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距离那场谈心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燕珣的脑海仍旧时不时会回想梅卉的那几个问题。
她真的能接受吗？
她自问过无数次，无数次的答案都是如果对方是涂山昱的话，她愿意去尝试接受。
但涉及某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是得坚持的。
得出答案的那刻她总会在心底默默地哀嚎，到底是有多迟钝才会没有发觉自己这么喜欢对方？！
目光触及另一旁的涂山昱，燕珣才意识她对涂山昱所知甚少。
或者说，她所知道的涂山昱全都是从局里拼凑出来的涂山昱。
从局里拼凑出来的涂山昱永远都是贬义词的代表。
玩弄人心、唯恐天下不乱、暴力、嗜杀……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涂山昱的事。
大约是瞧得太专注，燕珣的目光引起了涂山昱的注意。
涂山昱靠近燕珣，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什么样的……”燕珣愕然地收住声音。
她抬眸，不出所料地瞧到涂山昱眼底的笑意。
“珣珣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涂山昱摸着下巴，心情极好。
虽然他不知道燕珣为何突然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但总归是件好事。
左右话已经说出口，燕珣在心里挣扎了几秒，果断开口：“局里关于你的说法都是正确的吗？”
涂山昱端详了燕珣一会，好似在探究她这个问题的目的。
最后他两手一摊：“这要看是什么样的说法。”
“就是……”燕珣吞吞吐吐，不太敢问出口。
“如果你指的是我喜怒不常的说法，那个是相当正确的；唯恐天下不乱这点，也算比较正确，剩下的其它说法，一半一半，具体还得看是因为什么事。”
怕她为难，看透她心思的涂山昱干脆全部向她交待了。
“具体的事情是指什么？”燕珣接着问下去。
涂山昱垂眸思考片刻，“大概是看对方有没有犯我忌讳。”
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让燕珣很想给对方送一个白眼。
“珣珣会害怕我吗？”涂山昱冷不防的问题让燕珣愣住。
而燕珣也看到了对方藏在眼底的紧张。
她会害怕涂山昱吗？眼前人类模样的涂山昱她的确不害怕。
因为从他们相识至今，对方除了会逗弄她之外，并没有对她做出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事情。
相反的，涂山昱一直在保护她。
燕珣与之对视，低声吐出早已浮现在心底的答案：“你又不会伤害我，怕你做什么。”
这话让原本略微紧张的涂山昱放松下来，他刚想再问下一个句，燕珣突如其来的话就让他立时怔住。
“涂山昱，你可以变成半人半狐的样子让我看看吗？”
有些事情她不尝试永远不会知道结果，所以即便是再害怕，她还是想知道结果。
微眯着眼打量她，涂山昱不太确定地问：“你……想看我变成半人半狐的样子？你不是害怕妖怪的原形吗？”
燕珣左看右瞄，就是不敢对上涂山昱的眼，“我想看一下，可以吗？”
绝口不应关于自己害怕妖怪原形的问题。
“可以。”涂山昱放弃继续追问，很干脆地变出原形。“看吧。”
听到他话的燕珣不太相信又小心翼翼地抬眸，只见眼前的脸还是那张妖孽的人类容貌。
？？？
她满脸疑惑，“你没变？”
然而下一秒，涂山昱朝她举起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挥了一下，然后又调整了姿势，让被压着的尾巴伸展出来。
兽爪、狐尾，的确是半人半狐的状态。
燕珣嘴角微抽，对方很听话地按照她的意思做，但她怎么就是感觉不爽呢。
“不开心？”涂山昱将爪子变回人手，只留尾巴没收。“难不成你是想看我的脸吗？”
“对！”燕珣肯定地应道。
涂山昱的笑被这一个铿锵有力的“对”应得瞬间冻结。
他难得错愕地再次问道：“你、你真要看我的脸？”
“是的！没错！”燕珣再次肯定地回答他。
这下轮到涂山昱木然，他僵着脸，考虑是不是立刻瞬移离开比较好。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害怕燕珣看了之后，反而导致她更害怕怎么办。
正如涂山昱了解燕珣那般，燕珣也能从涂山昱的眼神、小动作中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眼看对方想找机会偷溜，燕珣板着脸冷笑一声。
“你要是敢瞬移离开，我就……”燕珣想甩狠话，却怎么想不出下半句该甩什么才好。
“你就什么？”涂山昱顺着她的话问，期望她能忘记刚才的要求。“不理我？还是打我？”
这两个选项怎么看都是暧昧对象相处的必经内容。
此时的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对话已经渐渐脱离朋友的范围，逐渐往某个方向奔去。
心一横，燕珣瞪他：“你到底变不变？”
以往总是被自己逗得发火，现在倒好，自己先怒了起来。
涂山昱哑然失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燕珣，感觉还挺新鲜的。
“笑什么，你到底变不变？”燕珣双眼冒火地重复着问题。
看着她被自己惹怒的模样，涂山昱反而淡定起来，他不慌不忙地问：“变之前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某人语塞，某人不敢坦白原因。
于是，两人便开始僵持着。
在涂山昱的目光中，燕珣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忽悠对方，全然忽略对方眼里的狐疑。
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出好的理由，燕珣有些泄气地道：“没有理由，我就是想看。”
原以为这种理由不会被对方接受，结果不一会，耳畔就传来涂山昱带着妥协的嗓音。
“半人半狐太丑，给你看原形吧。”
燕珣循声望去，只见沙发上的涂山昱已经变成小型版的九尾天狐模样。
狐身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三人沙发位置，眸中仍带着她熟悉的笑意，尾巴偶尔轻摆一下，皮毛蓬松的模样让她的手忍不住轻动了几下。
“珣珣，虽然我不介意让你顺毛……”涂山昱勉强压住涌上喉头的笑。“但这是我的原形，我会有感觉的。”
“感觉”两个字被他说得让人浮想联翩。
怔了会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燕珣急辩道：“谁想给你顺毛！我只是想起小白狐。”
说起来她也有两、三天没有在白天撸过小白狐，现在看到涂山昱的原形，手指下意识就先动了。
自小白狐被梅卉她们发现后，就开启白天放养在7楼，晚上她回去再抱回18楼的模式。
想起梅卉她们发现小白狐时复杂又促狭的眼神，燕珣感觉周遭的温度好似又在上升。
怕她真恼，涂山昱点到即止，“这几天局里有人在你面前暴露了半人半妖的模样？”
“算、算是吧。”燕珣含糊地回答。
察觉她的语气不对，涂山昱又问：“被吓到了吗？”
燕珣诚实地点了点头，“原来不只原形吓人，半人半妖的时候也挺可怕的。”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让我变？”涂山昱很是疑惑。
提及这个问题，燕珣突然又想起梅卉的话，脸上不免带上几分复杂之色。
原来真的被梅卉说对了，涂山昱的确害怕吓到她，却还是换着法子满足她提出的要求。
只是……
想到梅卉问的那几个问题，燕珣的脸上的复杂之色愈加明显。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就连语气也明显低哑下去。
涂山昱眯着眼，“珣珣，你……”
被他怀疑的目光盯着，燕珣才惊觉不妙，为避免被对方看出不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听说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命定之人？”
心里一着急，嘴就开始比脑子快，燕珣刚把话说完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她明明不是想问这个的。
与燕珣的窘迫不同，涂山昱先是一愣，随即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才问：“谁告诉你的？”
“我、我是、是……”燕珣吞吞吐吐着不敢跟涂山昱对视。
含糊半天都说不出所以然。
“是梅卉她们跟你说的。”涂山昱一针见血地道。
局里知道这件事的统共就那么一群人，能跟燕珣提的也就只有她公寓里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暴露的。
燕珣僵着脸，却又不得不承认。“……是。”
涂山昱勾起唇角，语带蛊惑：“珣珣，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道听途说的不一定是准确。”
对方终于开始对他的过往好奇，这个认知真是让他满心欢喜。
“什么都可以问吗？”燕珣抿住想往上翘的唇角，同时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可以。”涂山昱自认任何事都能够坦白。
“那……你是真的在等命定之人吗？”问出这句话之后，燕珣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涂山昱的语气很认真，微弯的眉眼里盛满温柔：“我的确在等命定之人。”
而且也已经等到了。
总感觉对方没有将话说完，燕珣眼睛一转，故意道：“那我答应你假扮成红鸾星动的对象岂不是害了你？”
笑意僵在眼底，涂山昱再次被提醒他之前所做出的愚蠢决定。
“要是你的命定之人误会岂不是不妙？要不我们还是……”
解除约定还未出口，眼前一花，燕珣就已经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原来是涂山昱变回了人形凑过来。
额头处传来对方的温度，视线平视处是对方的眼眸，往下则是对方的胸膛，伸出双手轻抵，将脑袋远离对方些许距离后，燕珣才笑吟吟地仰起脸庞。
“说两句就生气了？这么小气可不太好。”
说话间抵着对方胸膛的手还轻点两下。
感受胸前传来的轻微的触感，涂山昱微眯着眼，“珣珣，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没有脸红，没有羞恼，态度反而自然得很。
若再看不出燕珣的反常，涂山昱就白跟对方相处了那么久。
不一样？的确是不太一样。
燕珣嫣然一笑，衬得她眼眸如水般透亮。
“只是想明白某些事情。话说，聊天归聊天，我们两个不需要凑这么近吧？”
她喜欢涂山昱不假，对于梅卉提出的问题也有迟疑不假。
但就像景姐姐所说的，人类的时光如此短暂，她为何不敢尝试一番？
毕竟，涂山昱对她的特殊有目共睹。
虽明知燕珣此时的言行不太对劲，涂山昱亦无何奈何，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松开手。
可还未等她开口，某条尾巴传上传过来的温度与触觉让他目光一凝。
雪白皮毛的某处被一只素手覆盖着。
涂山昱抬手轻捏着燕珣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然后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语气微妙地开了口。
“珣珣，你能看得到我已经隐藏回去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