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中秋节的大促销活动终于彻底结束了。
三天的时间，整个酒道的业绩要超过淡季三个月的销量。销量单打出来以后，大家都聚在一起拿着那张表格议论纷纷。
大家主要是算这个中秋节自己到底能拿多少提成。
首先，大家最关注的是周雪，这个家伙已经请假好几天了。据说是跟那个老板情人去旅游了。她家的酒处于无人销售状态。可是，即便如此，周雪这个中秋节还是可以拿到三千多的提成。
路媛媛是个比较爱显摆的人，她看见自己的销量之后，拿出手机合计了一会，就笑吟吟地说：“这次，我能拿九千多的提成，你们呢”？
“我虽然来的迟，可是，我也能拿六千多”，周翠也很兴奋，她才来了两天，就挣了六千多，能不高兴吗。
路媛媛拍了拍周翠的肩膀：“你呀，就是捡了艳艳一个漏子”！
周翠笑道，可不是吗，这要多谢科长，也要多谢各位的关照。
林清拿起销量表，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心里不停地拨拉着小算盘，这个中秋节，自己家的促销墙上的小礼盒全卖光了，外加五个豪华大礼盒，还有一些瓶装的白酒也卖出了二十多箱子，这样算来，自己这个月底薪加提成可以拿一万三千多！
一万三千多啊！
她上大学一年生活费加学费也没有一万三千多啊，平日里出的这力气，真的是值了，太值得了！
有了这一万多块钱，弟弟高中剩下的所有费用都不用愁了，爸爸可以做点轻松的活儿养身体，妈妈也不用整日愁眉不展了。
林清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和兴奋过。
“林清，是不是觉得辛苦没有白费啊”？陈姐笑吟吟地看着她。
林清用力地点头。
方科长见状就问：“林清，你这几天提成能拿多少啊”？
“一万露头”，林清老老实实地说。
周翠和路媛媛纷纷笑道：“恭喜恭喜，一个新人拿这么多够可以了”。
“你们都瞎高兴什么？你们怎么都不问问陈娟这几天拿了多少提成”？方科长冷笑道。
“对呀，陈娟，你拿了多少，跟咱们分享一下呗”!路媛媛立刻道。
陈娟顿了一顿，方一脸谦虚地道“也没有多少，大概三万块钱左右吧”。
一时间，整个酒道都静默了下来。
林清只觉得方才的高兴立刻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人家拿三万多的都云淡风轻了，自己拿一万多的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再抬眼看众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周翠是明显的双眼如同喷火一样瞪视着陈娟，反正昨天她已经跟陈娟撕破脸了，今天还准备跟她大干一场，当然不用顾及什么。
路媛媛则是一脸的不高兴，不过没有怒视陈娟，而是转身去仓库了。
方科长则是冷笑了一声：“仓库里那么乱，陈娟，你还不快去整仓”。
陈娟没有说话，转身默默地去了。
林清便道：“我跟她一起去吧”，也跟着一起来到了仓库。
到了仓库，只见仓库里的白酒和红酒箱子放得乱七八糟，酒袋子扔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许多纸板箱之类的，总之一片凌乱。
林清不禁咋舌：“这一个人收拾，要多久啊”？
陈姐笑道：“我这几天要低调些，科长叫我做什么，我也不能拒绝，好在这个月我不愁销量，以后几天每天卖光头也没啥”。
“那倒是——正好可以在仓库里躲清净，你在仓库里干活，她们是不会踏足的，怕帮忙，科长也不会来，正好咱们两个人聊天唠嗑”，林清拿起两个干净的纸箱板，递给了陈姐一个：“先坐下来休息会”。
陈姐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腰，靠着货架坐了下来：“你别说，中秋节这几天太忙了，搞得我腰酸腿疼的”。
“陈姐，我实在不明白，你一个中秋节，怎么就卖了那么多的酒，我看你开张的次数也不比我多多少啊”？林清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姐噗嗤一笑：“你不会提高客单价，林清，你知道什么是客单价吗”？
“知道啊，就是一个顾客买酒的时候，他原本想买一瓶两百元的，在我们的热情推荐之下，他又多买了一瓶，客单价变成了四百元，这就是提高客单价”。
陈姐点头说：“是的，在卖场客流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就要想办法提高客单价”。
“陈姐，那你都是怎么提高客单价的”？
“我从顾客的言谈之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其中一个是工厂的老板，我就跟他谈 ，让他中秋节的福利以白酒的方式发给员工”。
“工厂老板”？林清叫道：“那一个厂子得多少人啊”？
陈姐笑道：“不会太多的，那些几百人几千人的大厂，老板是不会亲自出面采购这些的，大厂的采购人员也有自己的路子和渠道搞到比我们超市更便宜的酒，我的目标就是那些几十个人的小厂子的老板”。
“那也不错了，几十个人，一人一箱子酒，就是几十箱子啊”，林清连连点头。
“是的——”虽然价位不高，可是走得量比较大。还有一个饭店和乡下养猪厂的老板，需要给有些人送礼打点，买了我二十多个大礼盒，光这两项，我的提成就是一万多了。
林清听得练练点头，然后，她又好奇地问：“我怎么就看不出我那些顾客的身份和意象的呢”？
陈姐笑道：“你接待顾客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光想着怎么推销酒了”。
林清嗯了一声，对她的倾囊相授十分感激：“陈姐，这两天，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周翠吧，我怕她对你不利”。
“谢谢你林清，在这白酒道，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我晓得的，我要注意的人，可不止周翠一个”。陈姐拍了拍她的手背。
两人忙活了很久，陈姐说：“我今天带的是玫瑰花茶，还带了一包话梅瓜子，咱们去食堂喝茶嗑瓜子聊天去”。
林清点了点头，两人就一起回了食堂。
这时候，突然有人叫：“陈娟”！
林清扭头一看，只见酒道便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样子很是英武。
酒道里站着的路媛媛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呦，陈娟，你的大靠山来喽”！
“林清，我们家业务员来了，我去跟他说几句话，你先在酒道等我”。
然后，陈姐根着那个小伙子一起去了仓库。
周翠便抿嘴笑道：“你别说，这两个人，男的英俊，女的美丽，还真是一对儿”！
“那可不，你别看陈姐三十多了，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人家可是有魅力着呢，我看那夏经理，连命都可以给她”方科长冷笑道。
林清有点听不下去了：“科长，这两人年龄相差几岁呢，陈姐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懂什么，现在姐弟恋婚外情流行着呢，你看夏经理维护陈姐那个样，说这两人没私情，谁会信啊”。
林清便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陈姐回来了，林清扫了一眼酒道里那两位导购员，只见路媛媛抱着手机沉迷地看着什么，周翠则在用抹布擦自己家的酒架子。
林清特意观察了一下周翠的脸色，果然，她发现周翠看向陈姐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两人来到食堂，陈姐从自己的小柜子里取出她平日用的那个精致的深绿色带云纹的茶叶罐子，在两人的茶杯里道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玫瑰花茶。然后，陈姐又取出了一包话梅瓜子，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了唠嗑模式。
食堂里像她们这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有十来个，都是在干完活以后，前来食堂休息的。
大家正说笑间，却听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食堂上空响起：“陈娟，你个臭不要脸的，你给我出来”！
林清吓了一跳，抬头看起，只见周翠双手叉腰，一条腿翘在食堂门口的一张座椅上，在门口凶神恶煞一样瞪视着陈娟。
林清赶紧就去看陈姐，却见陈姐仿佛没听见一样，悠闲地将一粒话梅瓜子放进嘴里，嘎嘣一声磕了，然后又将瓜子壳土进一个纸皮袋子里。
见此情状，周翠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敢搭腔我就不不会把你的丑事抖出来吗”？
食堂的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粮油科一个好事的导购员还一脸惊奇地问：“怎么了周翠，你们酒水道平时看着不是一团和气吗？大家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别吵了，快回卖场卖酒去吧”。
“好吧，今天你们大家伙都在，我索性就把她的丑事说给你们大家听——”周翠上前两步，站到为了食堂中央。
林清看见，陈姐放下了盛放瓜子壳的纸皮袋，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
这时候，食堂里原本低头聊天的人们都静下来了，大家都注视着周翠，想听听她将抖落出陈娟的什么丑事。有些心胸浅薄的理货员和导购员，有的嘴角上扬，有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林清忍不住叫道：“周姐，你对陈姐有意见，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这样子算什么么”？
“你闭嘴——”！周翠瞪了林清一眼：“不关你事”！
随即，周翠便叫道：“陈娟这个不要脸的，她抢我家的顾客，她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去挖我家的顾客，还下贱用身子贴着人家顾客，还把胸脯硬是往人家手上蹭，啊呸，太不要脸了”！
此语一出，食堂里众人纷纷变色，都把眼睛看向陈娟。
陈娟却依然像没事人一样，眼睛只专注着手机，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一个年纪比较大理货员就说：“周翠呀，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陈娟可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陈娟是个正经人，你可别胡乱冤枉人”，另外一个导购员也疑疑惑惑地说。
林清咬了咬牙：“周翠，你不能这么乱说，这样说要想好后果”！
“哈哈哈，你们都被这贱人的表面功夫给迷住了，她不卖弄风骚，凭什么一个中秋节拿三万多的提成，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瞧见的”！
周翠的声音越来越尖利了。
陈娟霍然站起，一言不发就出了食堂。
“陈姐！陈姐！”林清急忙跟了出去：“陈姐你不要生气，你可别做什么极端的事情”！
她实在是害怕陈娟一个想不开，出去找把刀去跟周翠拼命。要是有人当面这样羞辱自己，自己一定会扑上去跟她拼命的。林清不相信陈娟的性子，能够任由别人欺凌。
陈娟回过头，见林清一脸惶急，就冷笑一声：“林清，你怕什么，怕我出去找家伙跟她拼命”？
林清连连点头：“有理说理，咱不能干犯法的事儿”。
“我这就是找人说理去了”，陈娟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见林清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陈娟便道：“你真以为我是那软柿子吗？这一次，我要把周翠给制到位，我已经用手机把她刚才的污蔑诽谤我的话给录下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主管”！
林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娟闷声不响的，是在录音，这下，倒霉的可就是周翠了。
两人正打算往前走，过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林清定睛一看，正是她们食品部的主管胡瑞。
胡瑞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里有些不苟言笑，不过处理事情来还算公正客观。超市对待导购员基本上是当外人，超市的正式员工比如科长理货员之类的，多有言语或者日常工作里欺压导购员的。可是胡瑞却对导购员比较友好，并没有因为导购员不是超市的正式员工就去刁难，所以，林清和陈姐对这位领导还算尊重。
胡瑞见两人神色有异，就停下脚步问：“上班时间，你们两不好好在卖场卖酒，跑这里商量什么事了”？
“胡主管，你来得正是时候，刚才，周翠在食堂里对我进行污蔑和人身攻击，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我想请你们出面帮我主持个公道”！陈娟静静地说着。
胡瑞诧异：“有这回事？真的假的”？
陈娟立刻将手机的音量开到了最大：“你听，我已经把她的话都给录下来了”。
空荡荡的过道里，响起了周翠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胡瑞的脸色变了。
“胡主管，超市不是法外之地吧？工作时间，这样对同事人身攻击，泼脏水，你们超市也要管吧”？陈娟问。
胡瑞眯缝起眼睛，顿了一顿：“陈娟，你确定她说的都是假的？你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陈娟点头：“我肯定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知道酒道摄像头，你回头可以找保安部调取这三天的录像查看”。
胡瑞点了点头。
陈娟又问：“据我所知，员工在超市打架谩骂，被追究刑事责任的，按照规矩要被开除，对吗”？
见陈娟这样问，胡瑞楞了一下，随即便道：“你先回去，我去找周翠谈一谈——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