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049/木云木夕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揣测甚嚣尘上。
顾母得知此事后，也是慌得不行，她摸着自己的黑檀木佛珠，和女儿顾敏打商量道：“天爷，这真是要捅破天的大事！咱们家这会子聚了这么多人，要当心祸从口出，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对你哥哥不利。不若请宾客们先散了，每人多备一份厚礼，算是补偿。敏敏，你觉得如何？”
顾敏蹙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如今时局敏感，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万不可给哥哥招祸。”
于是顾敏同文氏、尤氏妯娌出面，以老太太身子不适为由，委婉劝退了一众炸开了锅的宾客们，好在众人也都识相，知情识趣地带着家小离开了。
此次寿宴，顾母也给永昌伯爵府递了请帖，伯爵府当家娘子聂氏携带大儿媳周氏、长女徐霜婳、孙女茹姐儿来的。
茹姐儿和六娘顾堇娥一般年纪，上回端午节在栖雁湖不打不相识，这回她来了府上，倒是规矩得很，显然府上大人教导过了。
因此，茹姐儿和五娘、六娘、小七娘在一块儿玩耍。
此时，面对乍然分离，茹姐儿便很有些依依不舍，她拉着小七娘的手，郑重道：“姩姐儿，过几天我生辰，给你和六娘下帖子，你们可一定要来呀！”
被冷落的五娘顾堇姚：“……”
姜锦年此时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思赴小姐妹的生辰宴呀？她弯唇笑笑，敷衍道：“若到时候我没事，我一定来。”
茹姐儿一怔，搂住小七娘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我不管，你还小呢，能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来啊。我等着你。”
姜锦年：“……”
徐霜婳把姜锦年招到一旁，摸着她的脑袋道：“姩姐儿，听说你跟着你二伯读书，他近来可带着你和什么姑娘去相看了不曾？”
姜锦年眸光闪烁，这徐大姑娘莫非是惦记上她二伯了？
她也觉得二伯很孤单，也许成亲了能有个人陪伴，只是二伯心结难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眼下京城这局势如此混乱，徐大姑娘嫁入定国府可未见得是件好事呢。
本着不搅合他人命运的原则，姜锦年便实话实说：“没有。二伯没再相看过姑娘。”
徐霜婳眉头一松，笑道：“哦，是么？我也不过白问问，你可别告诉他，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来，拉钩。”
姜锦年无奈配合。
送走永昌伯爵府的家眷，顾母却唤住姜锦年，笑眯眯问道：“姩儿，你来，祖母有话问你。”
姜锦年眼角抽了抽，姩儿？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老太太嘴里听到如此亲热的称呼。
不消说，是为了打探徐大姑娘和她说了什么。
姜锦年百无聊赖跟着老太太进了里间，果然听到老太太打听徐大姑娘说了什么，她只能说：“老太太，孙女不能说。我答应了徐大姑姑，不说的。”
顾母一愣，和顾敏对视一眼，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笑容，要笑不笑的。好半晌，才嗔道：“你这丫头，祖母问你，你有甚不能说的。”
姜锦年不说话，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顾母，脑子里想的却是，老太太这把年纪，若当真被流放，她能熬得住吗？
顾敏笑着和稀泥道：“姩姩，你信守承诺，这很好。不过咱们是一家人，告诉我们也不打紧的。你看这样成不成？姑母也不问你了，就只猜，若猜对了，你点点头就成。这样也不算你告诉了我们，是我们自己猜对的，是不是？”
姜锦年：“…………”
也不等姜锦年同意，只听顾敏问道：“徐大姑娘找你，是不是问了你二伯的事儿？”
姜锦年心说，徐大姑娘也不认识府上的其他人啊，只得无奈点了一下头。
顾敏和顾母相视一笑，那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绽放，很明显是已经想到顾睿成亲生子的画面了。
顾敏还要再问，却猜不到徐大姑娘问的问题了，姜锦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顾敏和顾母脸上的笑容终于枯萎了下去，顾敏不死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姩姩，依你看，徐大姑娘是不是想嫁给你二伯啊？”
姜锦年咬唇思索了一瞬，“不知道。”
顾母沉了脸，瞪了姜锦年一眼，骂骂咧咧道：“你这丫头，平日里你二伯最是疼你，总夸你聪明。你怎的对你二伯的亲事一点儿也不上心？简直是白眼狼，你二伯白疼你了。”
姜锦年面颊微热，吸了吸气，道：“二伯的腿治不好，二伯便不会成家。这与我上不上心，有甚关系？”
顾母垂下了眸子，摆摆手让她出去。
顾敏忙笑着打圆场道：“老太太，七丫头别看年纪小，这小脑瓜子，还有这张巧嘴，便是崇哥儿都比不上。崇哥儿可比她大五六岁呢。”
文氏和尤氏送完女眷们回来，见女儿从里面出来，便拉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困不困？要不要回去歇会儿？”
姜锦年点头，“阿娘，我先回去了。”
“好。”文氏看一眼菖蒲，菖蒲会意，当即陪着姑娘回薰风院去了。
坐在书房，姜锦年突然觉得很茫然，她感觉自己能做的太少了。
她有极大的概率是宫里的麟若公主，可是她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并且，她的身份的曝光，有极大的可能会伤害娘亲文氏和父亲顾明。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问题是，害她的凶手还没有揪出来，她若跳出来，敌在暗，她在明，她只会更加危险。只是不知道当初是谁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救她的人，肯定不能是永乐长公主，她的皇姑母。
甚至，很有可能永乐长公主才是谋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而如今，不出意外，这个幕后主使就要登基当皇帝了。
倘若此时她不管不顾地跳出来，承认自己是麟若公主，先帝唯一的骨血，姑且不论有没有人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永乐长公主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她早就已经对她动了杀机，利用罗婆子去教唆钱婆子，居然想出了那么阴毒的法子，要借钱婆子的手把她做成魂器，不仅杀了她的肉身，还让她的魂魄无法再次投胎。
若不是二郎，永乐这招借刀杀人恐怕已经奏效了。
为了扫荡她登基路上的障碍，她在安排人杀她这个皇侄女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和挣扎，大伯顾瞻便是因为识破她的诡计才和她闹翻的罢？
不行，她得提醒大伯顾瞻，不能为她登基保驾护航，否则她一旦坐稳天下，就会反过来削弱打压他这个五军大都督。
甚至，会如谶言所昭示的那样，污蔑顾瞻通敌叛国，然后将他处以绞刑，抄了顾家，发配顾家人去流放，从此远离京城，再也无法对她的帝位构成威胁。
于是姜锦年唤来琼鸦，“你去安荣堂看看，大老爷回来了没有。”
琼鸦答应着跑了出去。
姜锦年双手支着下巴，闭目思索破解之道。
首先她不能打草惊蛇，其次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得多存钱粮，万一真被抄家、流放，不至于身上空空，喝西北风、受苦受难。
哦，得把几个衷心的奴仆身契放还，去顺天府衙改籍，以后便是良民了，劫难来临时他们不至于又要被卖。这个须得想个法子，把他们的身契弄到手。
还有二伯，他的腿，若是被流放，没有奴仆照应，他的木轮椅可能支撑他到流放地？
还有二郎，他的病，一旦阴雨天气就要发作，若是没有充足的药，他可能会死在路上。
娘亲的身体也不好，根本走不了远路。
……
小金感应到宿主的忧思，忽然道：“宿主，其实，商城有一种叫做义肢的东西，也许您可以为顾睿定制一款适合的义肢。这样他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而不必完全依赖轮椅。”
姜锦年鹿眸一亮，忙在心里问：“要多少积分？”
小金调出了一款性价比最高的义肢，有适合大腿断面的，也有适合小腿断面的，“大腿这款定制要四千五百积分，小腿这款三千五百积分，不过根据我的观察，顾睿应该是只断了小腿。只要戴上这款义肢，顾睿就可以像正常人行走了。”
“哦。”姜锦年看着这款义肢，默了半晌，“可是我目前只有二千五百六十八个积分，买不了。而且，这款义肢做工如此精良，我无法解释它的由来。也许，我可以仿照这款，画出图纸，请最好的工匠给二伯定制一款义肢，用最好的材料。左右定国府不缺银钱，此时不用，日后也会被抄家，届时就用不了了。”
“积分留着保命用，得省着点花。”
说干就干，姜锦年把义肢的形制画了下来，然后抱着画去擎松院找顾睿。
不成想，父亲顾明也在二伯这里。
且她直觉他们二人谈话的氛围有些怪异，总之不似平日那般闲适自在。见她一来，他们便不再继续话题。
姜锦年猜测他们可能是在谈论永乐长公主即将登基为帝一事罢。
“姩姩，你怎的来了？”顾明笑着问女儿道。
姜锦年走上前来见礼，“二伯，爹爹。”这才回答顾明的话，“我来找二伯有点事。”
顾睿看着小丫头，眸光沉静，嗓音低沉：“姩丫头，你找我何事？”
姜锦年手里捏着画纸，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了。
还是顾明笑问道：“姩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说着伸手来拿。
姜锦年眉头蹙起来，不确定二伯是否愿意当着其他人的面讨论断腿的话题，因为她从未听过府上任何人说起此事，于是她把画纸藏在身后，咬唇道：“爹爹，这是给二伯画的。”
顾明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些酸酸的，笑道：“姩姩，你给你二伯画，爹爹不吃醋。你肯定给爹爹也画了更好的罢？”
姜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