起床了。
黄夕送早饭,白白的糕饼中间点缀一颗红红的果子。
花酿一口吃下,酸气顺着嗓子直冲天灵盖。
“好酸啊。”花酿吐着舌头,连忙灌了一口白粥。
黄夕开朗道:“是不是神清气爽?”
花酿摸去眼角的泪珠:“谢谢你的新糕点,我能再苟八百年。”
黄夕开心:“公子果然神机妙算。他一早跟我说,你太辛苦,今日遴选第一天,事务繁多,怕你撑不住。特让我将清清果放入糕点中,帮你提神醒脑。”
花酿吸溜着口水,说话漏风:“替我谢谢他全家。”
该说不说,仙丹质量上乘,效用奇佳。
花酿周身爽利,蓄势待发。
按照上次打赌的安排,花酿将应试者们从凤麟洲接引至地府主殿,便袖起手,当起护卫的新差。
应试者分坐两处,一处为一枝独秀,由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推举人才,经公子和殿主们进行多轮资格讨论后,选入面选。
另一处为海纳百川,有志之士皆能投名帖自荐,经过一轮资格筛选后,笔试,笔试成绩优秀者进入面选。
花酿进入地府以来,第一次参与到如此声势浩大的盛事中。
地府褪去滞涩如弱水的气质,焕然一新,仙气缥缈,霞光万缕,云烟绕殿,瑞气千条。
各路仙友道友神采奕奕,自信满满。
花酿受到影响,虽然自己只是盛事中小小的一块土砖,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
她被安排在人少的偏殿出入口,花酿挺高兴,离膳房近,交差之后第一时间冲过去吃饭。
正在外围巡视,忽然发现两个行踪诡秘的背影,弓着腰,一步三观察地从墙角沿边溜缝过来。
“你俩站住,哎,你俩,说的你俩。”
两个小鬼登时脚步加快,朝花酿反方向跑去。
花酿一看,多明显,指定有问题,也拔腿追去。
一边跑一边赶紧提起骷髅架子,向落山求援。
落山依旧十分平静的语气:“知道了,你先顶住。”
花酿丝毫不担心:“那两个小矮个儿,巴掌瘦,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两个小鬼步伐灵活,七拐八绕,在一处转弯处,倏然不见。
花酿好奇查看,怎么消失的?
难道给我施了障眼法?
不应该,没见他俩伸手捏诀。
花酿拍墙壁,实砖实墙,没有机关。
脚下,她低头细看,一块石板的缝隙齐整切实,与旁边不同。
她用尽全力一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