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严清桑迈进家门之前,听到一老一少的声音在交谈,言语听不太清,但依稀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沉稳的中年男声是他父亲严卫国,那个甜美的女声也是他熟悉的人。
刘家大小姐又来了啊。
他一想到那位娇蛮任性、似乎心悦于自己的大小姐,就觉得头疼得很,下意识揉了揉眉心,就想找个理由溜回自己房间。
然而好巧不巧,伺候的小厮刚好打开门准备出去干活,看清他的那一刻,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少爷。
声音大到里面的两个人都投来目光,也明显注意到了他,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个小厮是父亲安排的,故意这番行为。
对上严卫国审视的目光,他任命的叹了口气,佯装若无其事的笑,走进去。
“桑哥哥,你回来啦。”
严卫国还没开口,明朗娇俏的少女看到明显有些喜色,蹦蹦跳跳的凑上来就想拽严清桑的手臂。
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嗯了声就当做是回答。
刘惜月撇嘴,明显对他这个反应不太开心,但也没太难过,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的模样。
严清桑转头看着严卫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异常。
“爹,我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刘惜月也在这儿,你应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严卫国轻咳一声,“下个月你就满二十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爹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严清桑一算时间,二十岁的时候估计是严卫国刚开始发家,那个心悦之人多半也是被强抢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故事,也不好摆在明面上说。
听着严卫国这话,他也知道里面的暗示意味,眉心一跳,有点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句话也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惜月是个好姑娘,你俩两小无猜,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对你的感情你也一直知道的,今天来就是特意问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刘家提亲?”
严清桑愣了一下。
父亲一直在撮合自己和刘小姐,也有几分试探意味,这他倒是知道。
明面上是因为刘小姐恋慕他已久。
暗地里,刘家和严家势力是绥城中钱财势力最大的两家,两家若能喜结连理也有助于商业合作。
富家公子很多人都是这样,正妻之位留给联姻的人。
至于婚后那些姨太太和通房丫头,花心风流是男人本性,也没人管得了。
他作为严家唯一的公子,肯定也是有这些微妙的责任的。
再深层么。
他眸色一黯。
商场上哪有真正的感情,刘、严两家表面关系亲昵,也就是做做样子。
两家互相虎视眈眈已久,就指望着吞并对方,彻底成为城中第一世家。
联姻能拉近关系,也能为接下来要实施的一步做铺垫。
他和刘小姐的婚姻,是家族中选定的棋子,两家诡谲云涌斗争之中被推出来的牺牲品。
总之,不论是明面上的男欢女爱,还是暗地里的尔虞我诈。
似乎两家长辈都默认,刘惜月和严清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刘惜月甚至多次找其他对他表述心意的女人麻烦。
就是不知道严卫国需要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沉吟片刻开口,还是选择了保守说法,给自己留点退路。
“爹,我和刘小姐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不想辜负刘小姐一片心意。刘小姐活泼可爱,另觅良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完这话下意识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女。
刘惜月被家中娇养着长大眼高于顶得很,张扬跋扈惯了,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听他这幅反应,有些难以置信,面上表情呆滞了一下,很是不悦。
“你想清楚了吗?”严卫国目光倒”是深沉,也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是,爹,我对刘小姐确无男女之情。”
“可惜了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没法强求的。”
严卫国这老狐狸眯眼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茬。
“既然我儿这么说了,我做父亲的也不好强求,刘小姐请回吧,改日我会带着犬子上门赔罪。”
“我不信,桑哥哥,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嫁给你的,你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刘惜月一撇嘴,眼里明显都是不忿,有点咬牙切齿,严清桑偏头不看她,嗓音温和。
“当时年纪尚轻,不懂事的戏言而已,刘小姐,你很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被甩了脸色,这位大小姐也不太开心,面色阴沉下来,尖叫一声。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那个叫柳瑛的戏子。”
她恶狠狠地盯着严清桑,眼底是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一个戏子,身份低贱,怎么敢和我抢东西的?你在我和她之间,居然选择她?”
“那如果我告诉你。”她笑意更甚,有几分深到骨子里的阴冷,“她快死了,你还会选择她吗?”
严清桑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脸色瞬间不淡定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一刻钟前刚和她分离,叫马车送她回梨园的。”
“宴会上的事,我哥跟我说了,这时候应该带着人马到梨园了。”
刘小姐笑意盈盈说这这话,严清桑听明白之后,浑身的血瞬间凉下来。
他没想到,刘少爷会这样不择手段找上柳瑛。
宴会那种肮脏东西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怎么玩都没事。
但如果依靠家中势力,在梨园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直接去抢人,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刘少爷一方面为了得到柳瑛,另一方面宠爱自己妹妹,也就真的做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哪怕会损害刘家声誉,也甘之如饴。
他玩女人的手段在圈子里一直都算花样繁多的,有不少被折磨致死的女人,更别说又得了刘惜月授意。
柳瑛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想,指节都颤抖得很。
即使她机关算尽,他把她带出宴会,本以为脱离泥沼,奈何还是暗箭难防。
在这笑贫不笑娼的混乱时代,他本以为自己身处灰色地带,勉强能够安然无恙。
却不料——能蚕食阴影的,除了光明,还有无边的黑夜。
命运多舛,福祸难测。
不知是蝴蝶效应还是早有预谋,他甚至护不住一个人。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严清桑冷声。
“备车,我要出门。”
刘惜月不可置信。
“你为了她打我?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去,她死了,大不了我容忍你找更好看的。”
而缓慢响起的,还有严卫国低沉的声音,带些威胁。
“多大人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妨陪惜月多聊聊。”
严清桑跪下朝严卫国行了个礼,语气坚定。
“抱歉,父亲,但我真的得冲动这一次。”
他早该想到的。
她本是高山极地的梅花,被他折作耀眼的玫瑰,就会有荆棘蔓生。
多少人想把玫瑰折断在泥潭,和杂草混作一团。
匆匆带了侍卫冲出去的那一刻,他脑中想法只有一个。
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