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差提案
仲夏的阳光，和煦中蕴含着浓浓的燥热，头发上的水分子早已飞到空中和太阳一起玩耍去了，宁珞收回长长短短的思绪回归现实，她把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放到卧室的抽屉，再次思考如何利用视频达到自己的目的。
良久，宁珞靠左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宁和琛，叫他晚上六点带晚餐到时光里来，她也和他一起吃晚饭，宁和琛直接答应了。
这期间，宁珞收到方晗的电话，说已经定好了今晚九点飞h市的机票，童牧网招标时间提前，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半，两人约定晚上八点在机场汇合，简短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宁珞低头望了望左手臂的绷带，然后抬头看向天花板，右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一声叹气后，宁珞蔫巴巴地回卧室整理衣物，嘴上不停嘟囔着，“这活动经理也是有意思，五一前不知道说提前，假期结束了才来说，不考虑我们这些外地的人吗？本想着使点‘美人计’拉拉关系，现在怕是只能使‘苦肉计’了。”
一只手整理箱子比两只手整理的效率还是低很多，宁珞花了两个小时才整理好，等她盖上箱子换好衣服时，已经晚上六点了，宁和琛准时出现在了时光里门口，他欢欢喜喜地提着三层食盒进来，打开盖子把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对宁珞说道：“我特意叫厨房做了五个菜，都是现做的，猪肚汤、清蒸鲈鱼、红烧茄子、苦瓜炒蛋，还有奥尔良烤翅，有营养又是你们年轻人爱吃的。”
宁珞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除了红烧茄子，其他菜都不是她爱吃的，如果她没记错，宁毅喜欢吃鲈鱼和红烧茄子，宁星喜欢吃奥尔良烤翅，樊姨喜欢吃猪肚汤和苦瓜炒蛋，宁珞想着，这些大概是宁毅提供的食谱吧。
宁珞轻哼一声，“我27了，不算年轻人了。”
宁和琛闻言，欢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尴尬地看着宁珞，宁珞忽然瞄到了他鬓边的银丝，于心不忍，于是说道：“坐下吃饭吧，您做主位，我等会还要出差，时间很紧。”
餐桌是长方形的，宁和琛在主位上坐下来，宁珞在他的左侧坐定，她盛了一碗饭给宁和琛，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默默无语，宁珞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喜悦，这一幕她期盼了很多年。
吃了两口，宁和琛先开口，“去哪里出差？你在绿橙出差的时间多吗？”
宁珞闻言看了一眼宁和琛，道：“您倒是在默默关注我。——去童牧网提案，他们要办六一活动，正在招标，我一直跟着方晗，出差也不少。”
“童牧网，”宁和琛思索着，“他们的董事长是叫钱树吧？这小子十五年前在宁氏企业打工，是个能力强的人，我当时就说他大有作为，现在果然闯出来了。”
“那人家的童牧网现在都是世界500强了，您的宁氏企业还只是c市50强呢。”
宁和琛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宁珞的脸颊，“你这小妮子，你爸我纵横江湖三十多年，就你敢这么说我。”
宁珞轻轻一笑，心中藏起来的那个“宁和琛的女儿”像是走了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撒娇道：“我又没讲错，您要多向年轻人学习。”
宁和琛笑了一会儿，夹了一块鸡翅给她，说道：“需要爸爸帮忙的，尽管开口，他童牧网虽是世界500强，但你爸还是能讲得上话的。”
宁珞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有需要我会找你的，爸爸。”
饭吃到一半，宁珞见时间不多了，于是直奔主题，“爸，我想你更关心视频的事，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有三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就不会把视频曝光，毕竟我也是宁家人，宁家的荣辱跟我息息相关，但是我也不会把视频给你，樊姨要害我的命，这是我保命的，你要是能理解，我们再谈条件。”
宁和琛想了想，说道：“我理解，你说。”
“第一，我不想和樊姨再有任何交集，有我没她，你是把她送出国也好，还是关在哪里也好，我回宁宅或是在其他场合都不想见到她，如果她硬要在我面前晃悠，视频就会出现在网上。”
宁和琛夹了一块鱼放到宁珞的碗里，点头道：“人之常情，不过分。”
“第二，你给我150万现金，最迟明晚到我的账户。”
“你一下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有我的用处，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做犯法的事。你也别说我自己有钱，我的是我的，这150万算你们对我的赔偿。”宁珞见宁和琛点头答应，接着说道：“第三，不准找叶萱的麻烦，不准干扰他的生活，我想你应该调查过他了，他是个受害者，也不会以此要挟你，更不会要挟我。”
宁和琛皱眉，“人心不可测，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就算他现在不会，以后也可能会，人心是会变的，他还有个······”
“我说不会就不会，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宁珞愤怒地打断宁和琛，“我就这三个条件，你不答应，我马上叫警察来，你答应，我就把视频永远埋藏。”
宁和琛深深看着宁珞，这个他偶尔偷偷关注的女儿，他知道她读了哪所高中，上了哪所大学，交了什么朋友，在哪家公司工作，却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和她聊天谈事情，今天谈过才发现，她像明珊，聪明、强势、善良，却比明珊更温和更包容。接到宁珞的电话时，宁和琛就做好了“割地赔款”的准备，可是听完她的三个条件，没有一条是针对樊繁或是宁毅宁星的，哪怕是第一条，也只是她不想看见樊繁，而不是要求樊繁出国或是怎样，他的女儿，在他不在意的时候就长大了，他一时竟看不懂了。
“别用一种捉摸不透我的眼神看着我，现在又不是古代，我没办法提着刀把樊姨杀了永绝后患，现在杀人要负法律责任的呢。我也没后台，没军师，没智囊团，不像樊姨，犯了错永远有人护着，这一点，我挺羡慕她的。”说到此处，宁珞有些落寞，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叶萱，那一次，他也是全心全意地护着自己，可惜，她抛弃了他。
“小珞······”
“爸爸，你娶樊姨进门的那年，我妈才去世不到三个月，我真的不能接受这个女人住进我家，霸占我妈的房间，取代我妈的位置。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恨你们，也恨自己无能，我给她使过很多绊子，也不经意间伤害过小小的宁毅和宁星，那年宁星的百日宴，我冲水让他们得了肺炎，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过害他们性命，我只是不甘心，那是我的家，凭什么让他们占了去。”说起往事，宁珞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赶紧擦干落下的眼泪，继续说道：“我那时也才14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骤然失母，却要看着父亲和另一个陌生的女生亲亲爱爱，另一个陌生的孩子夺走父爱，爸，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残忍吗？”
宁和琛紧皱眉头，沉默地望着宁珞。
“但，时间久了，我也就接受了，我没有一点办法改变。后来，我搬来时光里，妈妈录了好多视频，她说：‘与其心怀不甘，不如坦然接受，不要再沉溺于过往的失去、委屈和痛苦中，睁开眼看看这个宽阔的世界，把眼睛留给花开，把耳朵留给鸟儿，把心留给向上和美好。’妈妈是怕我重蹈她的覆辙，才一定要把我拉出深渊。爸，我不想争什么，我也争不了什么，你管好樊姨，让她别再来烦我，我只想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否则，我可以和她同归于尽，我没有牵挂！”
一滴泪划过宁珞凶狠的脸颊，饶是阅人无数的宁和琛见到这一幕，心也不由得一颤，他在宁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狠心，当年的他，为了自己，可以不要妻女，也可以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去，那时，她们对自己是不是也会感到害怕呢？
收回思绪，宁和琛试探性地问宁珞，“宁氏企业是个香饽饽，拿到它，能得到很多东西。”
“我不是经营企业的料，我就喜欢写写东西，做个小文案。宁氏企业里有我妈的心血，我不想为了抢把她的心血抢没了，更何况，躺平收钱不是更好吗？爸，你可得好好管理宁氏企业，好好培养接班人，我的有钱生活就靠你们了。”
条件谈妥，吃完饭也是七点一刻了，宁珞匆匆把碗放进洗碗池里泡着，然后回卧室拿行李箱，这个空当，宁和琛看了一眼水池里的碗，扫视了沙发上堆起来的衣服，拉住急匆匆出门的宁珞，“”
宁和琛拉住宁珞，无奈道：“我送你吧，你可以走vip通道，不用等。”
“不用不用，我同事不知道你是我爸，我也不想要他们知道。”宁珞摆摆手，走到门口着急换鞋子。
宁和琛跟上去，急急说道：“那我明天要周姨来你这里收拾一下，以后每周三、周日，周姨都来帮你收拾房子，你家里太乱了。你妈买房子尽考虑大，没考虑卫生问题了。”
“不许再说我妈的坏话！”宁珞瞪着宁和琛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宁和琛也换好了鞋子，跟着宁珞一起走出去，最终，宁珞还是坐宁和琛的车去的机场，路上，她把家里指纹锁的密码告诉了宁和琛，也把自己曾经找家政阿姨遇到的四段不好的经历告诉了宁和琛，她也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周姨来，周姨是她出生开始就照顾她的阿姨，以前父母工作忙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周姨带着宁珞，后来宁珞搬走了，樊姨辞退了几位曾经照顾母亲和自己的阿姨，宁和琛却执意留下了周姨。宁珞每每回到宁宅，周姨都会特意做一两个她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宁珞心领神会，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路上堵了二十分钟，宁珞抵达机场时已是八点二十，下车前，宁珞对宁和琛说道：“爸，谢谢你，能和你单独吃晚餐，我很开心。——我走了。”
宁和琛点点头，看着宁珞离去地背影久久没有关上窗户，心底五味杂陈。车尾的喇叭声不断响起，宁和琛才不舍地关上车窗，对司机说道：“回去吧。”
行李箱被宁珞推得“咚咚咚”直响，宁珞一进机场大门就看到了方晗，她朝他跑过去，方晗也朝她走过来，“你的手怎么了？”方晗急急问道，顺势接过她的行李箱。
宁珞笑笑，“不小心伤到了，小伤，就包起来吓人而已。”
“不行的话，你就别去了。”
宁珞摆摆手，拿过方晗手中的机票，推着他往里面走去，“走啦，别浪费机票钱了，你给我说说情况吧。”
方晗虽不放心，但时间有限，他也不再纠结，两人匆匆往安检口走去，路上，方晗告诉宁珞，“提案在今晚十二点前发给童牧网，否则视为弃权，明天的提案就以今晚的版本为准。和我们一起竞争的有十家公司，主要竞争对手是大南、拓重、红蜘蛛、彩鲸、矩阵、美奥这六家公司，实力不容小觑，等会儿再想想提案是否还有完善修改的地方，整体过一遍。还有，明天不管我们第几个讲提案，你都要认真听别的公司的提案，一一记下他们的优劣，我们可以学习，也可以避免踩雷，明白吗？”
宁珞认真听着，说话间，两人上了飞机，在胡阳和罗莎一排坐了下来，四人轻声讨论了一下提案的细节处，改了三个地方，等飞机平稳飞进平流层，四人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机舱里只能听见飞机引擎“嗡嗡嗡”的声音。
宁珞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看着地面的亮灯的建筑物慢慢缩小融成一团黑暗，这样的景象，从她进绿橙开始，不知见过多少次，而他们的默契，也是在一次又一次提案中慢慢培养起来。
绿橙互动传媒是一家成立才三年半的广告公司，创始人是方晗、陈果旭，他们是大学同学，学的专业是广告。工作三年，两人积累了一些人脉和资金，又拉来了三位投资人，说服他们一人投了50万，两人就从国企辞职，拿着200万的本金开启了创业之路。
宁珞就是在绿橙成立三个月后进的公司，当时樊姨成为她进大公司的拦路虎，无奈之下，她只好转战中小型公司，而在众多公司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绿橙，或许这就是缘分。宁珞还记得，绿橙当时还只租了一个高层的套间，公司只有陈果旭、方晗和一个前台小姑娘这三个人，公司布置得倒是温馨，却悄无声息，宁珞小心翼翼地进去，生怕被骗进了传销组织，连小姑娘倒的水都不敢喝，怕有迷药。当她想走的时候，就看到走过来的帅气的方晗，真真是浓眉大眼、剑眉星目，她就这样被美色迷住了，一个小时聊下来，宁珞就被方晗的想法和创意打动了，第二天便冲着他的美色来上班了，宁珞后来总结，她来绿橙不是缘分，而是被色所诱。
对于宁珞这种愿意来才成立的公司上班的人，方晗和陈果旭都特别珍惜，尤其见到宁珞青涩但不凡的文笔后，更是费尽心思要留下这个人才，费着费着心思就变成习惯性地宠这个比他们小四岁的妹妹了。工作上，不管是宁珞负责的文案，还是不归她负责的设计、管理、应酬等方面，两人都十分耐心地指导她，带着她一起成长。
三年半的时间里，绿橙一直朝山顶攀登，至今为止吸收了80多名员工，初步形成了总经办、财务、文案部、设计部、客服部和销售部的组织架构，而文案部之下又分设两个事业部，由宁珞和王君女任两个部门的总监。如今，绿橙的稳定项目有15个，其他项目25个，包括房地产、服装、珠宝等行业，宁珞在不断地打磨中从小宁、小珞变成了宁总、宁姐。
这次童牧网的提案是销售部大佬拿回来的，虽只是一次机会，但只要能抓住，绿橙这次就能在行业内打响口碑，地位会更上一层楼，公司上下十分重视，光是为了这个提案，几个部门的人都加了半个月的班，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珞出了车祸还惦记着u盘的原因。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h市的颂山机场，四人匆忙赶到酒店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半，方晗把提案改好后发给童牧网，叮嘱几人休息好，养好精神准备隔天的招标会。
第二天，四人九点二十来到童牧网总部。童牧网总部大楼不高，总共六层，占地面积甚广，造型独特，一眼看过去像是一架蓝色玻璃的飞船，把科技感和童真感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了一起，宁珞拍了张照，发到了朋友圈。
招标会在六层会议室举行，四人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坐了黑压压一群人，他们找了空余的位置坐下来，静静等待招标会开始。
九点二十五分，一名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走上讲台对众人说道：“欢迎大家来到童牧网六一儿童节暨五周年活动的招标会现场，我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黄铭。大家都知道，童牧网是做一家做母婴产品的公司，有电商平台，也有线下实体店，这次的活动，我们想推我们企业的文化：童真、为爱、成长。我们想打破以前固有的纯商业化的思想壁垒，用一种更为独特的方式输出公司的思想理念，今天邀请大家过来，就是想看看大家如何理解我们公司。今天到场的有十家公司，分别是彩鲸互动、矩阵广告、大南广告、绿橙互动传媒、红蜘蛛、网胜、智岳行、拓重传媒、美奥广告、成一广告，等下我们就按照这个顺序依次上来讲标，时间为30分钟，我们话不多说，招标正式开始，首先请彩鲸互动。”
一个一个提案讲下来，宁珞的心便一点一点沉下去，她觉得他们的提案很好，可是对比其他公司的，略显稚嫩，但她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聚精会神地听其他公司的提案，记录他们精彩的思路和想法，全然没有意识到人群之中，一个惊讶、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大南广告讲完后，就轮到绿橙了。方晗调整了几次呼吸才稳住心绪，宁珞伸出右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方晗回应了一个宠溺的笑，在ppt投影到大屏幕上之后，方晗站起来大方地走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绿橙互动传媒的方晗，我们给活动定的主题是‘一起玩六一’。孩子的世界为什么充满了快乐、童真和爱？因为他们只知道玩，也只想玩，不会有成人世界中的心机、算计和利益得失，所以他们可以大胆笑，大胆说，大胆爱，没有人会对一个孩子充满恶意，这也和童牧网的童真、为爱、成长不谋而合，所以本次活动，我们会场的设计主要就是玩。”
方晗说完，台下突兀地响起了一两声嗤笑，方晗不受影响，继续淡定地说道：“我们设计了三个会场，这三个会场都放在一个大大的城堡里。第一个会场是勇士隧道，以探险的铠甲、岩洞设计风格为主，里面设置小霸王游戏、王者荣耀、拍画片等游戏；第二个会场与勇士通道相对设置，叫粉红管道，里面设置换装游戏、跳橡皮筋等游戏，这两个会场没有性别之分，只是按游戏类别划分。联通这两个通道的是主会场，也就是购物会场，购物会场上的每一个商家放置两到三个桌面乐高，给孩子一个玩乐的场所，方便家长选购。”方晗边说边把会场布置的示意图在大屏幕上播放出来，让大家看起来更加清晰明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并不够方晗发挥，只能快速地把会场设计、广告语、推广排期等部分大致过一遍。方晗讲的过程中，宁珞偷偷看了几眼黄茗的神情：淡漠如水，没有丝毫触动，她很失落——她以为这个提案会让人惊艳。
绿橙讲完后轮到红蜘蛛，红蜘蛛讲完就到中午十二点多了，黄茗结束了上半场招标会，并吩咐前台三位小姐姐带领大家去食堂吃饭，大家鱼贯而出，穿过一个又一个地方，跟着到了童牧网的食堂。
童牧网的食堂很大，每个地方风味的菜品分成一个一个窗口，排队购买，类似于大学食堂。方晗四人径直往湘菜窗口走去，他们找了个四人桌，胡阳、罗莎一边，方晗、宁珞一边，两两相对而坐。方晗和胡阳到窗口排队买了五个菜回来，大家边吃边小声聊着上午的招标会。
“上午五家公司，就我们的预算最高，老板都抠门，这次怕是难了。”
罗莎一开口，胡阳和宁珞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方晗，方晗却低头吃饭，不置可否。胡阳瞪了罗莎一眼，转而笑着说道：“也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抠门，没准童牧网的老板和我们老板一样很大方呢？”
罗莎会意，连忙接话，“对对对，我们老板最大方，对员工最好，绝世好老板！”罗莎说完还朝方晗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宁珞听他们在讲双簧似的，不由得噗嗤一笑，这一笑就呛到了，宁珞呛得咳个不停，方晗连忙轻拍她的背顺气，另一只手还倒了杯水预备在那里。等她缓过气，方晗才对对面的胡阳和罗莎说：“食不言，说正经事别拍彩虹屁。——宁珞，还好吗？再喝点水。”
宁珞接过方晗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小口，咳得通红的脸慢慢恢复了原样，宁珞放下水杯，对三人说道：“大南的实力最强，他们的主题和设计别出心裁、别具一格，形式也很新颖，不过站在我的角度看，当个六一活动太成人化了；彩鲸、矩阵和红蜘蛛也很好，中规中矩的，也能被选择；我最看好我们的提案，最贴合小孩子的六一，要我是童牧网的领导，我就选绿橙的。”
三人闻言不由得轻笑，连他们隔壁的不知是哪家公司的人都被逗笑了，胡阳用拳头遮住嘴巴，憋笑道：“小珞珞，你就觉得自家的最好。”
“那当然，不然你问问彩鲸、大南他们，谁不觉得自己的最好，对吧，师傅？”宁珞侧头看向方晗，眼神里满是期待。
方晗宠溺地望着宁珞，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们宁总说的都是对的。”
调侃之后，方晗正经说道：“绿橙还年轻，无须一次论成败，但每一次都要认真对待。这次不管成功与否，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成长，现在吃饱饭，下午仔细看，出来不仅仅是竞争，更要学习，老前辈的想法、讲标方式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能带领绿橙在c市的广告行业的残酷的竞争中杀出一条路，方晗自然比其他人更冷静，看待事情的眼光也更深远。
饭后，众人休息一小时，下午场的招标会在两点准时开始，阳光透过蓝色玻璃撒进会议室里，增添明亮之余也增加了一丝闷热，工作人员打开了中央空调，这才维持了会议室里合适的温度。
宁珞记着记着笔记，忽然觉得一阵寒冷钻进身体里，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冷风口，身旁的方晗脱下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宁珞顺势穿在了身上，这一幕太过暧昧，惹得周围一圈人脑补了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
三个小时的时间，宁珞听得很认真，记了三大页笔记，临近结束时，她在方晗的耳边轻声道：“真是受益匪浅，这次出差值了。”
方晗侧头望过去，宁珞脸上充满满足感的笑真是又美丽又可爱又令人心动，一下下撞击着方晗的心，他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但考虑到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就忍了下来，他靠近宁珞小声说道：“以后都带你来。”
“好啊好啊。”宁珞用本子遮住半张脸，偷笑道。
最后一家公司讲标结束，黄铭走上讲台发言：“感谢大家为童牧网贡献智慧，辛苦大家了，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彩鲸、大南、智岳行、绿橙和拓重，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的招标会就结束了，本次招标会公平公正公开，招标结果我们会在明晚十二点前以短信的形式通知各位领导，并公示在童牧网的官网上，再次感谢大家，大家自便。”黄铭讲完话后，径直出了会议室的门，众人见攀关系无望，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童牧网其他员工身上，有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宁珞知道方晗想找人问问情况，她先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会议室里的人寥寥无几，方晗、胡阳和罗莎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她四下寻找他们的身影，却意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站在人群外围直直看着自己的男人不是叶萱又是谁！他正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眼里充满了怒意和嫉妒，这个眼神，这个距离，这个场景，和十四年前重叠，宁珞呆呆地看着叶萱，恍惚间，他变成了十四年前吃醋的男孩，愤怒地拿着粉笔丢向她的男同桌，理由竟是男同桌亲了宁珞。
“这次，他又看到谁亲我了？”宁珞在心里思索，然后想起自己与方晗那些亲密的动作，她不由得一阵阵心虚，轻轻喊了一声“叶萱”，朝他走过去，谁知叶萱立即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宁珞急忙追上去，走到门口却发现叶萱早已不见了，她回到会议室坐着等方晗，会议室里人群嘈杂，更是搅得她心神不宁，宁珞等了许久也没见方晗三人回来，于是拿起包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宁珞心里堵得慌，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她低头朝电梯口走去，电梯将她带至一楼，她一出来就往前直冲，也没留意地面的路将她带去了哪里，等她回过神来时，她走到了一处陌生的湖边，湖面平静如水，她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霎时间波光粼粼，她看着湖面一圈一圈泛着光的涟漪，生气地嘟囔着：“我又没做错事，干嘛那样看着我。”
“宁珞。”
声音穿过温暖的风从背后传进耳中，宁珞轻轻转身，对上叶萱深邃的眼睛，周围的喧嚣按下静音键，她似乎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微微颤抖的声音，“嗯，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