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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破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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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溪亭放开禁锢,躺在床榻最外侧,梅映雪立刻裹着被子缩进墙角。

    她就在身边,柳溪亭闭上眼睛,她身无寸缕的模样总在他眼前晃,心头的燥动之意压不下去,揉着眉心,烦闷地低声斥道:“滚下去!”

    梅映雪生怕他趁她下床之际再动手,一直提防地看着他。闻言立刻裹紧被子,贴着墙壁挪到脚那头,赤足下了床。从被子缝隙中伸出一只手,匆忙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柳溪亭还在原处躺着闭目养神。她绕到屏风后,手脚麻利地套上衣裳,趁这个时机,也理一理头绪,事情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只记的自己和凝雨在绣楼上刚用完暮食,再想想,似乎凝雨在提醒她早些洗漱休息,再往后的事就没了印象,醒来已经在柳溪亭的榻上。

    猛然又想到郑氏曾拉着她的手,对她诉说胡家的恩情……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有一个清楚,但又不敢相信的事实,慢慢浮现出来。

    她见识少,却非一无所知,也听人说起过,为了讨好上差,送银子、送女人的肮脏事。

    指甲在掌心里掐了一把,疼痛提醒她,眼现的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胡家人不仅吞了她的家产,还牺牲她来向柳溪亭献媚,换取胡茂松父子平安。

    狠起来全然不顾她的清白和生死。

    被剥尽衣裳和一个陌生男子同榻,换作别的女子,或许唯有一死,还能留个节烈的好名声。

    而她母亲去的早,父亲娇惯着养大,纵使乳母提点过,也是主仆有别,彼时年幼,并未过多教导。在胡家时,她深居简出少与人接触,郑氏也提点不到这上边。

    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能囫囵着离开这间屋子、这处院子,她就不算失身,还能和袁岫峰兑现婚约。

    稍事整理,在屏风后伸头看了一眼,柳溪亭仍然躺着没动。方才就闻到他身上酒味浓重,想必喝了不少,一时半刻散不尽酒意。

    她眼睛已经适应暗处的光线,可以看清,他闭着眼睛,收敛起凌厉的气势,像个寻常的年轻人。

    正堂的烛光照着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线条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的线条紧绷着,面相上是一位硬朗坚毅的俊俏郎君。

    醉酒之后的柳指挥使,也没那么可怕嘛!

    梅映雪的心神稳下来,不禁又想起方才的混乱慌张,顿时羞赧不已,胸膛里也跳乱了节奏。幸好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不会有旁人知道,不然真是不用做人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她从屏风后轻轻走出来,离得远远地,感激地说道:“多谢柳指挥使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不扰您休息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她福了一礼,也不等他应声,立刻转身往外走,唯恐脚步慢了有虎狼追。

    梅映雪软而轻的声音,让柳溪亭的脑海里再次浮现,梅林深处的小院里,她立在门洞前盈盈下拜的模样——风姿宜人,过目难忘。

    就是离开的脚步声刺耳些,方才还是一副愚笨模样,现在倒是跑得比兔子快!

    柳溪亭心有不悦,语气上带了出来,斥道:“站住!”

    梅映雪一个踉跄,不情愿地驻足、转身,柳溪亭骤然睁眼偏头看过来,凌厉的眼眸瞬间释放出威压!

    见鬼似地,梅映雪错开眼神猛地退后两步,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随时会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方才一定是鬼迷心窍,怎么会觉得他不可怕?分明就是会掩饰凶相的煞神!

    柳溪亭淡淡地嗓音,不辨喜怒,“我只说让你下床,可没有让你离开这间屋子。”

    梅映雪心头一凉,面露失望咬咬唇瓣,娇声怯怯地唤了一声,“柳指挥使……”

    柳溪亭不为所动,仰面躺着,“去倒杯茶。”

    梅映雪有求于他,乖乖照做,立在榻边恭敬道:“柳指挥使,请用茶。”

    过了几息,柳溪亭不情不愿地撑着坐起来,并不抬手,梅映雪有眼力见,双手端着茶盏,小心地喂到他唇边。

    柳溪亭就着她的手喝尽杯中的茶水,复又躺下,闭起眼睛懒懒散散地说道:“方才说过了,放过你,须得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

    梅映雪偷偷瞧他,脸色舒展,想必心情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心里盘算了一番,握着空茶盏,鼓起勇气道:“柳指挥身居要职,想必见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小女子实在粗鄙,不值一提。若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小女子愿意将全部家产两万两白银,尽数赠送给指挥使,作为答谢。”

    柳溪亭听到她说要以两万两白银,为自己求条退路,嗤笑一声,并未睁眼,“两万两白银?”千金易得,美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她这般殊色明艳之姿。

    她到底阅历太少,没听出他弦外之音,认为他未拒绝,这件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梅映雪满怀期望诚恳道:“小女子的父母,留下一笔遗产,折算下来约有两万两!现由胡县丞之妻郑大娘子替小女子保管着。只要柳指挥使答应放过小女子,小女子诚心诚意,愿将全部家产相送。”

    他闭着眼睛不应声,梅映雪唯恐他拒绝,忍不住怂恿道:“两万两银子,够柳指挥使好几年的俸禄了!你可以买房子、置地,再买两、三个姿色出众的女人,手里还有富裕,多划算啊。”

    柳溪亭终于撩起眼皮,睨她一眼。

    满心期待他答应的小娘子,双眸盈盈泛着神采,被他一看,立刻垂下头隐去,纤细的手指紧张地握紧茶盏。

    柳溪亭轻哼一声,反问,“银子在人家手里,你还拿得回来?”

    梅映雪心里咯噔一下,纵使被他说中了,但这是自己最后的指望,断然不能这样黄了,信誓旦旦道:“因为小女子尚在孝期,且年幼不懂经营,才由胡家暂时帮我保管。他们许诺,我长大以后,随时可以拿回来。胡伯伯他们,不会骗我的。”

    柳溪亭在皇城司当差办案子的卷宗,摞起来都比小娘子的身量高,只言片语就能听出无数信息。

    在梅园时,柳溪亭听到追她的讨厌鬼唤她梅小娘子,去胡家拿人时,当她是胡客的远亲或者客人,并未多想。

    此时听她提到,自己父母所留遗产在郑氏手中,而她本人又被当地官员送到自己的榻上——柳溪亭就猜到,无人替她撑腰,郑氏等人才敢如此作践她。

    她的遗产既然在郑氏手中,又怎么可能拿得回来呢?

    梅映雪唯恐他不信自己,咬咬牙,郑重道:“柳指挥使若是不放心,小女子可以写一份契书,将名下的田产、银楼还有银两,全部赠送给你。到时你只要打发一个人拿着契书给郑大娘子看,她不敢不把银两给你的。”

    柳溪亭险些笑出声来,愈发觉得,这位小娘子若非不谙世事,就是把他当傻子了——说来说去,自己还要去向郑氏讨债?

    确实,自己若开口要,别说两万两,就算二十万两,郑氏砸锅卖铁也得给他淘换去!

    休息片刻,又被小娘子软糯的声音哄着,柳溪亭的酒意差不多散尽,他再次撑身坐起来,狭长的眼眸目光清明,盯着对面的小娘子。

    美则美矣,年龄尚且稚嫩,身子并未完全长成。若是再过个一、两年,养得丰腴些,必定会更胜此时。

    前两晚送来的女子,他直接借口太丑把人撵走了。今晚耐心好一些,愿意多跟她费话两句,也只是因为她姿色卓绝。

    可这些,不会包括,她把他当傻子。

    他办事向来心黑手狠令人畏惧,从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还活在这个世上!

    柳溪亭坐在榻边,活动了下手指,骨节喀喀作响,抬手朝她招了招。

    察觉他如虎狼般慑人的眼神,梅映雪不敢不依,踟蹰着挪过来。

    磨磨蹭蹭看得他心烦,待她离得近了,伸手扯住她的手腕用力往怀中带。

    梅映雪受惊,尖叫一声,跌坐在他腿上,被他扣在怀里,抬手推拒,“别这样,放开我……啊——”

    衣襟被他刷地一下扯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他低头张口咬住。

    一股钻心的巨痛,瞬间让她冷汗涔涔!她越是推拒,他咬得越狠,生生要咬下来那块肉似的。

    疼痛席卷周身,胸膛里的一口气险些续不上来,梅映雪不敢再挣扎,手臂软软地搭在柳溪亭身上。

    “饶命……”她抽噎着,泪水模糊地求饶。

    柳溪亭抬起头,满意地看着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带着血渍的齿痕,犹如积雪被轻轻抖去,露出零星藏匿其间的朱红花瓣。

    “小惩大戒,记住——以后别再跟我耍心机,否则别怪我不懂惜香惜玉,明白么?”

    他眼皮撩起,看她慌乱无力地点头,一张明艳的小脸褪尽血色,除了眼泪还有疼出的冷汗,委实狼狈。他抬手帮她擦拭,眼眸立刻如受惊的兔子般露出惶恐,秀气的眉也皱成一团,根本不敢挣扎,只抿紧了嘴唇发抖。

    看来是彻底地怕他了。

    肩头上血珠殷红,看着就诱人,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舔了一下。

    被他的舌尖触及肩上肌肤,立刻引起难以承受的阵阵酥麻。梅映雪紧抿的唇齿间,按捺不住,发出一声暖昧的呜咽。

    柳溪亭的心头,正有一种奇特的畅快感翻涌着,她要躲,当然不能允许。人就在他腿上坐着,很轻松就将她困在怀抱中。

    柔软的腰肢,随着他舌尖的动作,在他掌中轻颤。

    梅映雪窝在他怀里,脸埋在他颈侧,鼻息里尽是他身上的气息,浓郁的酒气也没能遮尽的清冷檀香气味,在如此亲昵的状态中,薰得她彻底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传说中食肉饮血怪物么?她今夜到底还能不能逃生?

    幸好这般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柳溪亭从蹀躞带的佩囊中取出金创药,细心地把药粉帮她敷在伤处。他动作娴熟,敷上药粉,又用干净的棉布裹在伤处系住,最后替她拢上衣襟,目光从白腻如脂的肌肤上收回。

    “你叫什么名字?”

    梅映雪不敢不答,“小女子姓梅,名映雪。”

    梅映雪,眼前依稀又是白雪覆红梅,她拂起花枝露出面容的情形——和她此时畏惧退缩的模样,大相径庭。

    “多大了?”语气温柔,好像刚才咬她的,并不是他。

    梅映雪如实道:“十五岁……再过五日,就满十六岁了。”

    即使十六岁,比他小六岁呢,年轻的闺阁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傻一点不是罪过。

    “你和胡家是怎么一回事?”

    梅映雪简单地告诉他,父亲过世后,自己险被父亲的生意伙伴算计,是胡家收留她,并接管了梅家的家产。

    柳溪亭在心头一过,立刻理明白了,“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在郑氏手中暂时保管。那么多的银子攥在手心里,胡茂松的俸禄微薄,供养一大家子,如何才能不动歪心思?若我所料不差,你的遗产已经被糟践得差不多了,你想拿回来,难如登天。”

    他说话的时候,留意到梅映雪讶然地抬起头,几次嘴唇翕动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他说最后一句时,她才咬住嘴唇,难过地低下头。

    她难堪地想,他说的都对,什么也瞒不过他,原来他早就发现她在信口雌黄,才翻脸咬她一口。

    心头覆满阴云,遗产确实很难拿回来,没有银子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自己的生路又一回被堵上了。

    梅映雪噙着眼泪,嫩红的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莹白的手指绞弄在一处,指尖被掐的通红。

    “所以……”柳溪亭坚实有力的手掌落在她的背后,托住蝴蝶骨,将她禁锢住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笑,“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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