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潭生病
刚到宿舍,没等尚青云开口,苏荷哒哒拖着鞋跑过来,哭着说沈潭哥仍旧没有退烧,且暂时没能查明病因,小满阿姨已带他飞去上海看病,她很是担心哥哥会有不测。
尚青云忙上前搂住苏荷,轻抚她后背劝慰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有病看就是了,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不要自己吓自己,对了,沈澄潭干嘛去上海看病?”
苏荷哽咽地回说:“他外公家在上海,住的地方离肺科医院很近,且上海外公有些名医朋友,看病会方便些。”
水清浅拿出纸巾给苏荷试泪,温柔开解道:“你哥哥这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不用忧虑,吉人自有天相。”
尚青云接哄劝道:“上海医术领先,你哥肯定没事,不过是休学晚一年毕业,多掏半学期学费罢了!如果真如此,他就和咱们同班了,他就能陪你大学毕业了,也不错呀!”
苏荷听了姐妹的劝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和尚青云说了话,还给人家撒了娇,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尚青云看出了苏荷的尴尬,笑着上前说道:“苏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清浅道歉!”说完真诚地向清浅鞠躬告罪,而后望着苏荷问道:“可以原谅我了吗?”
苏荷见尚青云大方认错,终于破涕而笑尽释前嫌,她踮着脚尖攀着尚青云脖子道:“我也有错,那天话说得太冲!”
尚青云捏着苏荷圆嘟嘟的脸盘,宠溺地道:“小可爱怎么会犯错,错都是我的!”
苏荷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她轻轻放开尚青云,拿了洗面奶去水房洗脸,而后跟着宿舍小姐妹去食堂吃午饭。
吃完饭,四人回到宿舍,水清浅准备给沈澄潭打电话,掏出手机发现有条新短信,可巧是沈澄潭发来的:“清浅,我已转院至上海肺科医院,一切都好请勿挂心。”
清浅赶紧汇报给苏荷她们,几个人听了安下心来,她们认真看书准备接下来的考试,好在剩下的功课都不像微积分难以复习。
当第二场雪下完的时候,学校再次被皑皑白雪覆盖,新生们终于结束了他们上半学期的学习,如同孕育生机的冬季一般,完成了美好未来的首次累积。
相信明年柳色青青的之时,像抽芽小树的年青人会再次回到京工大学的校园继续汲取所需的知识!
且说606宿舍四位女孩考试结束各自返家,尚青云从小是家人的体面荣耀和精神支柱,如今一别半年再相聚,自然被奉为坐上宾,无缘家务与劳作。
苏荷虽十一回来过,但如此旷日持久的背井离乡还是首次,与其说她长相思父母短相忆亲戚,道不如说是父母亲戚挂念她到无穷极的地步,所以苏荷归家好似活龙下凡般受尽万千宠爱,并日久弥新。
江映雪家中只剩母亲一人,却也是翘首以盼。相依为命的娘俩小别之后越加亲密,常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尽的心事,日日相伴形影不离,感情愈加深厚。
放假的水清浅刚开始也常得久别重逢的父母带笑看,不仅饮食起居被照料得像个婴儿,偶尔不长心的小忤逆都被忽略不计,可谓父慈母爱女孝温情无限。
水清浅沉醉在亲情乡里一连数日,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在无限,却也有件绊心事暗流涌动,到今日浮于脑海避之不及,扰得她坐立不安。
母亲韩梅见此问她何事忧烦,她只得将沈澄潭如何与自己结识、如何成为她的徒弟,如何同去人大蹭课,又如何得病和盘托出。
韩梅细听完女儿详述,认为沈澄潭若不是因听课御寒,加之走回学校招了冷风,恐怕病不会起这么急。
这番话加剧水清浅的内疚,她十分后悔自己过于大意,没有监督沈澄潭彻底治好感冒,还粗心地几次三番让他积寒体内,终招致大病一场。
这样想着,水清浅越发心烦气躁,抬头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揣摩着沈澄潭即使睡午觉现也醒透,于是拨打电话以表示歉意,不料对方竟然占线,她无奈地挂断手机,耐心等他接完电话再打过去。
不到半分钟,沈澄潭将电话回了过来,水清浅忙问他好些没?
沈澄潭轻咳两声,缓缓气息道:“烧已经退了,等着做细菌培养以判断病因。”
沈澄潭轻描淡写地说,水清浅却精准地听出他的虚弱,由此知他这次病得不轻,懊恼地道:“不该让你陪我听课又寒夜走回,这样你就不会如此遭罪了。”
不等水清浅说完,沈澄潭赶紧分辨道:“我发烧与人大听课无关,怪我没听你的话等烧退了再停药,你细心照顾许多日,我道谢还还不及呢!再说今年暑假过完,我和你与苏荷就是同班同学了,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清浅知道沈澄潭这样说纯粹是为宽慰自己,只是如今后悔也罢伤心也罢,都无济于事,倒不如劝他安心看病,配合治疗有用,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他断不可像上次那样自作主张,在沈澄潭说了一百个放心后,她才略微心安地挂了电话。
她母亲韩梅默默等水清浅打完电话,先是询问沈澄潭的病情,得知他已经退烧,遂放心不少。
虽对沈澄潭病情的忧虑减轻不少,却按下葫芦浮起地对他只言片语里的弦外之音新增一段愁绪。
那韩梅虽时常因女儿不肯照她预定的模式学习生活而屡屡抱怨,心里却从未否认过女儿的优秀。
她深知清浅虽无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外貌,却也生得眉清目秀出尘脱俗;虽不深谙琴棋书画歌舞音律,却算是读书颇多;虽胸无大志不愿居庙堂之高,却酷爱典籍颇有皓首穷经之志,且人心又软,脾气性情也温和,所以自初中以来倾慕者绵延不绝。
只是彼时的清浅一则心智尚浅,二则身处高考竞争异常激烈,所以专心学习无暇顾及其他,倒让她十分省心。
如今清浅已经步入大学,处在人生最浪漫的阶段,情感之事在所难免。
韩梅一向心高气盛,却唯独在女儿选择对象这件事上不愿攀高枝,只期掌上明珠能找个平凡人家踏实善良的孩子共度和美一生。
而今,从女儿对沈澄潭的介绍,以及平日里对苏荷家境无意的描述,她不难猜测这小伙子家境优渥。
刚才他一番看似宽慰人的话,隐约中流露出对清浅的欣赏之意,女儿眼下虽对沈澄潭仅是同窗之谊,只是两人均酷爱古代典籍,在年轻人中已不甚多见,难保不会因曲高和寡互生情愫,倘若如此她就太过揪心了。
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向来吃软不吃硬,若是强制要求她不做什么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感化她,且不能太过刻意,显然今日不能贸然启发,须得另选时间再若无其事地敲打她。
水清浅见母亲问完沈澄潭的病情陷入沉思,以为自己刚才的一通电话说得不够完备惹她在心内评判。
要知道自从家里装上电话,她每次与人联系,若她母亲在旁边,必是一字不落地细细听了,等她挂断电话后逐句点评更正以期下次通话能够有所长进。
清浅向来对她母亲的电话考核视若罔闻。在她眼里,日常言语原本就该任情而为,不必咬文嚼字过于拘束,又不是为文作诗,何况真正的好诗,多半不受句式的约束。
只是今日与往常不同,毕竟沈澄潭生病多少与自己有关,若不能清楚表达内心的愧疚,她会过意不去的,忙主动询问母亲刚才说的是不是不够明白。
韩梅见清浅一反往常,越发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此时不便开导,于是敷衍地说没有不当之处。
水清浅听闻母亲满意,认定自己恰当好处地对沈澄潭表达了歉意,心内好受了许多,腻歪歪地挪到母亲身旁,搂住她脖子正欲撒娇。
韩梅原心内有事且清浅已到家一周有多,每日不过吃喝玩乐,刚开始念她半年不在身边不忍心数落,现见她只一味不知料理事务,便收起温情开始批判,不外乎是老生常谈的事:不爱收拾房子,不常锻炼身体,不走亲访友,诸如此类。
正训着,清浅父亲水亦坚回家了,见此笑着打趣娘俩道:“你们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连见三日悔不当初呀!”
听得清浅把嘴一撅,不服气地说:“我妈才不会厌烦我!”她母亲起身点点她的脑袋笑着说道:“那倒未必。”
说完往厨房走去,气得水清浅追在她身后要讨个说法,却被她父亲拉住。
水清浅眼巴巴地向老爸请求支援,却听得她父亲说:“除去访亲问友强人所难外,其他还真是你要改进的。”
水清浅被父母强行了喂了一把狗粮,略有不满外更多的是羡慕。
在她眼里,父母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长这么大,她只见父母红过一次脸。
那次,母亲吃饭时不知为何事气得将筷子扔了,父亲看了一眼后,快速地筷子扔出,一向力大无比的父亲,筷子扔得还没有母亲的远,她父亲非但没有觉得尴尬,却脸上笑开花地对母亲说道:“还是你厉害,好好,我服输。”
水清浅的母亲原本还再生气,却被父亲这出其不意玩游戏的道歉方式轻易化解。
母亲自然地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于此同时,父亲默默将丢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洗净放回筷笼,笑意盈盈地接过母亲递来的筷子,一触即发的狂风暴雨就这样消散为晴空万里。
从此,母亲和父亲举案齐眉,好像忘记了还有吵架这种交流方式,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矛盾和摩擦,只是一旦有了分歧,两个人就约定成俗静坐下来,一个细细讲述原因经过,另一个心平气和地分析利弊,再有商有量地作出决定。
难以达成一致意见的,其中一个会自动让步,通常是父亲,但是有时候也会是母亲,且每每这种让步出现后,另一方会倍加珍惜。
所以一次次的攻坚克难,两人的感情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日益加深,这对年轻时候不被看好的伴侣反而坚强地经受了岁月的洗礼,甜蜜如初。
在没有争执的日子里,父亲给予母亲最信任的依赖,耐心细致地关爱着母亲,尽最大可能地减轻母亲的劳作烦忧;而母亲是父亲最温暖的港湾,无论周遭环境如何阴晴圆缺,父亲总能在家里得到最大的休整。
另外,彼此还竭尽全力地照顾对方双亲,力所能及地团结兄弟姐妹,所以不仅仅是小家温暖如春,连同整个亲族都慢慢有了难得的凝聚力。
在水清浅眼里,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具象,幸福的模样吧。
自小浸染其间的她,深谙父母相互帮衬之道,所以对于刚才父亲教导她的话乖巧地照单全收,愉快地加入到父亲帮忙母亲做家务的行列。
三人像往常一样吃完午饭,趁着阳光明媚,出门转弯散步,又小憩一阵,母亲便打开电视看了起来,父亲抱起医疗巨著钻研起来,水清浅则是一头扎进新买的典籍里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