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
男人目视前方,声音与他的脸一样沉:“没有。”
虽然得到否认的回答,但依旧感觉十分眼熟。
司绮晴蹙眉,指节抵在下颚,仰脸,专注地打量着对方。
她的记性力非常好,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普通人也会留下印象,何况这是张极具特色的脸。
剑眉,凤眸,高鼻梁,脖颈修长,是非常周正的长相。
如果他穿上军装或警服,简直可以去拍宣传照。纵然身高突兀,也必定会排在行走方阵的最前列。
偏不巧,额角的伤疤打破平衡,为这张国泰民安的脸上增添几分匪气。
再加上他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既冷又固执,格外得
不好惹。
司绮晴摊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钊。”
人如其名,的确像是把削铁如泥的刀。
“哥。”
司绮晴转眼看向旁边的侯立春,瞧见对方额间的冷汗,挑眉佯装讶然,“很热嘛,我应该早些开空调。”
侯立春的嘴唇直哆嗦,既不愿在她面前丢脸,又不想再招惹恶徒,挺直腰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事’。
司绮晴掩唇笑:“那就快回去吧。”依靠着门框,轻轻地招了招手,“明天见。”
侯立春的眉头轻颤,临走前,又警告似地瞪一眼李钊。
脚步声渐远,厅堂内仅剩下他们两人。
“那家伙的脾气很坏吧。”
司绮晴指向侯立春离开的方位,歪头瞧着李钊,“相信我,你只要怒骂两句,他就再不敢欺负你。”
李钊依旧没有与她对视,只说一句“我出去巡查”,就要转身向外走。
李钊分明在躲她。
这种不加掩饰的忽略更令人感兴趣。
“等等。”
司绮晴眯眼喊,被黑丝裹住的脚抵住他的皮鞋尖,抬手,抽出被西装外套遮掩的领带,“你当真没有见过我?”
李钊回答得干脆“没有”。
他的个子很高,肩膀宽且厚,像座山似得站在她面前。
司绮晴不喜欢被俯视,握住领带的手用力,将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扯向自己,笑,踮脚凑近他的耳畔:“就跟我说句实话嘛,不会有人知道。”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李钊的呼吸一顿。
哈,就知道会这样。
外表越沉闷的,内心就越风/骚。
说不定只要再努力些,就能从他的口中得到司明海的消息。
司绮晴得意地想,足跟落地时,手指仍勾住李钊的领带:“是他们让你来的。”瞄一眼他又垂眸,蹙眉故作犹豫,“你也听我伯父的话嘛?”
等了等,仍没收获回答。
她掩唇咳,小声说:“我嗓子受了伤,声音肯定很难听吧。”
“司小姐。”
终于,李钊开口。
司绮晴的心莫名跳慢半拍,仰起脸,杏眸中挤出泪光:“嗯?”
正想再进一步,掌心中的领带却被抽走。
她微怔,泪水顿时停在长睫间。
李钊将领带整理好,转脸看向她:“请您自重。”
什么?
司绮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竟忘记做表情管理,瞪着眼瞧他:“你再说一遍。”
李钊的语调未有起伏,薄唇开合间吐出了句“抱歉”。
长这么大,有人教她喝酒抽烟,教她如何微笑,传授她快速俘获男人的方法。她学得又快又好,甚至在温思文的面前都没有露怯。
这还是第一次,司绮晴从异性的口中听见‘自重’两个字,先是感到诧异,然后就是失败后的愤怒。
“今天为什么迟到。”
司绮晴微笑,笑得唇角发僵,“李先生,你可让我等了二十分钟。”
李钊许是感到愧疚,稍微别开视线:“家里有事。”
真是拙劣的借口,连一点新意都没有。
司绮晴拨弄贴钻的甲片,掀起眼皮看他:“什么事。”
李钊没有回答。
司绮晴努了努唇,挨个猜:“门没锁,煤气没关”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还是女朋友找你?”见他右眉轻颤,笑,“被我说中啦,真是因为女朋友?”
“不是。”
李钊再度否认,妥协地解释,“我要照顾生病的妹妹,所以没有赶上班车。”
妹妹。
司绮晴曾在不同的男人口中听过这个词,他们常用其代指情/妇,或者刚勾搭到的女学生。
她自然不会相信李钊的话,只微笑表示理解,安慰:“你一定很辛苦,保护好身体才能照顾妹妹。”
李钊点头,轻声说:“谢谢。”
每当提起妹妹,李钊的神色就会明显放软。
很显然,对方于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人。
司绮晴又想到了温思文,心里忽地阵失落,顺手掏出烟:“你有火机嘛?”
李钊愣住:“别墅内不允许带火。”
司绮晴只得回桌前找,掀起沙发垫,又挪动酒桌,总算在柜子底下找出之前藏得火机。
点一下,没亮,用力按了按,火光总算断续地冒出。
司绮晴连忙去点烟,阖眸吸一口,才感觉痛快些:“下次要记得,工作期间千万要专心。”提眸看他,拿烟的手摊开,“在这里,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李钊的目光微顿,视线停留在她指尖的亮点。
司绮晴将烟藏在身后,撩拨着发丝,以试探的口吻问:“你不喜欢烟味嘛。”
“没有。”
李钊挪开视线,“我现在该去巡视。”话落就走,拦也拦不住。
直到再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司绮晴才歪倒进沙发里。
“好累。”
她眯起眼,转而望着门的方向,烟气缭绕间,隐约可见李钊走动的身影,“啧,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司绮晴对李钊没有好感,也谈不上讨厌。
反正这家伙不是每天都来别墅,他只在三倍数的日子出现,通常简单地打完招呼,就会守在门边站岗。
在别墅呆过一周,司绮晴已完全摸清楚新看守们的个性。
章洋与侯立春是同类人,平日里能划水绝不工作,稍息给点烟酒,基本依照她的想法行事。
只要她不闹事,两人就偷得空闲,每次除了打牌就是说段子,想尽办法讨她欢喜,然后按照定好的说辞回馈给司明海。
但李钊不同,他似乎将这份工作当做正经的职业。
司绮晴无论怎样勾搭,他照旧只会说三句话:“我来换班”“去巡视了”以及“再见”。
“搞什么。”
司绮晴想起李钊的脸就愤懑,嘟囔着吐槽,“这个家伙当我人形打卡机吗。”
房间里,还留有昨日剩的烟酒。
章洋和侯立春从不管她,司绮晴也就没有偷藏的必要。
日子过得虽然无聊,倒还算作快活。
她哼着歌,悠哉哉地翻日历,一瞅见红色感叹号,攸地皱眉:“这么快就到9号了?”
揉了揉眼睛,再定神去看,数字‘9’依旧印入眸间。
司绮晴倒一杯酒,贝齿轻磕杯沿,歪着脑袋,怨念地朝门的方向看。
如果眼神能化作法令,她肯定早已将李钊封锁在门外。
钟表内的木鸟才叫第二声,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探入视线。
司绮晴清清嗓,左臂垫于右肘下,指尖摇晃着酒杯,昂首,笑:“李钊,早晨好。”
她挺直腰,将酒杯倾向他,拿出最好的状态说:“今天没有迟到呢。”
李钊果真放柔神色:“早上”侧目望见满桌的酒瓶,逐渐皱眉,“好。”
有什么不对吗?
司绮晴纳闷,再次调整站姿:“吃过早饭了嘛。”
李钊没有回答。
她用力抓紧酒杯,以毕生所学之经验稳住唇角的弧度,慢悠悠地说:“是我不该问,你毕竟是有对象的人嘛。”
“都说了,我没有女朋友。”
李钊弯腰捡起空酒瓶,将垃圾放在旁侧的纸箱,“而且别墅内不能喝酒。”
司绮晴以手掩唇,没什么诚意地遮住惊叫:“是我又忘了。”歪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纠正,“应该叫妹妹才对。”
李钊动作微顿,仍沉默地收拾餐桌,待到最后一支空瓶被拾起,才开口:“我记得你不久前刚经历过火灾。”
司绮晴摇晃着酒杯:“所以呢。”
李钊直起腰,转眸看向她:“你应该注意身体。”瞥见她的酒杯,“不要过度饮酒。”
又来了。
凭什么老干涉她的事?
司绮晴快要压不住烦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正欲去拿火机。
恰时,手腕被握住。
她的额角一直跳,仍在维持住笑容:“请问你在做什么?”
李钊皱眉,依旧没有松手:“也不要抽烟。”
真是搞不懂。
“你干嘛这么认真。”
司绮晴俯下身,从纸盒中叼出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再尽责也不会被司明海知道。”贝齿一闭一合,让烟上下地晃,“松手嘛,我真的好疼。”
李钊一怔,手指下意识放开。
司绮晴摩挲腕部的红晕,嘟囔:“有话好好说嘛,动粗做什么。”没见他回答,眯眼笑,“我不会将这事告诉你的老板,所以你就乖乖地出去,怎么样?”
李钊瞥向她的手腕,垂眼说,“你应该告诉司先生。”想起,剑眉微蹙,“他毕竟是你的长辈。”
室外晴朗,却似有‘轰隆’一声惊雷落至耳畔。
“长辈?”
司绮晴翻手点火,吸了口烟再缓而吐出,用白气遮挡讥笑,“你是说那种用侄女讨好合作伙伴的,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