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绵儿一听说卫忠被拷走,眼前顿时一黑,双膝发软向后昏去。幸好萱南反应快,急忙伸手扶住他。一清道人拂尘一抖:“我出去看看,你看好她。”
一清道人出去后不久,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嘭”地一阵乱响,木门被推开,为首的差役踹开帘子把刀架在身前,“这儿是卫忠家吧,你们两个,跟我们走!”
“走?走不了。”萱南把许绵儿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点,看也不看他们。
领头的差役昂着头乜斜萱南,他手底下人将室内的东西乱翻了一阵,有的往怀里塞了几个碟子、有的往腰里别了几个铜钱、有的抄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就喝了起来——北辰人入境时也不过如此。
“仓啷啷”一声响,领头的将刀抽出来横在手中掂了掂,“怎么?犯了事儿还敢在我们弟兄面前拿着派?”他比画了个手势,“就说犯人拒捕,兄弟们,知道怎么往上交代吧?”
手下人齐声称声是,个个儿将刀抽出来,对着萱南就要往上冲。眼看一把刀已经横在了她头上,再往下就要削到的头皮,这刀却怎么都往下砍不动了。
玉虚子满是叹息,“金光咒还要我教你吗?”
萱南看着许绵儿,用手背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忘了。”
“你不如趁早回你师父身边去!”玉虚子没好气,琉璃佩贴在萱南胸口微微发凉,“就帮你这一次。”玉虚子一抹神识钻入萱南体内,等萱南再睁开眼时是,眼底的一片清明被凶戾取代。她抬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一柄刀的刀片,不费吹灰之力地卷成一团。
倏忽又听背后一道风声,萱南侧身避开,同样是两根手指往这人手腕处一敲,就将他的刀夺了下来,随后六七个人一拥而上,都被萱南用刀解决,有的捂着肚子在地下号叫着断了气,有的耳朵给割掉一只。眼看萱南再解决两个就到了领头的面前,也是他急中生智,飞身将刀对着床上的许绵儿掷去。
屋内太过狭窄,萱南此时再要去救已然来不及,就看拿刀将要斜着刺入绵儿,忽然一枚金钱镖划开纸窗,那镖上注了十分力气,将那刀打偏,最后顶在炕上。领头的一见势不好,随手抄起一把带血的刀夺门而逃,一边还喊着:“快来人!卫家拒捕!”他这一嗓门喊出去,不知给多少人听到,玉虚子借着萱南的口骂了一句,捏着手就要念一道雷诀,准备将其当街劈死,忽然那人在门前停住脚步,而后仰面朝天栽倒,已然是没了气。
他喉咙上插着一枚同样的金钱镖,双眼瞪得滚圆,萱南只扫了一眼,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蓝衫青年。
“好功夫。”萱南赞了一声,随后转身就要回屋。
蓝衫青年追了两步,“姑娘也不赖。”
“看了多久了?”
“从这伙人进巷子,就开始看了。”
“为什么帮我?”借了玉虚子一丝神识的萱南显然比平日稳重机敏许多,她将许绵儿慢慢扶起来,准备背在她身上。
“这伙人仗着是官面上胡作非为,看他们搜刮民财的模样,都做熟了。而且,”他看着萱南,将许绵儿原本搭在萱南身上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由他背着。“方才不是他们先要杀你们的吗?”
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萱南问他:“你是什么人?”
那蓝衫青年回转头来,对着她一笑:“救你们命的人。”
玉虚子那抹神识悄无声息之间又回到琉璃佩中,前去探听消息的一清道人,这时也终于回来,他迅速扫了一眼眼前,恨恨地叹一口气,“平日里不见你这样果断!”又看背着许绵儿的蓝衫青年,这时也难以判断他是敌是友。
一清道人稳住心神,“跟我走。”说罢他提气运功,一路带着他们向着城外逃奔。
“城郊有座源兴观,可以在此暂存身。”
“卫忠……”
“听人说是和北辰人勾结,叛国通敌。”一清道人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凡事总有万一,他目光扫到一旁的蓝衫青年,“这位是……”
“我嘛……在下裴胤,路见不平罢了。”
好一个路见不平。
萱南想,当日见一清道人之时他也说自己是个普通的修道士,看来他们这些人嘴里的话都是不能信的。三人带着许绵儿在风雪中逃奔,等到了源兴观时,雪才终于停下。
许绵儿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一间温暖的住室,屋外早已是漆黑一片,她脑中昏昏沉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卫忠被人铐走了!她猛地坐起身,情急之下,差点忘记了肚子里的孩子。
睡在她身侧的萱南伸手抓到一旁的油灯,她将灯拿在手中用指腹轻轻一划,屋内霎时亮起一点微软的光。
“你醒啦?”萱南见许绵儿活蹦乱跳的,总算松了一口气,“嗯,一清道人让我和你说,现在出了一点事情,我们暂时先住在这里,等到他们解决了,再来接我们出去。”
这番说辞不过是哄骗许绵儿,叛国通敌的罪名,哪里是那么容易洗去的。
绵儿听了这话,脸上也只是怔怔落泪,她此刻还不知道卫忠哪儿,冷不冷,饿不饿,挨没挨打,想到这儿,绵儿脸上顿时沾满了泪水。
萱南嘴张着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笨拙地说:“你,你别哭了,冷。”
绵儿摇头,“下了这样大的雪,卫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呃……”总看着绵儿哭也不是个事儿,萱南福至心灵:“要不然,我带你去见他。”
绵儿脸上的泪水还挂着,她掀开被子怔怔问:“去哪儿?”
萱南想了想,卫忠此刻应该是在……
“牢房。”
“你,你怎么能进去?”绵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进牢房很难吗?萱南回想上一次,她稀里糊涂被云阳的衙役们推着就进了女监,还在儿遇见了一个怪人王十五,颖阳的牢房想来也不会难进到哪儿去。于是她对着绵儿点了点头,“我能进去呀。”
绵儿当时推开被子枕头,就开始套衣服。萱南还为她系上了一个风帽,两个人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值一阵狂风吹来扑面雪花,打得人睁不开眼、移不动脚。萱南用自己的斗篷挡在绵儿身前,两个人艰难地在雪中前行。萱南抽开覆了一层雪片的门闩,裴胤正把一清道人一只胳膊剪在背后,一清道人挣了两挣没挣脱开,只好束手就擒。
裴胤一只手掌举在一清道人头上正要劈,萱南与绵儿两个人刚巧打开门,与萱南四目相对时,就见裴胤露出一个笑容:“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