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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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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邕侯和几个郡王大臣家的公子哥,因不满小敖拦住他们打杀歌姬,才设局让他带了祁三皇子入宫?”盛居桢神色越来越难看。

    盛轻舟那晚见众人脸色就知道有蹊跷,让人一查果然翻出了不少龌龊事。

    “真是胆大包天!”盛居桢拍下折子,怒道,“宫宴也是他们能随意破坏的吗?”

    “父皇,他们此次所为,家中长辈未必不知,应该不止是为泄私愤。”盛轻舟对都城世家之间无聊的争斗深恶痛绝,安逸太久了,让这些远离温饱之人沉溺金窟、短了目光,生出了内斗的心思。

    “朕知道,他们眼红燕家得了眷顾,”盛居桢缓缓坐下,“燕家是你母亲的娘家,她去得太早,我怎能不多照顾!这些年,我赏赐不断,却从没给过实权,就这也引得别人妒忌,让小敖都不得不收敛起来。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会怪我没能照顾好她弟弟一家。”

    年少相识的太子与太子妃,相濡以沫,却未得相守一生,盛居桢登帝,立早逝的太子妃为后,不再纳妃,对其母家也是极好。但情深义重,在世家眼中,是圣眷的炫耀和独宠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盛轻舟沉默一会儿,想起记忆朦胧中的母亲,温婉柔和,“母亲心中,家人健康平安最为要紧,她不会在意燕家得了多少爵位金银,只会想着弟弟侄儿们该吃饱穿暖些,再偷偷和我说,别将小敖训得太狠了。”

    “是你母亲会说的话。”盛居桢听得最后一句,笑了起来,脸上满是温情的回忆。

    “此事不能姑息,这些人,看的就是我的态度,若是不好好惩戒犯事之人,以后怕是有人要爬到太銮殿点火了。”盛居桢说,“宫人早已来报,殿上居然有人说你为了出兵,才杀了燕地百姓,简直放肆!”

    “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爱说便说吧,”盛轻舟并不在乎这些话,“但已死的人,不该受此侮辱。”

    “议论诽谤亲王,是重罪。”盛居桢摇摇头,朝外喊道,“周孔。”

    皇都卫副将周孔应声而入。

    “按照宫人给的名册,去各府上抓人。”

    “遵命。”周孔领命。

    “周副将,随意打杀歌姬也是犯了律法的,一同抓了吧。”盛轻舟喊住人。

    “至于小敖,他一向单纯直接,是被人下了套,才牵扯进来的。”

    “父皇,真正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是祁三皇子,”盛轻舟回头看向盛居桢,“燕以敖浑身是胆,但架不住人傻。别人设个套,他就主动往里钻。不仅擅闯使臣府,还带人入宫,若是不罚他不足以服众。”

    盛居桢无奈道,“那就罚半年俸禄,在家禁足一段时间。”

    盛轻舟点点头,又说,“祁三皇子刚入大景,便被如此羞辱,只怕会被他国说我景国没有容人之态,祁国也得发几封书信来控诉一下。”

    “祁国若是真的在意这个皇子,就不会让他来当质子,写信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盛居桢不甚在意,“我过几日召见这个祁三皇子,安抚一下便好。”

    “父皇,我觉得,安抚倒不如给祁三皇子一个闲职,让他以普通官员身份在景国守些年。”

    盛居桢看向盛轻舟,“质子为臣,从无先例,你为何有此想法?”

    “没有先例,便让此成为先例,”盛轻舟说,“祁国立国悠久,虽有颓败之象,但我们也吞不下他,不如将三皇子收为己用,日后他回去了,不管为臣为君,都能念着两国之好。古周时,各国均交换质子,质子在他国得善待后,亲近此国,已是常态。”

    “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虚的了,不一向是武力打败他人就好么。”盛居桢笑道。

    “我曾以为武力可平天下,但……”盛轻舟轻叹一声,又诚实说,“不瞒父皇,我确实有一分愧疚,祁三皇子因我力推才成为质子,身份敏感不能随性,所以我想给他个普通身份可行走在都城中。”

    盛居桢沉思片刻道,“你想给便给吧,不算什么大事。”

    “多谢父皇。”盛轻舟行礼。

    “伐祁之后,边境也能太平一段时间。你好好留在天清城,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一走就是一年半载。每次你在外行军,我都悬着心。”盛居桢嘱咐道。

    “女儿让爹爹担忧了。”盛轻舟低头认错。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盛居桢叹了口气,“此次宴会,可看到什么合适的?”

    “确实没有。”盛轻舟挂起一抹不失礼貌的笑,立刻回答。

    “是这些世家子弟太过没用,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日后再寻州府的过来看看。”

    “爹爹,军中还有些琐事,我先告退了。”盛轻舟颇有些头疼,赶紧跑了。

    王府中。

    盛轻舟在靶场练刀,远远见到一人走来。

    “舅舅,好久不见。”盛轻舟看着仍如昔日一般倜傥的燕侯,起身迎接。

    “公主万福,”燕侯仔细看了她一圈,点点头,“见你身体如以前一般好,我也就放心了。宫宴之事,我已知晓,定然好好管教这个臭小子。”

    “小敖天性纯善,这次是被人记恨报复了。”

    “说到底,还是燕家树大招风,”燕侯叹气摇头,“但是这么明显的陷阱也能中招,这熊娃是真的缺心眼。”

    盛轻舟但笑不语,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二倒是不惹事,可整天在脂粉堆里爬,算了,不提那两个熊玩意儿了,”燕侯又说,“我听圣上说,你提议让祁三皇子领个职务?”

    盛轻舟点点头。

    “祁三皇子身份敏感,你这般提,怕是要引人注目了。”燕侯说。

    “我何曾怕过别人的目光。”

    “你自然不怕,但祁三皇子若是想安安稳稳守几年,就不能如此高调。”

    盛轻舟沉思着,又看向燕侯。

    “此事由我向外提更合适,既算是补偿了小敖对祁三皇子的亏欠,也可搪塞宫宴上的事。”燕侯拍板。

    “多谢舅舅。”盛轻舟想了想,确实更加合适,陆沂泽在景国如果表现得过于与她交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之间,从不需说谢字。”燕侯摆摆手。

    景宫太銮殿。

    盛居桢面无表情看着下面哭诉不止的几个郡王侯爷,“你们可知,他们是犯了何事被关押?”

    “这……”几人面面相觑,

    “老臣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孙儿,求圣上看在老臣子嗣不继,饶了他吧。”

    “臣家中孽子,冒犯了王爷,实在是罪不可赦,可……”

    “够了,”盛居桢怒道,“朕的女儿在外为国而战,你们的家里人倒好,嚼舌根污蔑诽谤亲王,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几人还未出声告罪,便听到永安王觐见的通报。

    “哟,挺热闹的,”盛轻舟走进来行礼,扫视了一圈,“几位叔伯是来求情的?”

    几个郡王侯爷尴尬地笑了,并不想和她正面对上,也就这几年盛轻舟不怎么在都城,但没人能忘了她之前是如何一张嘴就嘲讽所有人,路过的狗都要夹着尾巴走。

    “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谁背后不说人,谁背后不被人说呢,”盛轻舟笑道,“诸位叔伯说是吧。”

    “对对对。”

    “王爷说的极是。”

    他们赶紧的附和着。

    “不过,”盛轻舟话锋一转,“随口污蔑他人,他们这圣贤书怕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臣家教不严,才使孽障口出狂言,日后一定好生管教!”

    “管教?”盛轻舟恍然大悟,对着盛居桢恭敬道,“父皇,这些公子毕竟都是开国勋爵的子嗣,若因为几句妄言而下狱,实在于心不忍。儿臣倒是有个办法,既能免了他们的罪,又让他们得个教训,还为国做了贡献。”

    “哦?皇儿说来听听。”盛居桢来了兴致。

    “送他们到军营中,好好历练一番。不出三五个月,必定能有阳刚之气,既得了好处,也算小惩大诫。”盛轻舟说,“儿臣已领了皇都卫之职,正好和他们交流交流。”

    “这这这……老臣那孙儿,年岁小身体弱,恐怕难担此任啊。”

    其余人也想如是说,却对上了盛居桢瞬间冰冷的眼神,顿时不敢吭声。征战沙场多年的嫡长公主就站在旁边,而他们却推脱儿孙享福畏战,是在疯狂刺激圣上的心病。

    “邕侯此言差矣,我也年少入营,现在算是小有成绩。若是这些公子少年也能上战场拼搏一番,定是不辜负先祖打下的基业,”盛轻舟说,“还是说,诸位看不上我这一介女流去教导他们?”

    “不敢不敢,臣的孩子能得王爷指教,乃是天赐的福气。景国有王爷,是大幸。”

    “景国有你们,才真是了不起。”盛轻舟轻笑一声。

    听着就不像好话,几人顿时觉得被扫射。他们都算是看出来了,他们父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几句话就把人都诓进了皇都卫里。

    “如此便定下了,”盛居桢脸色略缓和,“周孔,三日后将人送往皇都卫,一个都不能少。”

    “末将遵旨。”周孔在殿内阴影处应声。

    盛轻舟完成自己的任务,退了出来。

    “燕侯爷求见。”纪无修宣人进了殿。

    “好生热闹啊。”燕侯带着陆沂泽走了进来。

    盛轻舟与二人擦肩而过,互相打了声招呼。

    太銮殿外,盛轻舟倚着栏杆,看云卷云舒。

    “多谢王爷。”陆沂泽出来后,走近她。

    “官职是燕侯给你求来的,怎么来谢我了。”

    “自然都该谢,”陆沂泽说,“但若是没有王爷,燕侯爷恐怕不会为我去求职。”

    “我去要官,太引人注目,由燕侯提更为合适,既算是补偿了燕以敖对你的亏欠,也搪塞了宫宴上的事。即便是对上那几个郡王侯爵,他们也无话可说。”盛轻舟说,“不过你身份特殊,只能领个闲职。”

    “已是万幸,”陆沂泽看着盛轻舟的脸色,温声问,“王爷看着,不是很开心。”

    盛轻舟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王爷是因为此事被轻轻放下,而不高兴吗?”

    盛轻舟摇摇头,想了想又冷笑一声,“最初是因为燕以敖阻止他们打杀歌姬,才引起后续的事情,可那女子都不配在殿上被提一句。”

    “王爷还记得,就足够了,”陆沂泽说,“改变他人的想法很难,不如看看后面能为她做些什么。”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盛轻舟恢复了一些精神,“无人在意但我在意,总该有人要脱层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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