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唐县令巧断杀案 马兴魁告状失策(一)
万事也饶不过明天的降临,手工活磨细调画计算策划,很多活计大部都能在屋里解决,独庙会必须露天进行。从夜半子时,老天就考虑这满天星斗是否摘掉,还是放在被窝里。不知道,反正大地沉睡,鸡犬牛羊都各有相应的温床,男音女声各依偎其境。只有大吉祥和北京天桥桃园戏班的对台戏猛烈攻击。
你唱走雪山,我也是。你唱杀子报我也是。你唱小姑贤我也错不了。你唱伐子都我这里都已出得兵。这么互相争斗梆子敲坏四个,胡琴不是弦断就是缺松香。把两边青衣花旦净丑摆弄得片刻难安。这主要是两方戏包各怀气不忿。这样双方暗处使劲,把老天捅炸了窝。先是一阵清风掠过后是几个雨点,有看台的只当对己仗义之神,无看台的台前拥站,都脑瓜冲上,脑瓜冲下还好点,可是看戏不能掉过脚来。这雨来临,戏再好身子受不得,大多数人趁着脚在地上得跑。如果有月亮还好,可是没有。老天越来越叫这看戏的人跑跑跑。你不跑,开天雷是头一个。哐隆隆一个个闪电,这是树那里有坑那边可是沟,又跟着哐的一声。
路熟的摸黑没事,这边可喊上啦:二爷我妈说叫你带我管我……方敢放手。不这样我妈不叫来。这二爷答道:我就怕雷,一打雷我摸不着路,迷啦。
孩子爹妈研究完事一听正好是打雷,这孩子还不回来?你快去接孩子去。可男的刚拔完麦子,这回可能是心里不顺。心里说你不疼我非叫我去……我去我去。雨下起来更须小跑接出一半三里路。他是边小跑带喘带喊“小砖!小砖!小砖……”
对面答应话,可也都淋成湿鸡子一样,耷拉着尾巴。爷俩回到家躺炕上都发烧,一个是肺病筋骨硬,又添心痒病未曾还原,神不守舍丹田未曾凝固,又受雨淋风寒,内无守舍之力,被风寒湿邪占领阵地。一个是幼年未曾牢固,又有脾胃不调之积疾,即此日日延医。把个妻子愁得七死八不活。七天后爷俩算有个伴,不知是去西天,还是去那凌霄殿,简直不明去路。
这位妻子朝夕泪难干,孤身产下牧生小子。心病还是离不开男的。如果改嫁么,自己有二十多亩地三合房。招个男的种地吧,这个孩子不用改姓。可这男的是少府村的,是她娘家村的姓吴,这双臼也姓吴。这还算是有心的人,不这样日久即能成疴,而后不治之症即会脱掉人间。活下去应该安插正确条件。
这最后的春雨从十八日夜下了两天多。大坑积小坑流,听戏的路途远的十至七八,给夏垫宝和堂添足资金,仍是死去四五。这场雨还是不利于少数人,利于满地麦子。至麦收时是哈长的满仁大穗子,哈哈哈。哪时都有笑有哭的,有福即有祸。
可是马戏从十八日即没上演,愿不愿心雨停拆架。小弟兄从这里向山海关方向去游,经过邦均、马伸桥、东陵、遵化、西铺、建昌、热河、石门寨、曹营、昌黎、滦县、乐亭、丰南、鸦鸿桥、宝抵、香河、西集、通州。
殷萍画出路线,限两个月回通州。高楼只留韩翔姜雄飞虎谷敦,其余打马加鞭是东下。带队是詹雷谷纯展振兴阮钺风。遇庙碰集镇只是跑马,别无其他。只是叫小弟兄多学风俗习惯,锻炼人才。
可是这些小姐妹,小娟和祝莲是万不能放手,这是精神支柱。但是下了两天雨,只能把夏垫庙会下余的两天取消,也算得心满意足。不过这两天下雨心里也没停一切计划。
皆因高楼商业不振,那么夏垫也是有名无实。压榨太厉害,什么利润都要高贷。放债三分,到期不补,三拐。夏垫只有牛羊,这二年牛羊虽说多。可这老集镇交流各行实属单纯。只有左财主牛羊店丰收了粪。
所以小娟和祝莲金玲殷萍等要筹划高楼。因这个地方扩大是四平八稳,又距孤山近。可这孤山亦无什么丰产,只可说孤立的是个景,都无水路。你看那条潮白河亦无货船通行。上下游这也难定,都无可取,只是掖燕山之水脉。去哪里都是驮拉推的旱路。这一带左右只靠五谷杂粮。向北进山即是平谷,那里出大柿子,出大鸭梨沙果栗子。
祝莲是边说是边笑。小娟道:这一带你算抓住把柄。祝莲道:经济咱把通州抓住,这一带奸商你杀一茬出一茬。咱在这里扎一下做个试验。姐你看夏垫,牛羊不到市,从张各庄由高楼斜向行宫过河,夏垫都要走笔账。这也难说,有杨沙龙勾着。姐咱把李遂镇抓住经济网纲,对古北口是暂有益。
小娟笑道:这笔税收是包税头,按年交税,哪有定额。咱不用他拉经济他也收税,如果不给,这税头干瞪眼,他就得赔账。你说李遂镇也对,是有部分水路给东北燕山通顺。
小妹笑道:咱还是给他。那只是个数字,其实他连牛羊毛都看不见。咱要说不给他无主意。再说税单总得有,哪里都得我这笔钱。关于经济咱把通州拽好就是四通八达。
这小姐妹得到这个大藕缸,一回四个人。真棒真棒,阮月娥跟道:这几天外边下两天雨,我在屋洗两天澡。不洗澡吃不下饭去。黄莺道:你说哪个没洗,你不过多在水里泡一会。阮月娥道我这样说比较热闹些,黄莺道我给你接个茬就更热烈的,使你枝叶开花结籽。月娥照黄莺踢一脚,黄莺一躲,正好踢在胡小芬右膝盖上。黄英坐炕沿乐去。
胡小芬道:真疼真疼!你俩闹把我当成挡箭牌。我受不了,你们谁都吃不得亏,夜里等着我伸手拧。练武时我就不会,不是挨踢就是挨推。
月娥道你赶紧学,我可听说把你带走。黄莺道月娥你瞎出什么主意?跟上是一拳,正打在左臂膀背俗名小耗子,按穴称臂愉。黄莺打完掀门帘就向外蹿,一下正撞谷敦的怀里。
谷敦把黄莺扶正,黄莺伸右手就给一拳。可黄莺后背也挨了一拳。月娥打完抽头退回,黄莺又赏谷敦一拳,我叫你挡路!你早不来晚不来就当这时来,你真瞧我哈哈乐。
谷敦道:我挨这两拳我找谁去。黄莺道:那你认劳认愿挨,谁叫你有眼无珠来的正是劲上。
殷萍从东屋出来,见俩人掰扯。笑道不捶不结实。谷敦笑道:我这两下可是巧遇挣得。黄莺道:你想不上算?再给你一拳。那谷敦就又干受一拳。
把阮月娥在西屋门帘逗得哏哏笑声不停。黄莺道:你甭笑,那我就饶了你不成?回头进西屋去和月娥折腾。
谷敦这方进得东屋,交给祝莲一张泃阳县沟阳县县署特约证,上写庄窠村田加义,高楼马振魁之妻马门信氏。特约证。祝莲笑道:大姐怎样?未出所料,你看。小娟接到手笑笑,又交给金玲又交给殷萍,小妹又接到手道:民间的案子真是无空隙不出巧,硬插针加楔打镖。知道的千千万,不知道的万万千。只要沾上官司大部在十成都是屈打成招。你不讲说理是顺,讲理为逆,谁来端这清盆呢。
宝珠道:类似这种民间谋害案件,当个县令应该替民清洗。如果清洗的话,县令去哪里谋生意。但这也不能概括论之。凡听景还是不如见景。这可说剖瓜见子。那个微渺的瑟瑟隐化,仍在千变万化中,可又有谁真把丑话向外掏?小娟道:还是按咱说的规律,叫他来趟亲审此案。小妹立写一诏交给谷敦。祝莲又和谷敦耳语一次,谷敦方得退出。
从泃阳来的公差是四个,有孙仲周复松冯泉李孝义。去军下就是这四个,这四个是去军下办案。办的是什么案件?如下:
其原因是刘家河一案,于二月二十日村东河底卧尸一首,经查是本村靳长明,年三十九岁。此人每年秋冬春三季,跑北山买卖鲜贷为辅助家资。
经其家妻与子认尸后保官查验,捕追凶手。日渐久远无头无绪,查访未曾松懈。
村子内户下有多有少,人品自有邪有正。姓氏亦无定律。这村历来是吴靳两姓户数较多,其余杨李孙赵等,乃分列各角落。其中有一户叫吴大生,其妻即在四十有余。庄稼日子过的很仔细,穿戴很讲干干净净。这媳妇未过门,其心好淫。这就是说什么人自有什么人来磨。互相调动勾引。其村有一吴春檏三十余岁,日久天长摸在一起。
可吴大生身前一子年已二十二岁,爷俩都在夏垫永德成杂货庄。爹即是掌柜,儿子学写账。生意做得很好。
儿子十九岁也娶了媳妇。这是说爷俩在外娘俩在家。吴大生是总要从夏垫回家,见风声不对这就要下功夫。昼也好夜也好已握十分,娘俩都和吴春檏不分。这也有个原因,家里有二十来亩地,种和收都包给吴春檏。这样进出更无阻拦,吃喝不分。娘俩做得很严密,娘俩都是康家湾娘家。
这村保正叫靳尚聪,虽说文章不能提手,做事有个纯正。经常去夏垫办事或赶集。总去永德成聊一聊。
这天吴大生当然是动心的事,谈起这吴春檏的为人。靳尚聪摇头道:你提吴春檏,我是不该说。咱村有个十余家他推门就进,早晚不分……我这样说就得割掉舌头,因他还种你家地。
吴大生这么一听就收住自己家丑外扬。自己捂耳装瞎收住马缰。猜测不等事实,这是一家过日,十家帮忙撂高。
总之自己遇上头直,不好摆出事实。随跟道:大叔,哪村有这样人,妇女嘴馋也放不下。就把这夏垫镇,明的暗的可也不少,也有死的寻不到下落。而后仍是弄个家败人亡,自己风气也不好听,我倒有眼见经过,供大叔采纳一下。
靳尚聪道什么经过你说。吴大生道:我说也是我眼见的。咱村靳长明就是吴春檏给扎死的。那天我从家回夏垫。东方刚一亮我闹肚子,蹲在箭杆河一个窝梁。那时大月亮高悬看得真切,只见吴春檏模向靳长明,手持什么可未看清。只从月光下看见其人就翻在地上。而后吴春檏从我眼前进入村子。可我看得真真切切,吓得我没敢吱声,我从那天一直没回家,总想后怕。
靳尚聪一听一拍桌子,这话当真无错?吴大生咬定牙关,我作证。靳尚聪道这话为何早不提。吴大生道我是总想人命关天大事,并不是轻而易举。今天提上这么话头,我方敢吐真情。
靳尚聪一仰头,好吧。看看吴大生又那么一点头,如果你敢作证……大生啪地敲下大腿道:大叔!我说话就是个钉。
靳尚聪道:我马上进县,你先借我一百两银子,利息你看着办。
吴大生趁此挺身而出,当时拿出一百两付给靳尚聪。靳尚聪即时骑上自己这灰鼠驴向泃阳扎去。
这天即是十三日上午巳时将过,他上得东陵大道想想不是滋味,我何不把吴大生带着当堂告状投证呢?他又打驴加鞭回永德成,和吴大生一咬耳朵如此如此……
吴大生为了雪恨,即是一刀一刀割都解不了心头之恨,这么上堂自首作证是极大痛快。
两个投向沟阳,正赶县令升堂。这位唐县令是浙江人氏,称得上两袖清风,在此任已有三年。他叫唐玉书,年方二十五岁。他立志要走施公的后影,可施公不带家眷。
唐玉书一上任这是初步做县令,就带着夫人,现年二十四岁。其妻文墨比自己精通,可过目成诵。名叫冯婷兰,可这位年轻轻的夫人又带着娘家弟弟,名叫冯兆廷,年二十二岁。兆廷在县当一名师爷,刀笔都是和姐姐学的。这姐俩是一个妈。还有一位妹妹叫婷花,年十六岁是继母所生。这婷花学一达十,写画裁绣无一不精。
那么娘家无人了吗?对。兹因爹是贵州提督和继母在任,因长毛战争处处不安,即叫婷兰守家育弟守妹。同治二年破城爹被杀,继母殉情撞死。
及至同治三年,苏浙抗巡抚,即是祝莲在富阳所遇其人,现已升内阁。这位巡抚是继母亲哥哥即是婷兰之舅。婷兰之夫又是亲姨之子,姨表兄颇有才华。即这样婷兰不畏艰苦寻舅舅而后随任赴京。那时想放通州官,又因初任,不如放泃阳一个小县,先做个初步经验。
可别看泃阳小小一个县城,刁绅壕民不少,可不到一年均叫冯婷兰给治个稳稳当当。升堂是一唐玉书个明着,姐俩屏后听政,婷兰就这样说:我只是不能和慈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