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选择演绎父女情深戏码,温京墨并非无的放矢。
唯一那次家宴中,温良信虽对她不理不睬,却也嘱咐肖婉给自己准备头面首饰,可见对原主多少还是有些父女亲情在的,只是稀薄得只剩张张嘴的程度。
如何能将这为数不多的亲情尽数激发?今晚的“捉奸”大戏便是最好的契机。
温京墨策反喜鹊时曾问过她,如若自己真的出手杀了她,温良信与吕二都身为父亲,谁才是那个有能力追究的人?
答案是个人都清楚,况且温良信向来心眼儿针尖大,妻妾抢首饰的小事而已,他甚至动用公权点兵,害得首饰铺老板命丧战场。
温良信作为温家的主子,他可以欺辱任何人,包括子女。
在温老太太面前吵架那次,四个在场成年女儿全被罚跪,毫不留情也不讲对错,只为彰显自己为父的权利罢了,可惜在肖婉那没挺起来,还被暗损了一顿,瘟爹指定对肖婉憋着气无处发作。
温京墨这次却给了他正当合理的由头。
果然,面对跪在院中的罪魁祸首秦氏,温良信并未出发作,直接怒气冲冲地找上了一直看戏的肖婉。
“你到底是如何管这个家的?庶女也是你的女儿,你看看月卿,再看看京墨,为人母不能如此厚此薄彼。”
温良信的话换来肖婉毫不在意地轻笑,作为多年的原配夫妻,肖婉算是最了解温良信的为人。
越过站在门口温良信,肖婉不着痕迹地看向屋内“噩梦”惊醒的温京墨,点头应道:“老爷说得有理,今儿这事是我疏忽管教了。”
肖婉招手,身后孙妈带着人上前。
“我这就当场处置给您看。”
闻言孙妈带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按住了跪在地上的秦鹤华。
秦鹤华一脸热泪还来不及擦赶紧喊冤:“老爷夫人饶命,我只是关心——”
“啪啪”的抽打声回响在院内,孙妈根本不给秦氏说话的机会,只把她悉数解释直接抽回嘴里。
“无故编排未出阁的小姐,你一个妾室贱婢也敢!”
肖婉这阵子因为大千食府的事正有气没处撒,整天愁得头痛频发,正是看谁都闹心的阶段。
温良信不是要她管后院吗?那正好给这帮戏精紧紧皮子。
身后丫鬟从院中给肖婉搬了把椅子,位置摆在中间,肖婉缓缓坐下,视线正对屋内温京墨。
肖婉审视警告的视线配上秦氏劈啪作响的掌嘴声,说实话挺吓人的,刚还躲在叶秋来身后大放厥词的温启思,这会已经被吓得小脸煞白,瑟瑟发抖了。
但这对温京墨无效。
任凭肖婉如何杀鸡儆猴,这猴皮里早就换成她温京墨的芯子,每日在世界地图面对各种怪兽死去活来练出的坚实心脏,哪怕当她面把秦氏生劈活砍了,温京墨也能眼皮不眨一下,继续淡定地演她的小白花。
被掌嘴五十的秦氏,脸已经肿得脱了相,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赶紧在掌嘴结束后顺势晕了,被一旁唯一带着的丫鬟扶住,躲到一边去。
肖婉打完人又看向叶秋来母女:“小小年纪就敢肆意欺凌姐姐,叶氏你可真会教女儿啊?”
叶秋来闻言赶紧跪了,求助地看向温良信:“老爷明鉴,启思年幼又性格直爽,完全小孩子心性,可不是谁说点什么她就信了?哪会是她主动来的啊?定是被有心人利诱才会如此啊!”
叶秋来狠狠剜了一眼装晕的秦氏,也想装可怜挤出几滴泪却没那演技,只能扭曲着脸在那指天对地的发毒誓:“妾身可对天发誓,如果是启思——”
“谁说我要罚启思?”
肖婉懒得看叶秋来这蠢货的表演,直接打断她的话。
打完秦氏的孙妈又面无表情地上前,越过叶秋来直接将颤抖的温启思拉扯出来。
“你干嘛!老爷!启思还未说亲,可不能——”
“秦氏叶氏教女无方,以后二小姐四小姐都去云山阁学规矩,不可再去——”
叶秋来话还未说完就被肖婉冷声打断,谁知她的话也未说完,那“晕过去”的秦鹤华又及时“醒来”,肿胀着一张脸,说话间嘴角渗血,活像个还阳怨鬼,把温良信都吓了一跳。
“老爷冤枉啊!二小姐今儿都没有出现过,为何——”
孙妈及时上前,一巴掌扇没了秦氏的话,厉声叱责道:“夫人讲话,哪来你插嘴的份!”
秦氏却一改往日柔弱扮相,即使被再次掌嘴仍旧挣扎着把话说完:“佳玉就要出嫁了,老爷您明鉴啊,她不能去云山阁!”
云山阁听名字很雅致,实则却是温家类似罚堂一般的存在,无论奴才还是少爷小姐,犯了错都会被送至此处,打板子罚跪抑或抄书做苦力。
当初温京墨抱了温既明回来时就被在那关了三天,抄书罚跪学规矩,那些个常年在此的老婆子,唐僧似的不停跟你念家规女德,喝口水都要背完再说,说是教规则,实则就是变相惩罚罢了。
云山阁虽是自家的罚堂,可之前去过那的女眷只有温京墨,她什么名声,路过温家的耗子都知道。
未出嫁女的名声最重要,特别是温佳玉这种定了亲的,要是被男方家知道她被下过罚堂,嫁过去肯定会被成为话柄被婆家讲究。
秦鹤华是想要温京扬不假,却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家女儿私德有亏。
肖婉自然知晓秦氏的软肋,拿捏起来自然手到擒来。
“怎么?这会想起自己女儿的名声了?你叫我们来捉奸时怎么没想过,她们都是温家女,一损俱损的关系你不懂?”
肖婉也懒得跟秦氏这没见识的讲理,孙妈雷厉风行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叶秋来还想再辩解的嘴也老实地闭了起来,只余身后温启思哭得差点厥过去。
她就不明白了,为何以前惯能做的事,今儿却闹成了如此这般,连自己的名声都搭进去了?
要是跟温京墨一般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外面指不定会把自己传成什么样,别说说亲,就连门都要迈不出去了!
温启思虽跋扈却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兀自在那越想越害怕。
“云山阁是温家罚堂,没人敢拿自家小姐的事出去嚼舌头,谁要是敢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就让他尝尝发配的滋味。”
温良信作为一家之主,虽然在刚才肖婉的发作中没敢吱声,现在却终于找到话头出来找补了。
一院子的奴才闻言呼啦啦跪了一地,以头抢地表示自己不敢。
瘟爹发完瘟,转头又用仅剩的一点亲情安抚了温京墨,转头就朝小妾钱绯的院子去了。
主子们陆续离去,荒凉院中的众人逐渐全走了,这场深宅大戏终于结束了,小院重回宁静。
“去庄子上查查看温京墨那段时日的动向。”
回自己院中的肖婉赶紧又将头巾缠上,看账簿的同时吩咐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三小姐刚刚吓死我了,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我一直看着墙角呢!”
喜鹊虽也被温良信凶了几句却没放在心上,倒是比较期待吕二丢了管事的职位后会如何来求她?
向来小肚鸡肠的温良信,不敢发作肖婉,对自家这帮签了死契的奴才还不是随意处置?
当场发作撤了吕二管事的职位,让他跟长工一般去看大门,叶秋来这个自身难保的主子也不敢出声,枉吕二一口一个“大夫人”叫得热络,关键时刻全部白费。
想到这喜鹊不禁笑出了声。
“就那么高兴?”
温京墨正拿个热帕子敷眼睛,哭得太多,眼泡都快肿成金鱼了。
“高兴,特别高兴,比我发财还高兴!”
喜鹊实话实说,因为跪得太久而隐隐作痛的膝盖,这会也没那么疼了,内心全是幸灾乐祸的愉悦之情,恨不能赶紧回庄里看看吕二的惨相。
“吕二的事可能会影响你说亲。”
温京墨的直言不讳却换来喜鹊笑得更灿烂:“那最好不过了,反正他也没想着让我嫁得多好,一心只想找个家底厚的,好多要人家彩礼钱帮扶他儿子,拖着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未说亲。”
喜鹊与阿芝一般年岁,阿芝说亲晚是因为身体缘故,喜鹊却迟迟没有说亲,完全就是吕二那小肚鸡肠的算计。
把女儿当物件,是价而沽只待能卖个好价钱才能出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父女亲情可言?
“如今家里只有我的工最好,看他们还敢如何?”
早被温京墨收为己用的喜鹊再不是之前的封建思想,阿芝的成功她看在眼里,一心想成为第二个阿芝,说亲嫁人早就被她剔除在人生计划外。
再好婆家嫁过去也就那么回事,哪有像三小姐这般运筹帷幄,暗中统领大局如此爽快?
“三小姐快别问奴婢的事了,快说说您跟林姑娘到底是如何成事的?”
今晚的事喜鹊好奇极了,明明箭在弦上的危机却被三小姐瞬间扭转乾坤,这么大的本事放在眼前要赶紧学,吕二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温京墨闻言笑出了声,干脆将敷眼的热帕子取下,坐直身体跟喜鹊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