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师傅，是王爷。”
未到王城，先遇到了水琅一行。
郎附马虽然扒了水琅的底，可水琅更胜一筹。虽然郎附马意外跑了，但他想留一水琅，也是不能够的。
水琅一行此时一人未损，只稍有些狼狈，还算从容。
两边相遇，不宜久留，便直接调转方向，往天门关而去。
初以为会有追兵，一路急行，日夜不休。结果却并没有，确定后无追兵，才终于缓了下来。对于水琅一行人心中惊疑不定，只想着漠北王城应该又有变故。
然此时却已离得远了，且身份已暴露，再去也不现实。只带着满心疑惑，继续赶路。
个中原因只纪希和柳湘莲知道，只他们都一字未提。
回到天门关，这里早已歇兵，恢复往日固守状态。
纪希直接带着柳湘莲回到小院，两个徒弟都等在那里。说了些别后种种，又说了些将来打算。
冯紫英决定留在军中，他的年纪已够，且志向在此。到是郭怀德，身上虽有了军功，如今已是官身，虽只是六品。却也是常人一生所求不得的了……他准备跟着回京。冯将军说好，替他谋个御前侍卫的职。
年纪都不小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水琅跟冯将军又做了一番交接，便准备回京。
结果临行，冯紫英被强送了来。理由都是现成的，欲要报效国家，冯家无人会阻止。但冯家也有家规，想去边关，先留下子嗣再说。
这是历来的规矩，后继有人，便是战死沙场也无憾。当然，战事紧急的时候，此规矩可以暂时放下。但现在关边无战事，这规矩自然要遵守的。
这规矩冯紫英也知道，他大哥便也因此，今年才能留下。他本以为他已上过战场，他老父亲应该会让他留下，结果到底是没留成。
偏他还是孝顺孩子，父令一下，道理又不在他这边。虽是不甘心，到底还是跟着走了。
回京路更加平静，他们并未打着水琅的旗号，一路走的悄无声息。到是在纪希那庄子上时略作停留，一来让郭怀德和郭进相聚，二来也是听一些京中消息。
据郭进所说：
季家人已经进了京，进京之后果然寻了来。先是季大姑娘，打着拜访郡主的名头。被拒之门外。之后又是季大公子，他到是没来郡主府，而是去了水琅的亲王府。那边到是顾忌着未来王妃的面子，让人进了。
可主人家不在，他便是进了门又如何？
季父到是顾忌着脸面，一直没出现过。
“那位季大少爷是个聪明人。”之前季二姑娘那事她便这么觉得了，此时更有这种感觉。很识实务，最难得的是，很懂得看人眼色，知道进退。
“府里如何？”
郭进：“府里一切平安。太太身体康健，两位姑娘功课也是极好。”没受到半点影响。
那就好。
休整一番，再次出发。
回到京中，水琅直接进了宫。纪希回了府里，跟林氏和两个妹妹相聚一番。
林氏现在虽身处内宅，却也打听了不少事，自己有不少想法：“若是当真麻烦，娘去出家也可以。”她出了家，季家总不能再来攀扯。
纪希便笑：“凭他也配娘如此牺牲！”
林氏只叹道：“可到底……”
纪希：“您只管放心，我身后可是有皇家呢。他再是生父，皇家不认，又能如何？”
林氏也只半信半疑，但终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
这事躲没用，纪希也没准备躲。
所以第二天，纪希便带着刘嬷嬷和三个弟子，主动去了季家。事先也没打招呼，就这么领着人，直接去了。
季家在京里，只得了靠边角落的一个小院，且只有两进。主子虽少，奴仆却多，非常拥挤。
纪希到了门口，让柳湘莲去叫门。
开门的是刘财，一看到是她，立刻恭敬迎上来：“主子，您来了。”又小声道：“大少爷出了门，二姑娘也跟着一起去了。只老爷在家！正有媒婆上门，想给老爷找个续弦，说是贾家的一个旁支。不知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话还未说完，刘大管家迎了出来。
“三姑娘回府，开大门迎接。”有人在里面哟喝道。
接着，门被拉开，两排奴仆分立两边。
纪希扯着嘴角，门面不大，排场不小。进到里面，几步便到了正堂。季老爷坐在正中间，摆着大老爷的派头，仰着头，只拿眼斜看她。在他面前还排着个蒲团，想是等着她下跪行大礼呢。
纪希看向柳湘莲。柳湘莲便拉着郭怀德上前，一把将大老爷拉起来，他还作怪的拿了帕子将椅子擦子擦，才对着纪希弯腰道：“郡主，上座。”
纪希安然坐下，才看向脸涨红的季老爷。
刘嬷嬷则走到季老爷面前，赶在他前面开口：“自古以来都是国法大过家法，国规大过家规。郡主乃是皇上亲封爵位，季老爷只是平民百姓，见到郡主，当行大礼。只是到底季老爷是郡主生父，有生养之功。郡主仁孝，固特赦了季老爷的大礼。”
季老爷脸色由红转白，柳湘莲在边上加了一句：“郡主赦免是郡主之孝道。可季老爷最好勿忘了国法国规才好。需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身父母前往觐见的时候，也是行跪拜大礼的。”
季老爷脸色直接青了，怎么着，他现在还要给亲女儿磕头不成？
纪希欣赏了会儿季老爷的脸色，这才开口：“免了吧。”
刘嬷嬷和柳湘莲这才退到纪希身侧。
纪希道：“父亲见谅，这两位一位是侍候皇上嬷嬷，一位乃是勋贵世家子弟。女儿虽是郡主，可到底什么出身父亲再是清楚不过。对于规矩礼节，女儿是半点也不懂，向来都是依仗他们。”
她轻笑：“父亲也未接触过官家之事，想必是跟我一般。那咱们就听他们的吧！不然出了岔子……唉，皇家虽好，可动不动就犯了规矩，打板子杀头的，女儿也是害怕的。”
季老爷脸色彻底黑了，左看看刘嬷嬷，右看看柳湘莲，还有另外两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气度却不敢小觑，想来也不是凡人。
心里便有多少不甘愿，都得忍下。
一忍再忍，最后终于还是对着纪希行了拜礼。拱手而拜，并未跪下。便是如此，也叫他心里满是不甘和憋屈。
纪希忙起身避开，这礼她不能受，受了就是她有亏。
不过，有这一出也算得上是下马威了。
“多年未见，父亲看着一切尚好。听说兄长考了秀才，改换了家里门庭。如此也好，父亲可以安心待在家里，不必在外奔波。有亲儿孝敬，安享晚年，我也就可放心了。”
季老爷急了：“不是……”
纪希疑惑的看过去：“不是什么？难道我竟听错了？哦，如今又过了几年，兄长怕已不再是秀才，而是举人了。是了是了，定是如此，听说兄长也来了京中，定是要参加明天春闱？”
季老爷轻咳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女儿啊，可否让其他人先出去。为父有些话想跟你说，私下里说。”
纪希微垂眸，刘嬷嬷便开了口：“季老爷这话很是不妥，所谓女大避父。咱们郡主如今已要及笄，这么大的姑娘了，怎好与季老爷避人相见。”
柳湘莲在边笑道：“想是季老爷家里没这样的规矩。但好叫季老爷知道，如今郡主不但是郡主，更是王爷的未婚妻。季老爷最好还是守一守这正经的规矩才好！”
这就是明晃晃的说季老爷家的规矩不正经。
别说，挺对。
季老爷一张老脸又涨的通红，却没别的办法。
好在他是商人，脸皮厚的紧。便是如此，自己也调整过来了。然后也不管别人在不在，将目的说了出来：“是这样，你母亲命苦，当初到了金陵之后，便一直水土不服，后竟一病去了。”
他说个开头，纪希便猜出他的打算。
“是了，嫡母过世，兄长和二姐姐都要守三年孝。说来我也该闭门守孝才是……多亏父亲提醒，我这便回去闭门守孝。”
季老爷一梗，“不急不急。”继续道：“本来也有人给为父做媒，只考虑到你的出身，为父想将生母扶正作嫡妻，这样你便也是正经的嫡女了。你觉得怎么样？”
纪希觉得不怎么样。一个商人的嫡女，还能比她一个郡主高贵？一个商户正妻，比县主高贵？
真敢想！
纪希直接起身：“父亲的婚事我一个做女儿的如何敢置喙。想娶谁，只管请了官媒去提亲便是。”又道：“只我娘是皇上亲封县主，婚事如何，由皇后娘娘作主。父亲提亲时，切莫找错了地方。”
说罢便往外走：“父亲见谅，我得回府替嫡母守孝，便不久留了。待兄姐回来，替我问侯一二罢。顺便也提醒他们，重孝在身呢，还是莫要往外跑的好。毕竟京中规矩重，若是行差踏错的，兄长的功名也会受到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