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早间是叶美人,过午之后还有方美人和张美人,”三喜回忆着说道,
“哦对了,傍晚王妃也派人来问了,问王爷晚上要宿在何处,王妃要提前打点着。”
没听到想要听到的,萧慕心下一阵烦躁,转身快步往书房去了,随口道:
“累了,哪儿都不去。”
……
连着几日不见人,玉堂依然按部就班地在院子里过着,期间偶然有几位美人结伴前来,她也客气相迎,相处间也算和善,只是临走时,她们的面上都有些遗憾。
玉堂心下不解,一旁的侍女阿碧却已瞧出个大概,没好气道:
“奴婢瞧着,她们哪里是为敬仰夫人的画作而来,分明是想在这里等着王爷来呢。”
玉堂恍然,不置可否,只顾自继续翻看着画册。
阿碧见玉堂这般反应,便大着胆子抱怨了一记:
“夫人,这几日王妃养着病,不便见外人,叶美人她们胆子就大了,听闻日日熬了汤送去书房呢,不然我们也……”
“不必了,”玉堂回绝道,
“那么多汤,想来王爷也喝不过来,不差我那一碗。”
阿碧一听更急了,上前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夫人怎得这般心大?如今王府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美人,个个都想着法子和王爷遇上,侍奉也好,哪怕说上一句话也好,她们暗地里可较着劲呢,万一哪天王爷真瞧上了别个美人,把夫人忘了可怎么办?”
说着阿碧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夫人至今和王爷……都还没有圆房呢……”
玉堂手上一顿,又缓缓翻过一页,道:
“这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何况王妃入府才几日,我若上赶着去献媚,缠着王爷往自己院子里来,总觉着不太合规矩……”
“啊呀夫人,那些规矩算什么,只有抓住王爷的心才是实在的,”阿碧道,目光在她手上画册瞥了一眼,
“夫人若得了王爷的心,兴许王爷哪日高兴了,还能带夫人出府去逛逛,夫人想要什么画册,想买什么墨宝,哪怕是想去宫里的藏书楼,也不是不可能的。”
见玉堂面上稍显动容,阿碧又上赶着再补充了一句,
“而且,夫人的母亲都能进府里来叙话小住呢。”
“这么些个好处,夫人可要好好想想。”
玉堂总算放下了画册,开始陷入沉思,阿碧趁热打铁,又装得委委屈屈道:
“可若是王爷今后再不来咱们这里了,现如今咱们这样的吃用恐怕慢慢就都要没了……”
“我听说东宫那边,原有个良娣,在太子面前十分得脸,后来太子病了,就不太去她那边,谁知才过了一年,那良娣便死了,夫人可知为何?”
“她失了宠,底下的人便怠慢了,各处克扣着,越做越过分,各宫的份例一层层剥了,到她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就是过冬的宫碳都忘了给她那边发一份,到那年冬天她竟就给冻死了……”
“听说太子去看时,方见她一身皮包骨,死状凄惨得很呢……”
玉堂微微蹙眉,似被这故事给打动了,阿碧殷切期盼着她有所吩咐,谁料一开口却道:
“说起阿娘,我好久没去信了,我得写封信。”
顺道让阿娘转告下姨母,她托她办的事没办成。
阿碧闻言霎时泄了气,合着自己好说歹说,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看着玉堂无奈一叹,阿碧只好听话地为她磨起墨来。
玉堂备了纸笔写了几段,转眸瞥了眼阿碧,见她面有忧愁,终是忍不住宽慰道:
“阿碧,我从前虽没在高门大院待过,可是我也知道,主君的书房是外院,除了正室夫人,旁的妾室都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咱们府中一下子添了那么多贵女仆妇,但凡事依然井井有条,可见王妃虽病着,却也没把她的责任撂下。”
“依着规矩,书房那边几个美人日日去叨扰王爷,纵然王爷耐得住性子,王妃职责所在,也早该派人去训话管教才是,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阿碧听得一头雾水,只盼着夫人快快说下去。
玉堂将信写好折了,一边塞入信封,一边继续不疾不徐道:
“我猜不是王妃力不从心,而是只等着釜底抽薪……”
阿碧依然不解,伸手接过了那封信,脸上转为茫然。
“至于你说东宫那个良娣,偌大的王府,即便她被所有人遗忘了,她若想活,自然还有法子活。”
“她有从前的赏赐,兴许还有娘家带来的财产,拿去换了打点下人也好,或是借此叫人帮着递信给娘家求救也好,哪怕是闹将起来,叫外人注意到也好,总归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饿死冻死。”
阿碧双目微张,惊慌道:
“夫人是说……难道……难道是他们故意让她……”
玉堂蹙眉示意她小点声,阿碧连忙捂了嘴,讷讷点了点头,再看向自家夫人,心下不由得暗暗称奇。
原先她也同旁的侍女一样认为,这位侧夫人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不懂高门后宅中的手段,在王爷面前只会顺从着说话,见了王妃和旁的美人一贯低调不言语,定然是个木讷的,哪天王爷腻了烦了,不来了,她也就到头了。
她到头了,可底下的那么些个侍女下人都还要讨生活,眼看着这头无波无澜的,已经有几个心眼多的早就私下去旁的贵人那边卖好去了,也是为着给自己将来留条路。
可是那晚宴席,阿碧亲见她当众施展画技,全程沉着专注,冷静且不怯场,加上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字字珠玑……
如是想着,阿碧终于放下了心,对眼前这个主子不免又多了几分恭敬,这才接了信往外去了。
只是安静的时光总归短暂,没过几个时辰,便有王妃身旁的顾嬷嬷亲自来了:
“夫人,咱们王妃请您过去问话。”
玉堂蹙眉一瞬,恭敬应了句“是”……
……
玉堂被引去了王妃寝殿,隔着山水缥缈的屏风,傅容舒挥退了众人,只留顾嬷嬷在旁伺候。
几阵咳喘过后,傅容舒方缓过来,但见顾嬷嬷绕过屏风,将自己方写的那封信递到了面前。
玉堂接过那封信,不明所以,只等着傅容舒先开口。
“玉堂妹妹,这是府上的规矩,想必你也知晓。”
玉堂点头应是:“凡宅出入后府的书信,都要主理看过方能递出,妾知晓的。”
屏风那头低嗯一声,随即问道:“那么这信中提到你姨母托你办事,办的何事,可能告知?”
玉堂垂眸,一时未作答。
那头又开口道:“你若不便告知,那我只问你,这件事可有劳动王爷?”
玉堂回道:“不瞒王妃,这件事妾确实曾请求王爷相助,只是王爷已拒了。”
说着她将表哥的困境以及王爷当时的态度一并简要说了。
屏风那头静默片刻,随即传来无奈的几声笑:“此事不必劳动王爷,我便可以帮你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