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眼看她们要继续讨论起来，梅卉赶紧提醒。
“要讨论也等大家把故事讲完，我说完了，下一个轮到谁？”
众妖、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景三娘出面。
“我来吧，我的故事比较简单。”景三娘沉思了一会。“珣珣应该都看过我们几个的资料吧？”
正坐等第二个故事的燕珣有点茫然，“看过。”
景三娘朝她安抚地笑：“别担心，我只是想提醒你，其实我们几个的故事就跟记载中那页资料差不多。”
“我藏身玉钗与书生相遇，指点他供奉玉钗，让他得以与我在镜中相会，是因为前世我们两情相悦。”
“前世我欠他的情不曾还完所，所以我又在今世与他相遇，目的只为还他情缘。”景三娘都是直爽的性格，很少如同现在般，笑得如此饱含深意。
“我的故事中，因书生相思成疾，不吃不喝便有高人相助，且世人皆赞书生痴情。可谁也不曾疑心，缘何书生得以投胎转世，而我却化成影娘1藏身于玉钗中？”
“两情相悦，情缘未了，难道不更应该是两人转世投胎之后再续前缘吗？”
这话问得燕珣毛骨悚然，她费劲地咽下嘴里的小零食，“是那个书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景三娘摇了摇头。“自我有意识起，就认为自己是影娘，需要将自己欠的情缘还上。那世我长伴书生左右，直至他老死，我才感觉到我们之间情缘已断。”
在场的妖、鬼或多或少都懂得景三娘的感受，若是明明白白的死去还好，若是死得糊涂还被人束缚利用，那才真叫妖作呕。
“还好人类的一世只有短短几十年。”鲛瑾安慰道，同时不忘向燕珣解释。“珣珣，我没有影射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心。”
“我没多心。”燕珣其实还陷在故事中，“我还在想，那个书生前世是不是杀、害景姐姐的凶手。”
景三娘忍俊不住：“珣珣，别把脑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还完情债之后我就将把那个书生给抛在脑后了。”
“……哦。”燕珣慢吞吞地应道，随即她又问景三娘。“景姐姐不伤心吗？”
毕竟那个书生是有嫌疑的。
“有什么好伤心的，跟他两清了就行。”景三娘笑了起来，笑容爽朗毫无悲愁。“不说人类，单论妖族跟鬼族，比他更帅更温柔更体贴的一抓一大把，我何苦因他而耽误美好鬼生。”
“……”
如此直白，不愧是公寓里最开朗的女鬼。
眼瞧着对方确实不在意，燕珣也不打算在故事上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她还是对她们口中的一些事情在意了。
“下一个轮到谁？都自觉点，把自己的故事都说出来，不要随意敷衍。”景三娘扫过她们，最后目光在白晶的位置停留。
“就算你不点我，我也会主动说的。”白晶瞪了回去。“不过说之前我先问珣珣一个问题。”
又被点名的燕珣默默放下手中零食，“什么问题？”
白骨道：“你知道局里为什么会分妖、精、鬼、怪四个部分吗？”
燕珣想了一会，“知道，这个我有看过资料。”
“妖：人之假造为妖，此类的共同特点是人所化成或者是动物以人形呈现的，比如狐妖、落头民，等等。”2
“精：物之性灵为精，山石、植物、动物（不以人的形象出现的）、器物等，如山蜘蛛、罔象，等等。”3
“鬼：魂不散为鬼，以幽灵、魂魄、亡象出现，比如画皮、银伥，等等。”4
“怪：物之异常为怪，对于人类来说不熟悉、不了解的事物，平常生活中几乎没见过的事物；或者见过同类的事物，但跟同类的事物有很大差别的，如天狗、巴蛇，等等。”5
燕珣喝了口鲛瑾递过来的饮料，才继续道：“这些都是资料上记载的，我记得鲛姐姐跟白姐姐属于妖部的，蕉姐姐、画姐姐跟卉卉属于精部的，鬼部的则是景姐姐跟镜姐姐，首姐姐好像没有详细记载在哪个部。”
首璇也想了一会：“好像还真是，我的确是没有记载在哪个部。不过依照珣珣说的四项内容，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妖部。”
“这个容后再议，现在……”景三娘朝白晶飞了个眼刀，“请继续你的故事。”
白晶回敬了她一把眼刀：“急什么，我又不会故意逃跑。”
景三娘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
白晶不再搭理她，认真整理自己的情绪，思考着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珣珣，你要记住，我是白骨妖6，不是白骨精也不是白骨妇7，我们是有区别的！”手里空空的白晶不太习惯，她将骨头抽出来把玩着。
燕珣乖巧的点头，这次她决定不吃小零食也不喝饮料了，避免中途发生“意外”。
白晶掂了掂手里的骨头，好似在确定它的重量：“我的故事也挺俗的，那时候我法力低微，常常维持不住幻化出来的皮相，接连遇到几个书生都被吓破胆。”
“那些书生一开始都说得好听，不嫌弃我是妖，但到晚上点灯看到我原形时，一个个跑得比老鼠还快。”
“后来这种情况一多，我就觉得腻了，加上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脑子一热就想到了个歪主意。”虽然看不见白晶的表情，但仍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几分愉悦。
“那时我专门挑那种长得好话得好听还动不动就发誓的书生勾搭，就为了到晚上变出原形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惜啊，即使我勾搭他们的时候已经表明身份，但还是没有一个书生能够说到做到。刚开始我还觉得这种游戏很有趣，但时日一久，就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大概是因为遇到太多这样的书生，就觉得男人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白晶感叹道。“他们说的话听听就好，再多的保证等他们拿出实际行动再谈。就是有点可惜，至今没能谈成一次甜甜的恋爱。”
这话让其他人、妖、鬼委实都不太好接。
“行了行了，看你们惊吓的表情，我就是随口一说。”白晶挥着骨头，“下一个轮到谁，自觉点。”
燕珣却举起手，真诚地发问：“白姐姐，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刚才为什么特意强调自己不是白骨精也不是白骨妇？”
“白骨精这么出名的妖想必就不用我解释了吧？”白晶没料到燕珣会突然问这个。
燕珣眼露期盼，“这个不用，我想知道白骨妇是什么情况？”
“白骨妇的故事是说一个书生因为发奋读书导致四十岁还没有娶妻，然后某天晚上他遇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绝代佳人，对方主动求着做他的妻子，前提是不能用灯火照她，就算要照也是三年后才能照；这个书生答应了，两人结合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在儿子两岁的时候书生忍不住点灯偷看了女子，女子发现后只能与书生永别，又因为放心不下儿子，将一件缀着珍珠的袍子赠与书生，让他把袍子卖了维持生计，女子还撕下书生一块衣裳下摆当作纪念。”
说到这里，白晶停顿了下，想是回忆起什么恶心的事将手里的骨头攥紧。
“后来，这个书生到市场上卖珠袍，偏巧被睢阳王的人买去，睢阳王认出这里自己死去女儿的袍子，便把书生当成盗墓贼抓来拷问。书生赶紧实话实说，睢阳王不信，便带着书生到女儿坟上去看，打开墓穴后，在棺盖下发生了书生的衣摆，然后又看到书生的儿子长得像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里，燕珣不敢置信地问：“白姐姐，你别告诉我接下来那个睢阳王认了书生当女婿，然后还给了他官职吧？”
“聪明。”白晶赞扬了一声。“不过不是给书生官职，是给书生的儿子官职。”
“……”
燕珣努力搜索着词库，发现实在找不到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
于是她微笑着道：“下一个故事是哪位姐姐讲？我想听下一个故事。”
白晶跟着附和：“就是，下一个是谁，自觉点。”
其他妖、鬼也一副无语的表情，这个故事实在是让人如鲠在喉。
画灵儿在这时挺身而出：“我来说吧。”
燕珣满怀感激地望过去，端正自己听故事的姿势。
“我的来由跟画精8其实差不多，都是被技艺高超的画师按照人世间的形象画成，时日一久，画中形象便成精了。”画灵儿感叹道。“只不过画精的形象包括并不限于人物，而美人图则是指只画有美人的画。”
“我的故事也没什么新鲜，刚有意识的那几年，最让我开怀的事便是挂在墙上，然后旁观那群书生对着我的画像心荡神摇，那种丑态真是看上几百年都不会觉得腻。”
“在画中看尽世间冷暖，我也曾动过心，相信那些书生信誓旦旦的话。可惜呀，几乎没能遇到几个好人。那些书生的嘴，爱慕时能将你夸是引经据典、花里胡哨，翻脸时更是能骂得你暴跳如雷、七窍生烟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到这里，画灵儿对着燕珣一摊手：“这就是我的故事，无趣得很。”
“其实也还好。”燕珣认真地评价。“起码你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没有让自己受伤。”
“所以说，珣珣你不要轻易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只性别为公的物种的话，知道吗？”画灵儿很是语重心长。
蕉娥赶紧站出来：“要说教等听完我们的故事再说，下一个轮到我了。”
燕珣跟画灵儿默契地同时闭上嘴巴，准备聆听蕉娥的故事。
“我的故事跟画儿的差不多，都是所遇非人。”蕉娥认真地思考了好久，才慢吞吞吐出这么一句。
“应该说，我们之间除了梅卉，其实都所遇非人。”鲛瑾为她补充了一句。
“对。你说的没错。”蕉娥很是赞同。“以前年少不懂事，总想着会找到与自己长长久久的另一半，结果终究是不能如愿。”
“自从在人间界偶然遇过一个狠心的书生后，我就把目光转回了妖族内。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不错，但到了后来渐渐就感觉到腻味。原因无它，大家能活得太久，天天都对着同一张脸，对方风格行事口味脾气都一清二楚，突然就觉得挺没有滋味的，也就相处不下去了。”
“也不存在谁抛弃谁的问题，反正就是大家都觉得腻了，过不下去了，然后就默默地分开了。说起来，妖、精、怪里感情能长久几乎没有。”
蕉娥并不想泼燕珣冷水，只是她故事一出来，燕珣的眼肉眼可见的又黯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