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年到底过了个好年，年后陈大娘子带着家眷又去了崇祯寺祈福，这次却是为的陈丰听
开年之后八月里他便要春闱了，若这次春闱能取得状元的话，陈家又多了在朝廷能说话的人
因此刘小娘子跪在佛前虔心跪拜，每日不曾落下，并打算如素一年
年后的崇祯寺热闹之及，大殿上佛香不断，慧娘拜了几拜出殿时又碰上了安璟学，安璟学随着祖母前来祈福，一行人丫鬟婆子跟在身后瞧着便是世家大族
陈家侧身避了避，乌泱泱的大殿上处处都是低声祈愿的声音
入了三月，谢锦屏嫁来了汴京，那日花轿吹吹打打走街上过，慧娘才知晓她为何不与她说嫁到何处人家，原是汴京有名的病秧子
汴京有名的大户人家孟家，孟家子嗣单薄，到孟九安这一脉，家中只有孟九安和堂弟孟云川两个子嗣，而锦屏嫁的孟九安是个快要进棺材的病秧子，不肖多想慧娘便知这摆明了是门冲喜的婚事，谢家老太太难道是糊涂了不成
事到如今，慧娘心有戚戚，婚事已成再无力回天，过了两日慧娘往孟家递了帖子，却被拒了回来，青阳回来告知那管事说的话，慧娘面色铁青将拜贴撕了碎片
“姑娘，咱们大夫人如今刚从杨安嫁过来，哪里来的好友认识，日后还是莫要再来打扰，快快离去吧”
这是摆明了不把锦屏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管事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慧娘又等了两日，带着拜贴亲自去了孟府
见孟家的管事依旧如此，她躲在孟府外的墙角转来转去，如火上蚂蚁心焦，心觉锦屏处境定是不好，新嫁妇再如何也要给上三分薄面，如今她与锦屏写的信递不进去，拜贴也送不进去，她在孟家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
这之后，慧娘每日带了拜贴来孟府门口等着，每日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越发焦躁不安
一连等了七八日，除了孟府的人日常进出外孟家大门始终紧闭，越是如此慧娘心中便越发不妙
慧娘忧心如焚夜里着了凉气终是病倒在床，每日昏沉，留了槐序在孟府前后打探，青阳便每日守着药裤子坐在廊前煎药
槐序脚步匆匆脚边裙摆纷扬显些拌倒在地，直奔慧娘病榻
这般失态模样，想来是孟府有了动静
“小娘子，可知我今日看见谁了”
“可是锦屏有了消息”
“是谢家小娘子身边的丹若和玉茗，我瞧见牙婆进了孟府，出来时孟家的下人抬了两人上马车，我瞧见鞋子上绣有石榴花，是丹若姐姐常绣的样式，猜想定是她们，便赶紧回了府”
慧娘披了外衫想不明白为何丹若和玉茗会被卖出府，锦屏刚嫁进孟府，身边的丫头怎么会被发卖，定是出了事故
顾不得许多，让青阳拿了衣衫匆匆打理一番，转身又从匣子里拿了两张纸慌忙出府
“可知是哪个牙婆”
槐序思索一番想着那牙婆的模样“我未曾见过，只听那门房的小子喊她高婆子”
慧娘掀了车帘让车夫往牙婆巷里赶，到了牙婆巷慧娘思索一番让车夫将车子停在巷口，去巷子里打听哪家是高婆子家
这些牙婆之间少有不相识的，稍一打探便知晓，果然，那高婆子就住在巷子里挂了大红灯笼的便是她家
青阳绷着脸敲了门，开门的是个十五六的小娘子，手里攥了把落生，本是斜眼瞧人，见着身后的慧娘晓的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许是来买丫头的，立刻笑盈盈的行了礼
见这般模样，青阳晦气的甩了绢子
“不知高婆子可在，晓的高婆子手里的好丫头多，我家小娘子想瞧瞧”
“哎呦，小娘子想瞧丫头何须亲自来这腌臜之地，高妈妈这会不在，小娘子想瞧丫头我带您去”
青阳眉一挑“你，哼，我家小娘子要的是你们高妈妈，你算个什么”调子一转青阳厉声道“可知你们高妈妈如今在哪”
那小娘子见青阳如此厉害讪讪道“这会儿、许是在春风楼呢”
主仆三人没料着会是这么个说辞，慧娘青了脸上前问道
“这我可不晓得，我只知高妈妈今日要去春风楼一趟，说是要卖两个丫头”
见几人匆匆走了，那丫头倚在门前呸了声“什么小娘子，瞧着就不是那高门大户的，也不知是哪家的破落户让小娘子来这找人”
门前的红灯笼被砰的一声震了震
马车匆匆赶到春风楼，慧娘这才想起女子之身如何进，让槐序跑了趟成衣铺买了几身长袍换了
春风楼里的女子衣衫半落，缠上来便不撒手，青阳槐序拦在身前，那女子也看明了
这三人摆明了是装模作样的小娘子，便提了提掉落臂弯的外衫，挑了唇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来我们春风楼作甚”
如此挑明三人白了脸，青阳忙上前拉过女子寻了个角落“娘子万万别喊”
女子胸前一片白，慧娘三人羞红了脸，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索性低了头盯着脚尖
“我们是来找高婆子的，想，想找她买几个丫头使唤”
那女子噗嗤一笑，遮着半张脸笑的前倒后仰，如此低劣的借口如何听不出
青阳摸了腰间递了一把银锭子，那女子颠了颠拉长了音便道“高妈妈呀~在后院和我们妈妈商议呢”
“可否麻烦娘子去同告一声有人寻”
女子听罢仿若未闻，青阳咬牙掏了锭银子塞进女子腰间
便见那女子笑靥如花扭着腰上了楼，留下句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高婆子才姗姗来迟，做她们这行当的眼都尖，哪里瞧不出分明是三个小娘子
见高婆子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慧娘暗道不妙，将婆子引出春风楼找了个僻静巷子，慧娘不绕圈子直言道
“我知妈妈定是看出我三人非男子，我也不与妈妈拐弯抹角，我知妈妈今日去了孟府抬了两个丫头出来”
高妈妈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小娘子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知羞耻进那春风楼，叫人传了出去家中双亲岂不蒙羞，莫要在来此地，赶紧离去吧”
见高婆子要走，慧娘给了个眼色，槐序伸手便捂了婆子的嘴，青阳配合着控制，高婆子到底是做惯了粗活的人尤其常年调教手里的丫头，身上没把子力气是不能的
眼见两人吃力，慧娘便压了上去，三人压着高婆子，槐序死捂着嘴，巷子里一阵淅淅索索声，慧娘扯了高婆子的衣衫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
见钱被夺走高婆子越发挣扎，慧娘查了票子不下十多张，这些银钱怕是够这婆子洗手养老了
两人将高婆子翻身，青阳扭着胳膊，槐序翻身骑在高婆子背上，高婆子心虚，便是嘴被松开了也不敢高声喊叫，她心知这三人既知那俩丫头是从孟府抬出来的，想来是知道点什么的，不然怎么会找到她这来
“小娘子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
慧娘喘了口气，蹲在高婆子面前勾唇道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高妈妈慌什么”话音一转
“还是因为我提到了孟府，妈妈才慌了”
“我、我慌什么，我有什么可慌的，小娘子这般我可是能去衙门告你个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