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084/木云木夕
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茶杯摔碎的脆响,以及金三的爆喝声——
“都给老子滚!哪也不许去!擅自行动,腿给你打折!”
姜锦年和三郎对视一眼,两人走下台阶。
三郎:“怎么办?金三不许咱们去,咱们就不去了么?”
“别理他!给他脸作甚!他都明目张胆想害咱们了,咱们何必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又不是没打过,今儿天气不错,有二哥哥在,咱们不必怕他。咱们快去快回,别给他揪住就行了。我看他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姜锦年道。
三郎点头,“嗯。”
看着他们二人走近,顾家人都一脸担忧,方才金三破口大骂,又摔杯子,他们都听到了,不消说,金三不同意去县城买东西。
尤氏:“金三不让咱们去啊?罢了,再忍忍罢,看后面还有没有机会,等他心情好点儿了,咱们花点钱,跟他好好说说,没准能成。总不能闹得太僵,后面路还长着呢,还不定要怎么折腾我们呢。”
顾母也道:“那先不去,都回屋歇着罢。”
众人都朝房间走去,姜锦年却拉了六娘和二郎,四人往马房去。
马房的杂役见姜锦年等人过来,忙憨笑着迎了上来,“昨晚三更时分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过来,我点亮了灯,敲着铜盆追了上去,那人立时就跑没影了。我又不放心,点着灯坐了半个时辰,后半夜倒是挺太平的。”
姜锦年从荷包里掏出早就备好的一两碎银,递给杂役,笑道:“辛苦了。”
杂役欢喜接过,笑道:“没事没事。早上已经喂过草料和水了。”
“好,有劳了。”
牵出马儿,四人都上了马背,问清杂役去往县城主街的方向,一甩马鞭,两匹马便哒哒哒往外冲去。
不多时,四人便骑马到了定兴县县城大街,此时还很早,街上行人不多,但街道两旁的铺子也都零星开门了。
闻到喷香的油条,六娘眼睛都亮了,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道:“姩姩,好香啊,早上的稀饭我都没吃饱,要不咱们买点油条带回去?”
姜锦年也咽了咽口水,“买罢。”
四人下了马,买了一些油条、驴肉火烧、角黍和茶叶蛋,来到一家成衣铺子外面。
铺子还没开门,他们便把马儿系在旁边的柳树下,把买的各色早点趁热尝了一遍,不多时,铺子便开门做生意了。
六娘留下来看着马儿,以防被人牵走,节外生枝。
姜锦年眼疾手快,一人一套换洗的衣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备齐全了。
不过料子不是绫罗绸缎,而是细棉布,一套成衣估价约摸二三两银子。男子的比女子的贵,因为男子身形高大,更费布料。
女眷们的月事带,她按照一人三条的份额,一气买了三十条,多出的三条,她是给自己预备的,虽说她的癸水还没来,但有备无患。左右都是扔空间,不占地方。
还买了十斤棉花,路上不方便,没有草木灰之类的填充物,只能用棉花塞进月事带里。
其实她空间里还收了两麻袋从定国府库房拿的棉花呢,只是她不好拿出来,只好重新买点。之后到了贵州,肯定还用得着,也不算浪费。
她买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二郎和三郎,让他们拎着两大包衣物,先去外面等。
“掌柜的,一大早我们就买这么多东西,给您的铺子来了个开门红,您今日生意一定红火,您看,这棉花能否再让点利?”姜锦年随口笑道。
掌柜的是个白净的青年妇人,头发用布巾包着,笑道:“成,小娘子今日买得多,那这棉花一斤再让利三文,七十五文一斤,十斤一共七百五十文。”
“多谢掌柜的。”姜锦年笑得眉眼弯弯,“掌柜的,我还需要十八块包袱布,布料不用太好,粗麻布就可以,您能否给我算便宜点儿?”
买卖争毫厘,该争的她还是要争一下,免得人家当她是冤大头使劲儿宰。
女掌柜一怔,深看姜锦年一眼,讪笑道:“小娘子要买这么多包袱布作甚?”
姜锦年不愿与人多说自家的事儿,便含混道:“家里人多,要出远门。”
女掌柜弯腰,从柜台下面捧出一摞厚厚的各色粗麻布,“长宽各四尺,麻布不值钱,三文钱一块,十八块,共计五十四文,我给小娘子抹掉零头,五十文。”
“好,多谢掌柜的,生意兴隆。”姜锦年笑眯眯掏了钱。
想到拎个篮子骑马不方便,她又向女掌柜买了好几个麻布袋,女掌柜的拿了几个装货的麻布袋送她,没要她的钱。
姜锦年把月事带、棉花和麻布装进麻布袋,剩下的麻布袋她卷成一小团,捏在手里,等背转身出门时,丢进了空间的置物架上,备用。
见她一手拎着一个麻布袋出来,六娘忙迎了上来,帮忙拎着一个,低声道:“姩姩,都买好了么?”
“嗯。都买好了。回罢。”
顾戬之大步走近,接过她手里的另一个麻布袋,放到马鞍上绑好。
姜锦年看着他,又抬头望了望天气,今日是阴天,阴天二郎身体会不舒服,若是下雨天只会更糟糕,她空间里有蓑衣和油纸伞,可是到时候真下雨了,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掏出来。
得提前备好。
“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很快。”说着,姜锦年提着裙摆,一溜小跑,往前跑没影了。
六娘好奇道:“姩姩干什么去?”
三郎摇摇头,“不知道。七妹妹主意多,肯定是去买什么必需品了罢。”
六娘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到还有什么东西是必需品,直到看见七娘又拎着一个麻布袋,手上还拿着一顶斗笠,快步朝他们走来时,方高声问道:“姩姩,那袋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的是什么呀?”
“给二哥哥买的蓑衣。”姜锦年边走边笑道。
顾戬之墨黑眸光涌动,抿了抿薄唇。
三郎笑着去接姜锦年手里的斗笠,“那这斗笠肯定是给我买的?我差点都忘了,还是七妹妹细心。”
姜锦年冲三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是。”
顾戬之深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麻袋,转身将麻袋绑在马鞍的另外一侧。
“好了,咱们可以回了。”姜锦年拍拍手道。
四人爬上马背,沿路返回。
“希望金三还没准备好,不然他待会儿又要发癫了!”六娘圈着姜锦年的细腰咕哝道。
回去比来时更快,不出片刻,四人便到了驿站。
金三等押司已经在驿站门口等着了,顾家人也全都站成一排,翘首以盼。
金三看他们的眼神阴寒至极,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六娘接触到金三的眼神,立时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看他。
姜锦年佯装从袖袋,实则是从空间里摸出一丸用油纸包裹着的药,从马上下来,走到金三跟前,叉手道:“金三爷,这是我方才特意去县城的医馆给您买的藿香保济丸,只要吃了,您肠胃立马就会舒服起来的。我们还顺便买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耽搁了少许时间,还请您宽宥则个。”
说着,把药丸往前递出。
六娘眼睛一扩,七娘怎么那么快,就去那么一丁点儿的功夫,就买了蓑衣、斗笠和药丸?
七娘真是太能干了!
顾家人都提溜着一颗心,紧张地看着金三。
金三一怔,盯视着顾七娘,脸色阴沉,他没好气道:“我准你们去了吗!你们擅自行动,还有没有纪律了!我有言在先,顾七小姐再私自行动,腿要打折!你莫要以为嬉皮笑脸,就能蒙混过关!”
姜锦年吸了吸气,在心里啧了声,台阶都给这厮递了,他偏不下,她也懒得再和他浪费唇舌。
“哦,我们出去之前,可是向金三爷报备过的,严格说来,并不算擅自行动。”姜锦年说着把药丸抛给一旁的陈七,还向他使了个眼色,拍拍手,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
一众押司见状,都吓得往后面退了一尺之地,金三瞳仁一缩,腰眼那处的麻软如跗骨之蛆蓦地重现。
金三右手握上刀柄,双脚轻微地往后退了少许,他眸中戾气横生,生生忍住后退的冲动。
寒光一闪,长刀出鞘。
顾家人瞳仁紧缩,顾戬之咻的一下闪身近前。
与此同时,姜锦年如法炮制,闪身至金三身侧,她看到二郎也过来了,不能再用电机偷袭金三,否则可能会连累二郎,罢了,就用银针好了。
效果可能没有电机厉害。
她心思电转,从空间摸电机的手转向了别在袖袋里的一根银针,戳不死你!
前后夹击,令金三瞳仁紧缩,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忙惊得丢下了长刀,大喊:“停停停!不砍了,不砍了。罢了,罢了,老子算是怕了你们了,就这样罢,下不为例。走罢。”
顾戬之长脚飞出,正对着金三的裤|裆,闻言,他盯了金三一眼,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这才收回脚。
金三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没事,他正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时,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痒,好似一万只蚂蚁爬上了他的脊椎骨。他难以置信地回身,看向手里拈着一根银针的顾七小姐。
“啊,抱歉,收手晚了一点点。”姜锦年满脸歉意。
四郎看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他登时觉得不妥,忙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使劲儿憋笑。
顾睿含笑瞪了四郎一眼。
顾家人都想笑但是不敢笑,纷纷抿紧唇瓣憋笑。
气得金三双拳捏得咔咔作响,眼睛喷火,他重哼一声,当他是三岁稚儿么,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恶!
他一定要杀了他们!
正想着,金三忽然眉头一皱,顿觉不好,他弯下腰,捂住肚子,骂了声“奶奶的”,这是又要腹泻了。
金三眼睛一瞟,瞟到陈七正剥了油纸打算吃药丸,沉吟了一息,便没好气道:“还来!”
药丸都快喂到嘴边的陈七:“…………”
陈七虽瞧了金三的热闹,却不敢在此时触他的眉头,丁东来被他打得差点起不来床,今天赶路都够呛,找大家伙凑了点钱,租了驿站的一头骡子,他把药丸还给了金三。
金三冷哼一声,接过药丸,往嘴里一塞,小心避开两颗豁口的门牙,嚼吧嚼吧吞咽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肚子里一阵肠鸣,肚子没那么痛了,腹泻的感觉也缓了。
金三又觑一眼靠在骡子跟前的丁东来,挥手道:“出发罢。再磨叽,天黑前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
丁东来打了个抖。
顾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只简单分了一下吃食,行礼等在路上小憩的时候再分。
众人都往前走,金三来到丁东来跟前,夺过他手里的缰绳,嫌弃道:“既然都要租骡子了,怎的还这般抠抠搜搜,租一匹马多好!”
丁东来在心里骂娘,面上却讪讪赔笑道:“金三爷说得是。我没钱,租骡子的钱还是找弟兄们凑的呢。我瞧马厩里还有一匹马,您要租不?”
金三瞪丁东来一眼,“租什么租!钱多烧得慌?”说着,翻身上了骡背,往前跑出几步。
丁东来哭丧着一张脸哀求道:“三爷,我今儿可是走不了这么远啊。会要命的。”
金三没好气嗔怪道:“放心,就骑一段路,等老子缓过劲儿来,就还你!老子还不稀得要霸占你一头骡子呢!”
丁东来忙哎哎了两声,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