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老神医眉眼快皱成一团，在床前来回踱步：“不对呀，这不应该呀，此毒症状应不该这么猛烈才对，难道是双毒叠加？”
陈笑笑翕张双唇，陈叔立刻欠身把耳朵凑过去：“爹爹，水，我想喝水。”
陈叔不敢有犹豫，立刻端了一杯水过来。
“等等！”老神医跨步走上前，一把夺走陈叔手中的水：“对了！水！老者曾嘱咐过病人就该多喝水，可是此毒却以水为引，多喝水，便会加剧毒症的发作，可若是不喝水，便会导致霍乱之症不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老神医再次开口：“毒症的源头尚未找到，老者愿意每家每户的医，主要是身患此毒症者皆可来寻。”
“那，那我儿笑笑……”陈叔问：“会有，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说话结结巴巴似乎未控制住自己担忧害怕的情绪：“这水，这水是喝还是不喝？”
“少量殷湿双唇即可，此毒症化解之前切莫过多饮水。”老神医交代了几句就转身去寻找毒症之源了。
陈叔再一抬头语无伦次，哽咽和抽泣穿插字句之间：“将军，老头子不知深浅冲撞了将军和神医，还望您二位不计前嫌能够救救笑笑。”
黎昭一夕千念，喟叹：“陈叔您大可放心。”
离开陈叔家后黎昭又随着老神医走访了中毒的各家各户，无一不是像陈笑笑一样的症状。
“将军请看，老者已将中毒的各家各户标记在地图之上。”老神医将一块羊皮卷递到黎昭手中：“他们说是食物和药品都没有问题，唯一出现问题的就是水源，而他们日常所食之水皆在东边的一处井口。”
黎昭眸光一沉，右手下意识覆在随身带着的剑柄之上，这是盛怒之下她才会有的动作。
“带我前往出了问题的井口。”黎昭又吩咐身边随行的将士：“大缸，你去将王将军和丞相大人喊来。”
老神医不敢怠慢拇指隔着袖子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点头称是，抬脚向那边走去。
黎昭紧随其后，装作无意开口：“老神医看起来与丞相大人交好，又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呢？”
“说来惭愧，老者曾在肖城与丞相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是老者身陷险境，是丞相大人出手相救。”老神医看向远方，做感慨状：“如果没有丞相大人老者便早早去陪了老婆子。”
“那这次神医前来也是为了报答丞相大人的恩情吗？”黎昭问。
老神医：“也不全是，毕竟医者仁心。”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口古井旁边。
这古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周边有丛生的枯草，好似还零落了几片散碎的木片。
“将军，就是这里了。”本着二人不观井，老神医后退两步。
黎昭放心上前查看：“直观并无异样，取些水来吧。”
老神医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询问：“丞相大人似乎很关心将军。”
“关心我？只是因为我们可以在朝堂之上相互制衡，倘若我死了，便是他贺解星一人独大，兔死狐悲罢了。”黎昭又想起昨晚贺解星提起的有意接近，不免怒从中来，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等待返京，我就与他分道扬镳！”
“阿昭这是要与谁分道扬镳？”
声音再熟悉不过，称呼却有些陌生。
阿昭？可是在叫她？
也是这方圆百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名字带昭字的女子了。
“丞相大人来的好生快。”黎昭笑笑。
王多财站在黎昭身边，悲怆闭眼：“那我呢？将军，我呢？”
不配拥有姓名的王多财欲哭无泪。
黎昭沉默一息，迅速切换成和蔼的笑容：“王将军来啦，水查水井投毒一事还要仰仗王将军。”
王多才皱起的脸立刻变得笑嘻嘻：“好说好说，不就是查个投毒之事吗？就是把肖载祖宗十八代查一遍也绰绰有余。”
“倒也不用如此详细。”黎昭扯扯嘴角，打算将此事翻篇：“先看看水井吧，我刚才看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得用水碗盛一些带回去。”
大缸到陈叔家里取了一只碗，盛了一点递到黎昭面前：“将军请看。”
虽然黎昭对毒药知识有些了解，但身边就站着一位老神医，不用白不用：“你将这碗水端给神医一看。”
大缸惊愕的抬头，看向贺解星的目光尖锐直白，片刻后马上问道：“他可是贺解星的人，将军，没关系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贺解星的人不会做些手脚吗，但奈何本人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说坏话，实在下不去口。
“没事儿，给他看吧。”黎昭看向老神医。
老神医接过那碗水轻轻闻了闻，然后脸色一变：“此水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寻常人可能闻不出来，但老者从医多年这鼻子可不是寻常人能攀比的。”
“老神医之前说血灵芝是此毒药的一味药引，水也是此毒药的药引？”黎昭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可据我所知一贴药只需一味药引足以。”
“将军，这是何意？”老神医面色不悦：“将军，这是怀疑老者从医数十年的能力，还是在怀疑老者说谎？”
“不不不，老神医误会了，只是在下有些不解。”黎昭：“药引的作用是增强药效，减弱药物的毒性，因此一味便足矣，但既用水当作药引，又要用名贵药材当作药引，这下还是头一次见。”
“你年纪轻轻，哪懂得了这么多。”老神医：“有些药加强药性需要一味药引，去除药的毒性还需要一味药引，并且药引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引领药物达到指定的经脉。”
黎昭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么一耽搁就到了中午，日头正盛，贺解星提议找个地方吃午膳。
饿了一上午的黎昭眸子冒出精光：“走走走！就去客栈附近那家乌冬面馆。”
大缸还有要务在身便先行离开了，老神医也着急回去研究水里的毒药，所以这顿饭只有王多财和贺解星随行。
一路上，王多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本将军跟着黎将军也就算了怎么丞相大人也跟着一起来？”
贺解星选择无视王多财的问题。
“这有些人啊，心里就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这天高皇帝远的又开始故献殷勤。”
“还是说其实你有什么企图！哦！难道……”王多财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重要的：“难道你觊觎将军忠诚的下属，也就是本将军我！”
“……”贺解星终于忍无可忍：“你想太多了，王将军，还有请你安静一点好吗？”
“被我说中心事了吧？”王多财加快步伐，走到两人面前背过身倒着走：“古人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对我家将军如此之殷勤，难道不是有什么企图吗？”
“行了行了，王将军，你闭嘴吧。”黎昭屈起指节轻轻揉动自己的太阳穴：“好吵。”
王多财这才乖乖的闭上了嘴。
一顿饭吃完，本该处理自己职务的贺解星站在黎昭身边一动不动，连带着王多财一起怠职。
“两位是没有事情做了吗？”黎昭：“正好，那就跟我一起去找神医吧。”
正午悄然过去，待到日侧之时三人一同出发。
黎昭走在最前面，王多财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
“将军，你说真像那老郎中所言，百姓们是中毒了？”王多财问。
“看样子像是。”黎昭直言不讳：“但我心中尚存疑，周密的计划不应该被肖载察觉，一定是出现了内鬼。”
而这个内鬼也定然是同她较为亲近的人。
“将军可有所怀疑？”王多财。
黎昭摇摇头：“目前尚不可定论，先找到解药吧，满城百姓的安危全都在咱们几个的手里，陈叔为陈笑笑操劳的身影我还记忆犹新，试问全城百姓哪个不像陈叔一般？”
许久不开口的贺解星问：“即便他们那般误会你，你也不在乎吗？”
“为了自己珍视的孩子情急之下所言皆不可当真。”黎昭释然的笑笑：“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对我的态度。”
“此等度量，不愧是我大京的将军！”王多财见缝插针的夸，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贺解星。
贺解星真是不明白，这倒霉孩子到底从哪来的敌意？
等到达老神医煎药的场所，又是那种熟悉的苦腥味。
除此之外，还有若有若无的花香争先恐后的往黎昭鼻子里钻。
“两位将军和丞相来了，快坐快坐。”老神医赶忙端出一碗水递到黎昭面前：“将军闻一闻，这水中可有什么味道？”
黎昭凑近，那股花香竟是更浓了些。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灵芝？”黎昭抬起眼皮，略带惊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碗水里？”
“的确是加了血灵芝的水，这是老者用一中午提取出来的一点点血灵芝。”老神医颇为自豪：“不要中毒者喝了。这碗水，一刻钟便可痊愈。”
“那便好。”黎昭：“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王将军去办吧，另外肖载此次所做之事简直伤天害理，我必须要给他个教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