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
次日一早,林思悠带着卢栖乐兄妹俩去青竹院,观砚领她们先去正厅等候。
青竹院名青竹,院内却并无甚竹子,经过游廊,随处见得多的竟是嶙峋怪石和梧桐树。
三人坐下片刻,小丫头端来茶水,手不小心一抖,茶水撒了林思悠一身。
吓得那丫头赶忙跪下磕头道:“都怪奴婢笨手笨脚,求五姑娘恕罪,求五姑娘恕罪。”
四月中旬,天气转暖,女子纷纷换下厚重的冬装,今日她身着粉色纱织衣裙,因胸前大片衣襟被茶水打湿,紧紧贴着娇躯,勾勒出她玲珑起伏的身躯。
卢简诚率先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裳,正要为林思悠披上。却被门口一男子抢了先,只见曹易安快步走来,将衣服盖在林思悠身前,卢简诚只得尴尬的收回手。
曹易安大手一挥,示意小厮将那犯事的丫头拖下去。
这才冷着一张脸的对菊青道:“还不快带你家姑娘回去更衣?”
“姐姐我陪你回去。”卢栖乐也忙的起身道。
林思悠摇了摇头,拥着衣服起身,对众人微屈膝告退。
过了没一会儿,林思悠换了衣物,又让人将外裳送回给二哥,自己则悠然自得的躺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没看一会,她手撑素额打起盹来。
屋外卢栖乐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在吗?”
激得她灵台瞬间清明。
林思悠还未作答,她便自顾自的撩帘子进来了,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饮完,这才缓过气来道:“你走之后,我坐了会儿就走了,一是因为担心姐姐,二是他们聊的那个什么城西女尸案,也忒可怖了些,我又不耐得听。”
进来换水的菊青搭话:“卢小姐别怕,我听说这城西女尸案已被世子爷侦破了。”
林思悠调侃她:“以后就叫你包打听好了,哪儿听来的消息?”
菊青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答道:“姑娘有所不知,现在全城百姓都在传,都说世子年少英才,断案如神呢!”
说完又降低声音神秘道:“我还听说,世子这案破后,恐怕要升官咧……”
林思悠竖手打住她的话头,正色道:“停,私下乱议朝堂之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让她说嘛,我还想听咧,快让菊清讲讲,这世子又是怎么破案的?”卢栖乐一脸好奇的问。
菊青被自家姑娘一训,也不敢多言,只得垂头拿眼悄悄瞅林思悠。
“你只说说,这世子怎么破案的,其余的一概不准再提。”林思悠无奈道。
菊青得了小姐应允,这会儿又兴致勃勃的叙述起来:“话说这凶手原是城西兰花胡同一带收夜香的老光棍,因为身份低贱娶不上媳妇儿,经常出入那种地方。有一日得了不义之财,便想着去档次高点的秦楼楚馆瞧瞧,钱也花了,没讨到好不说,还被前来接客的花娘嫌弃,一时气不过,便动了杀心。”
“那兰花胡同女尸案也是这人犯下的?”卢栖乐问。
“再说这兰花胡同的案子,那人犯下滔天大罪却没得到惩治,恶从胆边生,一日晚,见谢家娘子傍晚一人回家,起了歹心,谢家娘子不从,秉着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这又犯下一桩罪案。”
两人听后已是唏嘘不已。
“那国公府世子又是怎么破案的呢?”卢栖乐像是来了兴致,意犹未尽的问道。
“只听说那世子是通过苍蝇破案的,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奴婢就不知了。”菊青回道。
“苍蝇?还有这等新奇的破案手法?那可是闻所未闻咧。” 卢栖乐道。
“我曾在古书中见过此法,将苍蝇引到凶器旁,尽管凶器上的血迹被清理。但苍蝇的嗅觉之灵敏,也会自己停留在凶器上。且我朝历来的刀具都要登记入册,世子只要根据路线图,两者结合,嫌疑人员便能大大缩小范围,再用苍蝇闻出带有血迹的凶器即可。”林思悠解释道。
“这案子换姐姐去断也未尝不可,谁说女子不如男,在我看来,思悠姐姐的脑子也不比这世子差。”卢栖乐听后一脸认真道。
林思悠捏捏她的小嘴笑道:“小妮子的嘴是摸了蜜不成?”
因这番调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人又是好一番玩闹,自不必说。
青竹院这边,观砚奉命送走了卢简诚,又收到玉林园送来的外赏,正要送去后屋交由仆妇浣洗。
路过公子书房时,被叫住了。
公子要走了衣物,观砚出了房门,虽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便去忙其他事了。
书房内,看着放在桌上的外裳,曹易安脑中浮现出今日进门看到的那幕,女子在急促的呼吸下,身前山峦起伏。想到这,他不自觉下身一紧,拿过外裳嗅了嗅,女儿家的芬芳入鼻,让他再次晃了神。
这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呀,一向自诩禁欲克制的他怎么……
屋外,观砚来询问何时用膳。
惊得他忙的将衣服丢开,坐在太师椅上平复了心情,等俊朗的脸上红晕渐退,起身将丢开的衣裳收好,这才开门让观砚传膳。
时光流逝,转眼来到肖府百花宴这日。
三俩马车齐整的等候在侯府大门,曹明月身着桃红色妆缎裙,头戴红珊瑚雕琢双喜步摇,端的是娇艳无双。
相比之下曹婉清就寡淡多了,只一身素翠绿色烟云蝴蝶裙装,头戴一支镂空雕花玉钗,倒也显得娇弱文静。
曹明月见卢栖乐出来,上前邀请她同坐一辆马车,被卢栖乐婉拒后,扭身上了车,不再理会她们。
最后还是曹婉清曹明月同坐一车,林思悠和卢栖乐紧随其后。
马车上,卢栖乐并未说什么,她是单纯心眼大,但曹明月对林思悠的不喜是毫不掩饰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思悠姐姐那般好,她才不后悔拒绝了那曹明月呢。
到了肖府,下人将一行人迎到后花园,园中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做一团,无非也是讨论些时兴的衣裳首饰,互相恭维对方今日的妆发云云。
礼宾唱报:武安侯府家眷到,众人转头瞧过来,见到面生的林思悠和卢栖乐,不少贵女都低声议论起来,京中贵族圈子就那么大,陡然多了个人,少了个人,一下子便能传开。
将军夫人招呼完身旁贵妇,见肖氏,忙的迎上来拉着她的手道:“难得你今日抽空来,这两位姑娘是?”
几位姑娘恭敬的行礼问好。
“这是我们五姑娘,二哥的女儿,之前一直养在柳州,这才回京,这是我大哥媳妇的妹妹,范阳卢氏千金。”肖氏介绍道。
“怪不得都说你们武安侯府得天独厚,钟灵毓秀。不说你们侯府的女儿家,但凡沾亲带故的女儿,各各生得貌美如花,着实让我们艳羡不已。”将军夫人钟氏恭维道。
“嫂子说得什么话,我们家女儿再美,还美得过贵妃娘娘?我也是肖家人,我可不会灭自己威风。”肖氏这话很明白了,武安侯府只要一日她当家,便永远是肖家的盟友。
钟氏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让丫鬟将礼品一一送给四位姑娘。
“你们去园子里逛逛,让丫鬟婆子跟紧些。若有什么事,就到后厅寻我。”肖氏嘱咐道。
“在我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多派几人跟着便是,你快随我去后厅,大家都盼着你呢。”钟氏对身旁的婆子说了几句,便拉着肖氏去后厅找其他贵妇们聊天去了。
曹明月从小混贵女圈,背靠侯府与肖家两颗大树,与她结交的贵女自不在少数,肖氏前脚刚走,那些人便迎了上来。
曹婉清虽是庶女,可凭借自己立下的温顺人设,也交了些许朋友。
两人因今早的事,故意给林思悠和卢栖乐难堪,也不向其他人引荐她俩,便没人愿凑上来结交了。
林思悠倒乐得清闲,自拉着卢栖乐赏花去了。
花圃内各类珍奇花卉应接不暇,两人正观赏着一株罕见的兰花。
“这是文殊兰,性喜温暖,不耐寒,大多为白色,此红色文殊兰世间罕见,是母亲为这次宴会,托人从爪哇国引进的。”一个俊朗阳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两人回头,抬眼看去,声音主人是位身着墨蓝色劲装高马尾的俊俏少年。
称将军夫人为母亲,除了肖将军独子肖小将军肖顷驰,还能有谁。
林思悠拉着卢栖乐行礼道:“谢肖小将军提点。”
肖顷驰刚行至凉亭,就见对面角落的花圃内,竟有两女子找到了今日母亲埋下的彩头,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一看便是不甚了解。
他忽起了善心,若是找到彩头却不知花名岂不遗憾,故而前来会她俩解惑。
“我瞧着两位眼生,你们是哪家姑娘?”林思悠转身那会儿,他便有些愣神,这女子气质清冷疏离,一身淡紫色蛟纱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站在花丛中,更像是月宫女仙下凡,睥睨众生。
两人还未作答,只见一小厮气喘吁吁赶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只得向两人抱拳行礼告辞。
被小将军一搅合,两人都没了赏花的兴致,离开花圃行至湖边凉亭。亭中已有两位贵女,一位是侍御史高大人的二女,一位是司农寺郭大人的独女,见来人,忙招呼她们坐下。
高大人的女儿高雪倒是健谈,郭玲珑话虽不多,但也温和有理,耐心的听她们讲话。
林思悠刚从远处走来,犹如画中仙。高雪见这衣服材质奇特,还专门请教了一番。
林思悠都一一作答,想这日后,云裳阁可又要多一大笔订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