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严清桑此前多少次，其实都带着玩味的想过，柳瑛这样清冷绝尘的美人，若有一日垂泪，会是怎样的光景。
但当他真正看到她眼尾淌下水珠，如泣如诉的时候，只目眦欲裂。
平日里就热闹的梨园，今日更是人声鼎沸，多半都是听说刘少爷强抢民女，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中央的柳瑛，眼尾泛红，目光凄婉，显然是哭过一场。
她身侧是两个扣押着她肩膀的男人，让她动弹不得，垂落在衣袂两边的手像秋日枯叶。
刘景星显然是刚到不久，搬了把椅子，笑着和梨园老板谈条件。
“我倾慕柳姑娘已久，想把她带回家当姨太太，您觉得价格多少合适啊？”
说着是谈条件，但他身侧好几个雄壮的男人，都是家中精卫，其实就是强抢。
给点钱就差不多了，给多少就纯看心情。
老板面露迟疑，绝不是对女子的怜悯，而是摇钱树即将离去的惋惜。
刘景星比了个手势。
是个远超梨园半年支出的数目。
围观人群有意外刘景星有能力强抢，能给出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厚道了。
老板犹豫了一下，目光里有点贪婪色彩，似乎想将价格聊得更高，换来男人的一记眼刀。
“王先生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我觉得这个价格，美人值得。”
他言笑晏晏，歪了下头，眼中是明晃晃的威胁。
“哪敢啊，那就这样成交了，就当是我们和刘家交个朋友，您把柳瑛带走吧。”
王老板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点头哈腰道。
“在这之前，您总得说说吧，我还不了解这位柳伶人的背景呢。”
刘少爷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表情很是懒散。
“她有什么背景啊？其他地方流亡过来的孤女，看她长得漂亮又有一技之长，我们园里才收下她的。”
王老板敏锐的感觉到，刘景行对柳瑛的身份很好奇。
他归咎于也许这位少爷是真的看上了柳瑛。
思考了一下柳瑛是怎么进入梨园的，随后就脱口而出，把她身世说了个彻底。
确认柳瑛背后没什么靠山之后，刘景星更肆无忌惮，让老板签了协议之后，勾唇示意身后的守卫把柳瑛带走。
“好好好，刘少爷，人你就这样带走了，也算一场交情，那您说的那个钱，什么时候…”
王老板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看到刘景星面上的嘲讽。
这位少爷突然笑起来，看起来很是愉悦。
然后他身边一个男人接到眼色示意，一脚把王老板踹到地上，王老板闷哼一声，迷茫的抬起头。
刘景星蹲下，笑眯眯地拍了拍王老板的脸，语气讥诮。
“交朋友？就你们这种肮脏地方，也配跟我们攀关系了？”
“人我是肯定要带走的，我说高价不过是逗你们玩玩，你不会还真深信不疑吧？”
随着刘景星的笑声，身边的几个男人对王老板更加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踢。
王老板待她一直刻薄，人群中央的柳瑛看着这幅场面，本该觉得痛快。
但她只是垂下眼，兜住眼底的憎恶和痛楚。
几年前，她也是这般，家破人亡。
父亲像狗一样被踹到地上，母亲被扯破衣衫。
古往今来，富人都是这幅作态，更别说在这硝烟弥漫的乱世。
从头到尾，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的身份和性格也发生了莫大的改变，但还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包括被男人粗暴的往刘景星的马车上拖的时候，都没力气反抗。
倒不如说，挣脱了也无济于事。
刘景星的笑容在瞳孔里被放大，柳瑛只是想象了千百种，即将遭遇事情的可能性，没有一个是能接受的。
她垂眼，心底是波涛汹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兴许可以动用身后的底牌，但又迅速摒弃了自己脑内这个想法。
“星火”如覆薄冰，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因为她的一己私欲，不慎暴露的话。
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一切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或者，赌一把。
而严清桑就是此刻，匆匆赶来，拨开人群。
他对上柳瑛似在流泪的眼眸，转头。
一眼就看出现在是个什么场面，确认柳瑛似乎毫发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幸好刘景星这人睚眦必报，遇到不爽的人就喜欢实施暴力手段，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刘景星也不是傻子，粗略扫了眼严清桑，就搞明白什么情况，微微一笑，明知故问。
“严少爷也来了啊，不巧，我有事和王老板商谈，梨园今日没有戏曲听。”
“我不是来听戏的，是来带她走的。”
他也懒得拐弯抹角，思绪复杂，只想尽快带柳瑛脱离这幅场面。
“谁啊？”刘景行装傻，拽着柳瑛衣服的手放松了一下。
“你旁边这位柳小姐。”
“那可真是来迟了。”刘景星一脸真情实意的遗憾，“她刚被我出高价‘邀请’到刘家当姨太太，她也同意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的也就罢了，你别对她动手。”
刘景星没答，挑眉，一脸的“你又能拿我如何”。
“毕竟有商业合作在，如果我撤资，刘家必定也大伤元气。”
严清桑揉了一下眉心，尽力让语气表现得有点威慑力。
但是心急则乱，他眉目间烦躁挥之不去，也就不如往日那样冷静。
刘景星也是人精，只觉得捕捉到了这位严少爷的弱点，颇有兴趣的笑道。
“严少爷，一个女人而已，您应该不至于和我作对吧？难道真的像传闻里的那样，大少爷看上了梨园的伶人？”
“我嘛，和刘少爷一个目的。”
严清桑笑，明显心不在焉。
“刘少爷先前也说，这女人漂亮又聪明，驯服起来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也愿意出高价把眼前这位柳小姐请到我府内当姨太太，不如问问她的想法？”
说到这里就已经是富家少爷不可告人的诡秘心思了，于是两位少爷开始指挥着清场，把围观的人群纷纷驱逐。
两人之后再商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终究是达成了协议。
严清桑回去准备几天，过几日会下聘礼，以贵妾礼仪把柳瑛带回自己府中。
二男争一女的戏码，大家素来都是爱看的。
说书人明天的故事主题，就会是严少爷赶来英雄救美，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刘少爷产生了一些争执。
我说什么来着，梨园这位漂亮的伶人早有所图，终究还是攀上高枝了，要成为大少爷的第一房姨太太。
真羡慕啊，一方面羡慕漂亮女人能嫁入富少，一方面羡慕富少可以玩漂亮女人。
那么风流的富少对一个女人收心带回家，那个清冷女人还不是也动了真情。
严少爷真的对一个戏子动心了吗？
那个伶人喜欢严少爷，还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富贵？
谁知道呢，说不准只是富家公子一时兴起，也就用权势压下来玩弄人心。
围观人如是说。
甚至有赌局，严少爷和柳戏子，到底谁是真情谁是假意，这段惊羡旁人的感情结局又会如何。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或许都只是酒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