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竞争对手想当我对象 > 心结

心结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半个小时后,片子出来了。

    宋期会看过了片子:“骨头什么大碍,之后可以做一些训练帮助恢复,及时来医院复查。”

    他给江晚意用弹力绷带包扎好,随后又说了一些恢复期的注意事项。

    他言简意赅,嘱咐得也快,没多久就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江晚意轻声道了谢。

    二人走到门口时,宋期会突然叫住应如许,许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应医生稍等。”

    应如许停住脚步,随后为江晚意拉开了门,将她的轮椅推了出去。

    房门又被轻轻掩上。

    门外,江晚意一只手肘搭在轮椅上,撑着自己有些沉重的头,她微阖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却是在垂眼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脚踝。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丁雀啊,她在心底呼唤那个许久未闻的名字,李承裕出车祸了,真是恶有恶报。

    他会不会死掉呢?江晚意几乎有些恶毒地想,如果你们能再见,请你一定……一定要让他不快乐。

    让他像你当初一样不快乐。

    有那么一段时间,江晚意想把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诅咒送给那个男人,可时至今日,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报复,居然是“让他不快乐”。

    在无人的走廊里,江晚意沉重沉地叹了口气,又强制自己收回那些不必要的想法。

    没过多久应如许就出来了,江晚意抬眼看着他,此时天已微亮,一宿没睡,应如许也是眼下青黑,显露出些许疲态。

    他过来推轮椅,低头对她说:“轮椅要还回去,待会我送你回家。”

    江晚意点点头。

    应如许把她推到了服务台,随后在她面前蹲下,或许想到她会拒绝,于是便微微侧过脸,用余光看着她:“背你快点,你自己蹦还不知道要蹦到什么时候。”

    江晚意还算是利索地趴上了应如许的背,她自己把腰挺得笔直,努力减少两个人的接触面积。

    男人回过头,江晚意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种莫名的难过,尽管他只说了三个字:“放轻松。”

    应如许的后背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江晚意一上来就想闭眼。她使劲睁了睁眼,努力打消自己的困意,待应如许走出医院时突然开口。

    “对不起,李承裕的事,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她声音很轻,吐出的气息洒在应如许耳边,“但不是现在。”

    她似乎没发觉应如许有些僵直的背,继而说道:“然后,谢谢你,晚上真是麻烦了。”

    她本以为应如许回想以前一样再贫两句,但是没有。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背着她,迅速走到了车前。

    也对,这么累了,谁会有心情胡说八道。

    应如许把她放在副驾驶,又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最后自己才上了车。

    不知什么时候起,应如许的话变得出奇的少。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江晚意歪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想到刚才在科室里,宋期会对他说的话。

    “应医生,你的这位朋友,”宋期会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她有做过心理咨询吗?”

    “她自己就是心理咨询师。”应如许抿了抿唇,他面色如常,心脏却因为宋期会的这句话重重地跳了一下。

    宋期会丝毫看不出来是值了一晚上班的状态,面色如常,声音也依然清清冷冷:“也难怪,医者不能自医。”

    应如许和宋期会关系不错,他知道宋期会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听说他会去学骨科还是因为当年报了心理学被调剂的。

    有些话不必要说完,言至于此,应如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应如许没再说话了,他只是自责,自责到想要穿越回几年前揪住那个不告而别的自己狠狠地揍一拳,自责到哪怕他看江晚意一眼都会想要流泪。

    初秋的清晨好冷,冷到连呼吸进肺的空气都像带着锐利的刺,刺的他生疼。

    “应如许,”这次叫他的不是脑海中宋期会的声音,江晚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扭头看着他,“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他答应,声音有些哑。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那样的,就是……”江晚意措了措辞,“不是你之前见到的那样,而是颓废又恶毒,恨不得诅咒自己讨厌的人去死的那种,你会讨厌我吗?”

    江晚意说完这些,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地快意来,仿佛把自己形容的越不堪,她就越痛快。

    这次,应如许却没那么快的回答了。

    江晚意一颗心慢慢下沉。

    车速逐渐变慢,应如许在她家楼下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紧接着就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把门打开。

    江晚意看到的还是应如许微微俯下的后背,她迟疑着把手搭上去,却听到应如许冷冷的声音。

    “再不上来我就换个姿势了,还是你更喜欢公主抱?”

    江晚意立马扑到他背上。

    应如许背着她往五楼上爬,声音带了点儿喘,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生气,他在此时突然回答了江晚意在车上问题:“江晚意,你是不是那么说自己就特高兴啊?”

    她先是不啃声,几秒后很认真地“嗯”了一下。

    应如许气笑了,他在两层楼间隔处停下,微微侧过脸,声音清晰地传进江晚意的耳朵里。

    他说:“你记住了,我的讨厌,和你永远沾不上边儿。”

    应如许背着人上了五楼,除了有点儿喘之外,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江晚意从兜里掏出了钥匙,应如许微微俯身曲腿,好让她伸手够到锁孔。

    “喀哒”一声,门开了。

    江晚意一抬眼,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猛地把门一关。

    她喃喃:“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下一秒,门又从里面被人打开,露出沈如云和江清文二人面色不善的脸。沈如云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着面前的两人,语气不太好:“江晚意你翅膀硬了,敢一宿不回家?”

    江晚意还趴在应如许背上,只能翘起缠着绷带的脚:“脚崴了。”

    应如许向两位长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沈如云也不傻,她知道应如许是医生,大概是帮忙照顾了女儿一宿,连忙起身让路,热情地招呼应如许进来坐坐。

    应如许没推辞,迈步进门,把身后的江晚意放在了沙发上。

    他却连坐都没坐,紧接着就要告辞。

    沈如云愣住了:“这,不喝口水再走吗?”

    “不了阿姨,”应如许微笑着拒绝,“医院里还有工作要忙。”

    夫妻二人送走了应如许,回到客厅一看,江晚意靠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就这么睡着了。

    沈如云看着她眼下一片青黑,又看了看她缠着绷带的脚,心疼地叹了口气,却也不忍心把女儿再叫醒。

    “老江,”沈如云小声招呼着,“你把一一背到房间里,这孩子估计一宿没睡,等醒了再问问情况吧。”

    江清文没怎么抱过小时候的江晚意,等她大了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她背回了房间,又伸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出了房间,看到沈如云站在客厅原地,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江清文走到沙发前,拉着沈如云也坐下。

    “你说,一一小时候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呢?”

    他们从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工作很忙,江晚意表现得独立又坚强,那点儿父母柔情也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压下去了。

    可现在细细一数,江晚意竟然直到二十五岁才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三个人的、完整的家。

    江清文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亏欠一一的,太多了。”

    沈如云苦笑:“你说可笑不可笑,她聪明又优秀,往那一站跟个小太阳似的,可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敢说是自己的功劳。”

    她起身,却没有走向自己的卧室,而是轻轻地打开了江晚意的房门。

    她似乎仍把江晚意看作几岁的小女孩,自己也如年轻的母亲一样侧卧在孩子的身边。

    而她后脑勺的白发,却是不用细看就能发现了。

    正午的秋光也还算得上明媚,比起早上的寒冷,实在让人舒服了很多。

    早上江清文背她进屋的时候忘了拉窗帘,这会阳光大剌剌的照进来,江晚意无意识地皱眉往被窝里缩了缩。

    脚上传来的疼痛在一瞬间让她清醒,江晚意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又拖着一条腿往床头靠了靠。

    她忽然觉得身下有点儿硌,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居然还没关机。

    她点开微信,第一条信息是彭小喧给她发的。女孩听她的话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是去爬山了。

    江晚意看着彭小喧发来的那些照片,女孩穿着鲜艳的橙色登山服,向上张开双臂,看起来洒脱又自由。往上看,是澄澈明朗的天空,初升的日头金光四射,和清明的蔚蓝相得益彰;往下看是层层白云缭绕,饶是日光也穿不透,直接覆盖了山下的模样,上下皆是天空,像是身处仙境一般。

    这个山顶她却有些熟悉,于是便在对话框中输入:“你去了礴山?”

    礴山江晚意也爬过,海拔大概有一千三百多公里,总之,不好爬。

    彭小喧回复的很快:“是的,来看日出了。”

    江晚意又回:“你一个人?夜爬?”

    彭小喧说:“是的,照片是让别人帮忙拍的。”

    江晚意暗自心惊这姑娘的胆大,女孩子独自夜爬十分危险,还好没出什么事。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那边又回:“我现在正在坐缆车下山,下午就回家了。”

    礴山就在邻省,坐高铁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江晚意只好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那边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江晚意放下手机才觉得有些饿了。她看了看脚腕,挠了挠头,认命般地扶床起身,打算找点吃的。

    一开房门的景象让她十分不习惯:饭桌上摆着用碗扣起来的饭菜,沈如云和江清文就坐在餐桌旁边,看样子是准备等她起床一起吃饭。

    ……忘了他俩还在家了。

    见她一个人扶着门框,一只脚着地,站在门口一脸懵的样子,沈如云哭笑不得,赶紧起来去扶她。

    江晚意被亲妈扶着坐到了桌前,不自觉地就伸手把后脑勺的头发揉乱。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慈爱的目光,江晚意只觉得面前的筷子有千斤重,拿也拿不起来。

    她头都大了:“爸,妈,吃啊。”

    江清文如梦初醒般拿起筷子:“啊,对,都吃饭。”

    沈如云给她盛着碗里的骨头汤,关切地问:“怎么就脚崴了?”

    江晚意往嘴里扒拉着饭,昨天跟应如许没说清,现在也没什么想说的欲望,仍旧是含糊道:“就是去看了一个朋友,回家上楼的时候太黑了,没看清台阶。”

    “朋友?”沈如云像是发现了盲点,试探着问,“小应啊?”

    江晚意一口饭没咽下去,她看起来神色如常,甚至是温和的,只是什么话也没说。

    筷子也停下了。

    江清文轻咳一声,冲沈如云递了个眼色。

    沈如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她没太让步:“一一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有个人照顾她怎么了。”

    “吃饭吧,妈,”江晚意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甚至乖巧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闻言,夫妻二人皆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们以为女儿会生气,会撂筷子走人,但没有。

    从头到尾,除了那句不轻不重的话之外,江晚意都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来。

    沈如云特意为她熬了骨头汤,为了方便就放在她跟前。江晚意盛了两碗,分别放在二人面前。

    “其实,爸,妈,”她毫不避讳,坦坦荡荡,“过去大概总是有遗憾的,小时候也避免不了在心里偷偷埋怨你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知道、也永远不会否认你们爱我。”

    剩下的时间,大多数只剩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她想,有些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但也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