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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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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鹤华秦楼楚馆出身,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这方面比温启思聪明得多,早就看出了不对劲。

    瞄了眼不再说话的温启思,被叶秋来狠狠瞪回来后,她也清楚了厉害关系。

    索性不再装相,出来直截了当道:“既然老爷夫人都来了,那我就不瞒着了。”

    话罢眼泪瞬间盈满眼窝,秦氏慈母一般看向温京扬道:“京墨之事妾身本不欲多管,毕竟连老爷夫人都无可奈何之事,妾身又何德何能管得了?只是京扬现今常居在此,如此年纪的孩子正需要教导,京墨如此行径……对京扬实在无益啊!”

    好一副慈母嘴脸,句句不提捉奸,却句句都带着温京墨行为不端,甚至会因此影响年幼的温京扬成长。

    “承老爷不弃,让京扬在妾身那养着,现今不知为何老爷不让养了,定是妾身品行有不妥之处,妾身自省己身不敢有怨怼,奈何妾身实在喜欢京扬这孩子,不忍心看着他被……”

    哽咽间秦氏已经兀自哭得热泪满脸,仿若温京扬真的在亲姐姐这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我何时不让你养他了?”

    温良信看向被喜鹊牵着的温京扬疑惑发问。

    “不是老爷您让京墨要回的京扬吗?是京墨那日对妾身说的,如此妾身才让京扬跟着京墨回去住的啊?”

    秦氏泪眼婆娑地委屈发问,妥妥一个被诓骗的无知受害者形象。

    “好啊,本以为让她去庄子里住着能改改旧毛病,没成想竟还添了会扯谎的新能耐了?”

    温良信气势汹汹地来到林升晚面前,被挡开数次的温启思一脸看热闹的兴奋,鹌鹑似地缩在叶秋来身后兀自念叨着:“爹爹打死她!看她还敢推我!”

    被其母叶秋来听见又将女儿往身后藏了藏:“你闭嘴!别没事找事!”

    哭得一脸委屈的秦氏用余光偷瞄着台阶之上,也想知道这位富贵不能移的忠诚丫鬟,在面对一家之主时,能否还如之前一般坚定?

    “她到底在不在屋内?”

    温良信厉声呵问守在门口的林升晚。

    林升晚不卑不亢回道:“回老爷,三小姐一直在房内,只是早就睡下了,并没私自外出,更无外男在内。”

    “屋外如此吵闹,京墨却毫无反应,别是在里面发生意外了?”

    秦氏的话外之音,无外乎指责林升晚说谎,如果温京墨真的只是睡着了,为何如此吵闹而不醒?除非死屋里了。

    “回秦姨娘的话,庄内清苦,三小姐本就体弱,万事都要亲力亲为,浆洗衣衫、洒扫除尘,甚至舂米捣黍、除草碾磨——”

    “休得胡言,我只是让她去庄里住着自省,谁让她去干这些粗活了?”

    温良信越听越不对劲,这些活怎么看都是体力活,温京墨一堂堂温家三小姐再不济也是本家小姐,怎么还做上粗活了?

    “回老爷的话,我们并未住在庄内,而是被管事请去了山里独居。”

    林升晚看向一旁的喜鹊,不着痕迹地轻缓眨眼继续道:“管事吕二说了,待庄里整修完毕便会接三小姐回去。”

    喜鹊接到林升晚的暗示,虽搞不懂为何要她自曝,却也已心中有数,虽然因此可能会遭受温良信的责问,甚至体罚,但这不重要,三小姐曾交代过,她不在时,万事以这位林姑娘的意思为主。

    挨揍就挨揍吧!换个角度想,此事正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

    喜鹊闻言直接朝温良信跪下回话道:“回老爷的话,奴婢是庄上管事吕二的女儿,三小姐的确幽居在山顶,那偏僻却清净不受人打扰的破屋、不对!是幽居之所可是父亲千挑万选的……”

    喜鹊一通狡辩似的解释,间接让院内众人知晓了温京墨在庄子上所受的种种不公待遇。

    林升晚幽幽补充道:“三小姐整日里劳作太过身心疲惫,便落下这瞌睡的毛病,别说众位贵人今日的喧闹之声,即便此刻暴雨雷鸣怕也吵不醒她的。”

    跪在地上的喜鹊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说道:“这点奴婢也可作证,那山里小屋四周野兽频出,山下庄子里晚上都吵闹得很,三小姐却从不会醒来呢!”

    林升晚跟喜鹊就这样,将温京墨说成个人见人怜的受气包,直听得的温良信怒气全消,讪讪地放下推门的手。

    他与肖婉向来泾渭分明,他负责经营官场人情等外务大事,肖婉则管着家里的铺面以及家宅等内务。

    后院女人们捻酸惹醋的破事他虽不管,却不代表他不懂,毕竟温良信自己救就是庶子上位,还有个小妾出身的亲娘,那些大宅里狗屁倒灶的污糟事他幼时也经历不少,可以想象温京墨的遭遇,只是万万没料到一个破庄管事而已,还有胆子虐待本家小姐?

    甚至回了本家还要把管事女儿也带来做丫鬟,如此明显的监视……

    他不相信破庄管事有如此胆量,会如此做的只能是院中的人。

    他默默巡视站在院中的女人们,后知后觉温京墨这院子也太过荒凉了些,连个杂草都长得老高竟无人打理,全温府上下哪还能找到一个比此处更破败的地方方?

    温京墨是犯错了不假,但府内其他孩子都有娘教,只有温京墨一直散养着长大,出点错处也在所难免,至于什么送走的野种、私会野男人……无论真假,决定从庄里接她回温家时,就已经不重要了。

    温良信那干瘪如老腊肉的良心终于久违地分泌出一点为人父的亲情,拍门的手也不自觉轻了起来:“京墨,是爹啊,你可还睡着?”

    看到态度明显转变的温良信,跪在地上膝盖生疼的秦氏暗暗攥紧了手帕,面上却仍旧一副关切模样:“老爷您快进去看看她吧,妾身认识一位不错的郎中——”

    还未待秦鹤华表演完关切,一直沉寂如无人之地的内室,突然爆出一声哭泣的呜咽:“爹爹!呜呜……孩儿知错了呜呜……”

    “哎,爹爹在呢!”

    在门口正自责疏于照顾的瘟爹这还能忍?赶紧推门而入。

    一直如门神般死守台阶之上的林升晚也不再堵门,顺从地让出入口。

    温启思与叶秋来对望,母女俩不着痕迹地同时点头,不知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共识。

    简陋的内室一眼就能望到头。

    本该不在的温京墨如今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好好躺在床上睡着,被汗水打湿了黑发,瘦弱的小身板微微颤抖却眼神紧闭,一副被梦魇的可怜模样。

    “爹爹在呢,京墨莫怕。”

    温良信轻声细语如慈父一般慢慢晃醒了温京墨。

    温京墨忍着原主因瘟爹触碰而压抑不住的恶心,难受得满头虚汗,脸都跟着白得没了血色。

    奈何专业演员的基本素养在那,再难受也不能妨碍温京墨的演出。

    “爹?您真……女儿怕不是在做梦呜呜呜……”

    睁眼的瞬间,是还未散去的梦魇惊悚,紧接着便是惊讶,之后万般退去只余感深深动,最后便是血浓于水的父女相拥戏码。

    原主因温良信的靠近,甚至战胜对温宅的恐惧压制,反噬而来的厌恶之情如山崩海啸,不讲道理地瞬间充斥温京墨每个毛细孔,让哭戏正浓的温京墨更增身体颤抖的应景反应,好悬差点没晕过去!

    面上哭得正父女情深的温京墨赶紧脑内跟萌萌求助:“快点想办法,我还不能晕,大戏才开了头!”

    萌萌一个鸟头三个大,早在温良信靠近时就察觉她体内黑色气运的波动,已经出手压制了,不知原主为何如此厌恶亲爹?

    如果此时温京墨开了眼,便会看见自己体内四散暴走的黑色气运,有的甚至发散成气流,毫不留情地乱飞乱撞,皆都被萌萌的纯白色气运牢牢挡住。

    白色气运柔柔地形成棉花一般的气团,牢牢护住温京墨身体各大脏器,避免被黑色气运攻击受伤。

    “我也就只能保你不会晕了,其他不适你要自己忍着了。”

    萌萌说话声都小了,机械音跟快断电似的,可见已经尽最大努力帮她挡灾。

    有了萌萌的保证不晕,温京墨这才放下心来,从哭湿的瘟爹怀里抬起头,未语泪先流地哽咽了好一阵。

    哭戏对于专业演员温京墨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现今还有了身体不适的加成,演起来只能更顺手,把受气包演得入目三分。

    屋内上演的父慈女孝同步在外的所有人眼中,秦鹤华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慈祥长辈似的连声叹道:“没事就好,京墨没事就好啊!”

    内外两个戏精的哭戏把肖婉看得眉头拧死紧:“秦氏,京墨既然在屋内,你这捉奸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肖婉是真懒得管后院这帮子贱婢,百鲜楼生意下滑得厉害,她正谋划着换了赵德乾再聘他人,谁知内宅还不省心,一个两个都那么会演。

    秦鹤华是个什么玩意她很清楚,兴师动众找人来捉奸不可是秦氏所为。

    肖婉沉默看向屋内父女情深的另一位主角,那找人来通知捉奸的只能是这位不得宠的庶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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