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未到王城，先遇到了附马。
王城乱成了一锅粥，附马这个有野心的人不留在王城趁机夺权，却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巧合。
而在这里相遇，更不可能是巧合。
不过他主动出现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水琅本就为了除去他才未撤退，她还想着要去助他。如今目标自己撞上来，省了多少事。
附马高坐马上，眼神极其锐利。视线轻飘飘的滑过柳湘莲，落在纪希身上。
这是纪希第一次直面这位附马，之前水琅一直避免他们碰面。便是有时附马来小院拜方，也不会让纪希出面。
此时见了，却是明白为什么当初一听那些传言，柳湘莲便觉水琅是附马了。
极俊的风姿，挺拔的身形，斐然的气度。他不是纯粹的漠北人长相，更多的偏向大周人，不见粗犷更偏儒雅。五官俊美，虽不及水琅，却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可以说除了一张脸，其他多处都与水琅有三分像。而传言少不得带些夸张，于是便有了这样的错觉。
不过叫她看来，这附马确实不俗，但不如水琅多也。
柳湘莲策马上前，将纪希身形挡住，“此王城正乱，郎附马怎会在？”
附马眼底闪过冷光，“大周郡主活万人性命，德比圣人。此翻驾临漠北，岂能不相迎？”
哦豁，看来她的身份被扒出来了。而相应的，水琅的身份必定也被扒个干净。水琅这时候还留在王城，看来危了啊。
柳湘莲脸色就是一变，心头发沉。
“附马说笑了，大周的郡主都是再娇柔弱女子，岂会到这不毛之地。”柳湘莲想死不承认。
可惜，这并没什么用。
“郡主见谅，以郡主之功，本该我王亲迎。可惜我王重病在身，已然无法起身，只好由在下前来，还请郡主莫怪。”
人家直冲她来，纪希也不好躲着。上前与柳湘莲并排，“郎附马果然了得，大周的消息，竟比大周人知道的还多。”普通大周百姓可不知道她的事情。
“郡主过誉，实在是郡主之功堪比圣人，那些高产粮种也惠及到了我漠北之民。身受郡主之恩，岂能不铭记于心。”
大周突然出现高产粮种，谁能不知？既知道了，又岂会不往深处挖？且就他所得到的消息，大周对这位郡主并不十分重视，对她的身份几乎不曾掩饰。
“说来在下真为郡主不值，以郡主之功，大周皇帝居然只封了个小小的郡主之爵，不但没有侍卫保护，连个封地都没有，着实太过小气。若是到我们漠北来，莫说郡主，便是公主，甚至想当一方之主，也决无人反对。”
这还真是实话，漠北更崇尚弱肉强食。他们有王，但忠心不多。更多的只因为王手握重兵财富，所以普通百姓依附于他。
换个强者出现，他们立刻就会倒戈。
若是有人登高一呼，只要实力足够，就能聚集起一批人，成为一方势力。去推翻他们的王，不会有任何心理不适。他们崇尚强者，英雄。
不过他此时说这话，却有挑拔离间之嫌。不，不是嫌，他就是在挑拔离间。
“附马对大周的情况了解的还不够深刻，我若成了公主，又如何再嫁王爷？”
附马轻笑：“一个小小的王爷，如何配得上郡主。要我说，郡主合该做皇后，成为万万人之上才对。”
纪希看他：“可那非我所求。”
附马驱马靠近，直到马头相触，才轻笑道：“那不知郡主所求为何？”
纪希突的对着柳湘莲伸手，道：“手脏了，倒些水洗手。”
柳湘莲正紧张防备着这个附马，神经紧绷着。突听她的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即便取了腰间水馕，将口打开。
纪希伸手，让水冲过她的双手，待他收了水馕，才道：“今日为师再教你本门的一门绝技，你可要看清了。”
柳湘莲忙应：“是，师傅。”
郎附马皱眉，一为他们无视他而不快，二却为心头突发的不安。但他不知这不安来自哪里？
他打量两人，柳湘莲他这段时间是熟悉的，确实有些本事，可年纪尚小，有那么五六个人，就能让他束手就擒。而容郡主，不过一女子尔。
他自觉算无遗漏，心下便是一安。
然尔很快，他便知道，这心安的太早。
只见纪希素手轻抬，手掌朝上，洗手残留的水此时全都汇聚在掌心。“看着。”她对柳湘莲道。
内力轻吐，掌心的水化作几片薄薄的、透明的冰片，在柳湘莲瞠大的目光下，射向郎附马。
郎附马虽感觉到有东西袭来，却根本看不到。但心底的警惕不安却让他直接翻滚下马……可惜，离得这般近，又是纪希出手，岂能让他躲过？
生死符一入体，剧痛立刻袭来。他到也十分了得，除了最开始一声闷哼，之后虽疼的面色发白，冷汗直冒，却并未露出更多丑态，只死死咬着牙关，惊惧的看过来。
“这是什么？”
“师傅，这是什么？”柳湘莲也惊讶的问出声。
纪希：“此乃生死符。”她看着郎附马：“生死符本就是水所化，一入体后便重新化水，附着在血液之中，无形无影。再厉害的医者，也绝看不出来。但至此却会全身剧痛，且一日比一日痛，直到九九八十一天。”
医者察探不出，自然无法治疗。且便是独门的解药，也不过是镇痛，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要化解，唯有逍遥派的内力。
柳湘莲此时已然非常兴奋，见她停下，忙问：“痛满九九八十一天，便不痛了么？”
纪希：“痛满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这痛便会慢慢减弱，再到九九八十一天，又会重新加剧。如此反反覆覆，无休无止。”她撩了下头发：“不过，我还没见过能坚持完第一个九九八十一天的。大多，三五日便活活痛死了。”
“嘶！”柳湘莲倒抽了口气。
郎附马此时却整个人都在发颤，心更是一落再落，此时已然落到谷底。身上的剧痛让他不敢不信她的话，心中一时后悔不该如此小看她。
可事已至此，却也由不得他不接受现实。
为了复仇，他可以忍辱负重，与仇人之女虚与委蛇。可见他本性擅隐忍、识实务。此时自然不会坚持什么，“不知郡主想如何？”
他咬着牙，声音依旧发颤。在他心里，一时低头算不得什么，总有一天，他会一一报复回去。
纪希冷冷的看着他：“我想如何，附马应该懂的。”
郎附马眼底闪过冷光，却又因剧痛瞬间溃散，咬牙强笑：“郡主定会得偿所愿。”
“那就借郎附马吉言了。”说罢，丢了一丸药过去：“此药只有一年药效，一年之后，自会有人再给附马送上解药。”若她得偿所愿，药自不会停。若不能，那也就怨不得她了。
郎附马显然深体其中之意，接了药也并未立时就服用：“郡主放心。”说罢这话，才将药放入口中。
药效立竿见影，身上的疼痛立时便退了。郎附马虽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风度却半分未减：“大周有郡主，当真是幸事。”
“漠北有附马，想必百姓也能安居。”
郎附马冲着纪希行了一礼，带着人退到一边。
纪希冲他点了点头，带着柳湘莲继续往前路飞奔。
待离得远了，柳湘莲才问：“师傅，为何不杀了他？”此人如此能忍，心性极坚。且极为记仇，睚眦必报。一旦得了机会，必定会卷土重来。
纪希：“那是王爷的事。”杀或不杀，是他们之间的博弈。
至于她？他来堵她，她当场便报复了回去。在她这里，他罪不至死。
诚然，两国交战，本该不择手段。可她又没站在那个位置，且两国之战，在漠北王而不在他。至于以后……
有她在，这位附马这辈子是不敢再驱兵南下了。两国百姓都能得到和平……若是杀了他，换一个人上位，难道比他活着更好？
“可他已经服了解药。”
“他的大仇还未报。”漠北王室虽已乱了，可人没死光，他的仇人还没死光。他会想法子弄解药，可那终究要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带着水琅安全的回到大周。
到那时候，便是大周皇帝的事情了。
“且记着，莫要小瞧了任何人。尤其是一个进入绝境的人……”尤其是他们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有人很可能已经落到了对方手里。真把人逼急了，到时会不好收场的。
柳湘莲恍然大悟：“师傅是担心王爷已经被他困住。若是他出了事，他的人会对王爷不利？”
差不多吧。这会儿放了他，他便有了生机。便是仇恨，也会放在之前大仇后面。若真把人弄死了，那便是死仇。他固然已死，可他的手下却不少。到时麻烦会更多！
想到这里，她看向柳湘莲：“今日之事，不必与人言。”这手段还是有些吓人的。
柳湘莲这时候便十分机灵：“师傅放心，弟子谁也不说，便是师兄弟们也守口如瓶。”
纪希点头，表示满意。
柳湘莲又小声道：“师傅，这功夫弟子能学不？”
“学到是能学，只是此功需要极深厚的内力作为依托，你暂且做不到。”
柳湘莲眼睛便是一亮，能学就行啊。又满怀期待的问：“需要多深的内力？”
纪希笑了起来，“以你现在的进度，至少要六十年。”
“啊！”柳湘莲萎了，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六十年就六十年。”
行吧，他自己乐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