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 63
送走了羽宫一虎,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后我刷浴室洗小库折腾到早上八点。气若游丝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晚上才起来。
把充当了毯子作用的小库挪开,我摸摸因为饥饿有些疼痛的肚子。醜夜箱的事都给我往后靠,决定总之先久违地去邻居先生家蹭个饭。
我从冰箱里拿了一些金枪鱼牛仔排什么的就出门了,别问,问就是给小库做狗饭结果不了了之的。
一阵夺命连环敲后他终于给我开门。
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三谷你慢死了——”
“——刚刚玛娜还说‘由理奈姐明明平常就算没事做也会带着便当坐在家里吃干净的’,”女性打趣道,“这人马上就来了。”
我干巴巴地道歉:“原来是阿姨!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连忙向给我开门的女性道歉。她就是这家的主人、三谷的母亲。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的纱布稍作停留,温和地笑笑,说了句“没事,不用这么拘谨”把我放了进来。
我同手同脚走进玄关,三谷女士看我这样浅笑了一下,给我整得老脸一红。
迅速换好鞋子,见桌上还有外卖披萨的盒子,我提着食材好像陷入bug的npc在客厅打转了两三圈,才想起要先去把东西放下。
三谷隆今天难得卸下做饭的任务,陪玛娜露娜一起看电视,视线在我脸上的纱布停留了几秒。
接着他露出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放到厨房角就好了,太久不来难道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我被他这话搞得莫名有些心虚,把东西放下后揉揉鼻尖说了句“等我一下”,去自家拿了昨晚在银座买的东西过来。
三谷女士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两杯冒热气的乌龙茶。三谷则自觉地站起来,说“到做功课的时间了”,带着两个妹妹走掉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电视没关,小魔女梅露露在荧幕上继续活跃。
我拿着杯子,只敢低头看那杯乌龙茶。
我很少见到三谷女士,单身还要养三兄妹的她在孩子们都很懂事的情况下依然很辛苦。作息颠倒、终年忙碌,她的眼角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能抽出空挺难得的。
尽管她不着家,把两个小动物都抛给三谷照料,我却依旧能无比鲜明作为“母亲”的美好特质。
我想三谷女士对我的认知更多来源于三兄妹的介绍,我们此前有过的谈话大都也是忙碌间短暂地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她有些冰凉的粗糙的手握住我的手,眼神担忧:“不要这么紧张,好吗?只是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其实想说“不是这种心情”。但在她的目光下,我只挤出一句“嗯”。
三谷女士眸如春水,说的话却像北方大雪般汹涌:“你、喜欢那孩子吗?”
“您说的是哪个孩子?”
“我家最大的那个。”
“以防万一我再问一下,不是恋爱方面的提问吧?”
“现在的孩子真是谨慎,”三谷女士露出狐狸似的狡黠表情,“我问的是友情意味上的,你会怎样回答?”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那恋爱意味上呢?”
脑海中闪回了他送给我的吊坠、满地的鲜血。我露出挣扎的表情:“抱歉,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当我是不喜欢吧。”
“那就是说,其实不是不喜欢喽?”
“唉?”我正想说不是,但好像也不能说不是。顿时卡壳了,脑子里胸膛里都乱成一锅粥。
三谷女士见状继续追击,表情很伤心,眼泪好像都要掉出来了:“那最近怎么都没有来这里,是小隆让你感受到距离感了吗?”
“不是,只是最近很忙。”我赶紧说。
“是暴走族的事?”
“嗯,”不知为何我开始向这个女人倒豆子般说自己的烦恼,“虽然是我做的,但队伍一口气出名后引来了很多橄榄枝和烦人的家伙。但是呢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提拔其他管理层会为以后埋下隐患,队伍组成的时间太短人心又散,重要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感觉好累。”
“我懂。简直就像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要继续做呢。”
“不能不做,因为约定好了。”我撒娇般回答她。
之后我们又絮絮叨叨聊了很多。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歌舞伎町处理醜夜箱的问题了。把昨天在银座的东西推给她:“这个是我给露娜和玛娜买的小东西。”
“包装就挺好看的。”
三谷女士乐呵呵地接过放到一边,压根没看里面是什么,现在她有更关心的事。她温柔地问:“你要走了吗?”
“嗯,和别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还有半小时。”
“我知道了,”三谷女士转身一嗓子,“小隆!”
邻居先生被她喊了出来,他刚摘下头戴式耳机。在三谷女士的指令下给我快速做了一盘用料吩咐的炒饭,又给我倒了一大杯果汁就匆匆回房间了。胃这才忆起自己什么都没吃。狼吞虎咽扫荡干净。
和三谷女士告别,我前往歌舞伎町。
来者用餐结束离开了这里,三谷隆出来收拾桌面。
三谷女士喝了一口乌龙茶,揶揄道:“还戴个耳机装模作样。”
三谷隆脸微红:“我没有!”
三谷女士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小魔女梅露露。三谷则在洗盘子,水声哗啦哗啦,似乎这样就能让人冷静下来。
就保持这样的心态,不要乱。三谷告诫自己,却还是被母亲轻飘飘的一句话扰乱了情绪。
“她看起来很痛苦,帮帮她吧。”
三谷隆只是顿了一下,就不耐烦地回:“我也很忙。”
“啊啦,这可不像小隆。”
“那要我怎么样啊?”
母亲不说话了,三谷隆又开始费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洗完盘子开始刷锅,刷完锅开始处理邻居带过来的食材。
不巧三谷女士又开始发力,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有过初恋很正常,既然都是‘初恋’了,那就完全是过去式了嘛。”
三谷隆险些把锅碗瓢盆通通摔了,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梦话里听见的。”三谷女士wink了一下,三谷想起自己做过仅有几个和邻居有关的梦,顿时心乱如麻,有什么感情要涌上来了般。
但他还是自己捋好:“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校生、邻居关系,她就算谈恋爱,喜欢上的也是我的朋友。”
“你那个朋友是让她这么累的元凶吗?”
犹豫了一会,三谷才吐出一句:“…应该不是吧。”
那个朋友应该不会让人变成这样。但是,总感觉那个朋友最近变得不像自己了。
闻言,三谷女士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感觉你把她抢走也没关系哦?”
“不是在鼓励这种行为,但毕竟其中一方是我的儿子呢,总会忍不住偏心。再说了我也好,露娜玛娜也好,都很喜欢那孩子,当成我们要求你的也可以。”
“你喜欢她对吧?从之前开始就是。作为一个成器的母亲,我至少希望儿子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
“别那么说,不是那么回事。”
“回答呢?”
他不由得眉头紧皱。那些话不断敲打着三谷隆的胸膛,他不知不觉顺从内心说了声“好”。正想着不对我刚刚说了什么?母亲的尖叫先响了起来。
三谷隆担忧地冲了过来,她看起来真的惊慌失措了。
“小隆,”母亲颤抖地指着桌子上邻居带过来的,说送给露娜玛娜的礼物,“这些都是超级大名牌……现在还回去?”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烦恼地呢喃:“怎么办才好。”
心里乱乱的。
我突然想起去看河谷末子,她出院以后我还没去看过,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起她男朋友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都骑到她家门口了才犹豫起来,我这人还真是喜欢装模作样。给她发了封申请拜访的短信,末子秒回了我并表示欢迎。
我正思考要不要就这么进去时,末子的小脑袋从一户建的窗子里探出来,声音飘过来。
“居然已经到了!我这就来给你开门。”
似乎可以听到拖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一眨眼末子就出现在我面前。
她笑着对我说:“快进来吧,刚好我父母不在家。”
“不用了,在这里就好,”我说,“他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想到我一开口就这么沉重,末子胆怯地移开视线。我长久地、忧郁地看着她,末子的视线落在地板上,苦涩地笑了。
“我会等的,因为我最喜欢他了。”
她送给我一个僵硬的笑:“由理奈也别在意了。”
末子的这句话反而让我的心感到了延迟太久的钝痛。说真的我不后悔,也不在乎我用这种方式把阿帕捞出来其他人会受到多少伤害。
现在我却在乎了起来,但太晚了,连亡羊补牢都来不及。
河谷末子抱住了我,我看不见她的脸。我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混杂着憎恨与埋怨的,声音却很温柔。
“不要伤心。由理奈是我的英雄啊。”
……那我一定是最糟糕的英雄了。
我没法拥抱她,只是杵在原地,任凭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