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报应
当天事发之后,我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飞出去的栏杆,将其毁尸灭迹了。
当然,因为我跟张谦让有过通话记录,之后还是被带去问话了。但当我拿出了我的工作资料与他跟我签订的合同后,即便有不小嫌疑,可表明了没有实质性证据,最后只能把我放了。
这件事传得街知巷闻,两家人也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张家认定了是黎嘉恒的错酿成大祸,而黎家则咬死了是丁诗诗主动勾引才导致悲剧发生。
手上早有一家收购合同的我,拿出了备份的录音,让黎家人也不得不从我手中将房产合同签订下来。
其次,我也拿这份录音威胁丁诗诗。她为了保住晚节,供出了大楼里其他住户的黑料。
加上出了这么大的命案,终日有记者或别的人上门吵闹,不少住户都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跟我签下了合同。
第二个月,我以旁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业绩,登上了榜首,一跃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那个看不起我,想把我交易出去的组长何林森,变成了我的组员。
之后的我,一路顺风顺水,越攀越高。
二十三岁,我成为了主管,所有的小组都听令于我。
二十五岁,我当上了事业部的部长,开始能独当一面。
二十八岁,我正式担任分公司的总经理,终于娶妻生子。
我笼络人心,扩张势力,收购集团外流的股份,暗中收集集团高层的把柄。
那些与自己作对的人,明里暗地,不管是正当手段还是肮脏做法,统统被我除掉了。
我一点点地将麒麟集团蚕食,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将它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偌大的集团,如今是我的一言堂。
现在,它成了“许氏集团”。
我在写字楼的顶层,自己的办公室内,在落日余晖之下,望着庞大的商业帝国。
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就把那个在农村的老家忘掉的了。
或许,我已经不需要那样的过去了。
因为,我必须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人。
也不知道是否生前做的孽太多,亦或那都是自己透支着后半辈子的气运。
明明已经功成名就了,可以好好休息,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各种病痛像是附骨之疽缠上了我。
“爸,你看,这是你孙子。你来取个名吧?”我卧在床上,一旁的声音响起。
我望着还是一脸青涩稚气的大儿子,那一如我当年刚从农村走出来的模样,有些没好气。
这小子,居然高中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结果早婚早育了。
“那就叫你,许源景吧。源头的源,景色的景。”我望着他怀中还哭啼着的小孩,那展现出来的鲜活生命力,让我羡慕不已。
“爸,你也太会取名字了,听起来就是许愿井,好厉害。小家伙听到没,你以后就叫许源景了。你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的。”大儿子将手点在了婴儿的鼻子上,用我从未见到过的温柔地安抚着。
四年后,我的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已经无法顺利下地走动。
我请了最专业的医生团队到自己的家里为我服务,也有着市里最好的医疗设备,可始终病情都不见好转。
我明白了什么叫风中残烛,但听说到了国外有新的医疗技术,或许有转机,我又重拾了些希望。
毕竟,人啊,越活越老,其实越想活下去。
哪会真的有人说看过太多风景,已经厌倦了的,只不过是还未享受到拥有一切的乐趣罢了。
我的小儿子已经替我打点好了,下个星期就出发,我只要努力地再活一活,就能迎接我的新生。
“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起来啊?”孙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扭过头去,看见站在了一堆为我供应着生命能量的电子仪器旁,站着的他。
我的喉咙沙哑,没有什么力气,想跟他说说话,却发不出声来了。
“爷爷,我最近睡觉前听妈妈讲故事,知道了怎么许愿。”他天真无邪了掏出了火柴盒,将其中一根与他手指差不多长的火柴取了出来。
我想按下手中的紧急呼叫按钮,将他劝阻,却临时停了下来。毕竟这是我可爱的孙子,这样子破坏了他的童真,似乎有些残忍。
或许是第一次的缘故,他有些笨拙地划动了好几次才点着了。
“哇喔噢。”跳动的火花一经出现了,孩子就发出了兴高采烈的喊声。
“噢对了,要赶紧许愿。”他闭上了眼睛,嘴里继续念动着:
“希望爷爷快好起来,能够跟我一起玩。”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火焰还没熄灭。
“爷爷你看,许完愿之后,火还亮着的话,说明一定会实现的。”他极力想举起了手中的柴火,向我证明。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燃烧始终会有止境,焰火的高温快要蔓延到小家伙的手指上,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下意识地把火柴甩飞了。
“小景,你在哪?”
门外传来了寻找他的声音。
“爷爷,我在跟妈妈玩躲迷藏,来找我了,我们下次再玩。”
他声音压得很小,之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可那残留的火种,恰好落到了电开关上,高温很快地将塑料外壳烧开,将金属线路熔断。
当我意识到了不对劲,闻到了发焦的味道时,想按下手中的救命按钮,可已然没有反应了。
身边的仪器也逐渐停止了运作,不再供氧的氧气罩让我感觉到了失氧感,十分难受。
我艰难地拨开了氧气罩,大口地喘着气。
可那焚毁了线路的火并未就此熄灭,已经顺着线蔓延到了我的床边。
飙升的温度让我灼热难耐,还妄想着手里的按钮开关有用,反复地按着,直到真的烧到床单时,意识到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的双腿动弹不得,只能用双手勉强让自己翻身,以免被愈演愈烈的火势波及。
我整个人从床上摔倒在了地上,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可那火根本不会与我讲情面,留喘息的余地。它化身成了死神的魔爪,一点点地向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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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记忆漫长到真的像走完了这个老人的一生。
记忆越是冗长,我就越是沉浸在了这里面。
这已经暮景残光的躯体中,比之前所有人更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着我往有希望的方向爬去。
我望着头上的窗口,是那么的熟悉。
直到我用尽了全力,攀上了窗户旁的架子,望向对面时,不得不被心中的惊悚愣住了。
这这栋楼的对面,许源景刚好回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了床上,与自己的母亲在一块。
他抱着手中的玩具,喜笑颜开,倏而望向这边,看到了浓烟与火光。
他立马叫上自己的母亲一同看向这边,女人震惊地问了一眼后,立刻出门寻找求救的样子。
大火已经烧上了我的双腿,就算那病变得不能动弹,可并非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最后的渴求,最后的意志,翻过了窗,掉了下楼。
我想活着,哪怕多活一天,多活一分,多活一秒。
我再十恶不赦,穷凶极恶,可我还是想活着。
我的头想接触到了地面,重力跟我的身体加持之下,还把我的颈椎压断。
原来,跳楼跌死,是这么的痛。
而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死亡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